“比赛规则如下:参赛者所采得的每块矿石大小均要近似于成年男性的手掌大小,不得过大也不得过小,最终数量多者为最终的胜利者。若数量持平则按照重量进行比较,重量大者为胜利者。比赛期间不准抢夺、争夺他人矿石,如若发现立即取消其参赛资格。”说完,刘坤明脱下了外套连带着手上的规则递给了一旁的狱卒。然后他背起了一个筐,随手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一把镐头扛在了肩上,冲着围着的囚犯们喊道:“比赛开始,大家都各忙各的吧!”接着他第一个走进了矿山开始了正式的比赛。
所有的人都在比赛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采着矿石来争取自己自由的机会,反观刘坤明这边倒是不紧不慢一下敲着一下。正午过后,基本每个人都有一筐的进展了,唯独刘坤明这边刚刚给自己的背筐铺了几层底。
刘坤明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一角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双手杵着镐头喘着粗气看着四周的矿场寻找着什么。这时,一把镐头敲在了刘坤明身边的矿石上。他顺着这把镐头望去,只见一人散披着头发盖住了脸颊看不清楚正脸,和其他犯人一样穿着破旧的囚服浑身脏兮兮的好似一名沿边乞讨的乞丐。
这个人一边用力的开采着矿石,一边将已经砸好的材料顺手扔进了刘坤明的背筐之中,这让刘坤明愣了住,他以为是这个人认错了自己的筐扔错了,急忙上前刚要解释就听见那人说:“按照你这个进度怕是到天黑也攒不够这一筐。”他蹲下捡起一块矿石反复看了看又扔进了刘坤明的背筐里,随后扑了扑手站了起来,一只手从正面向后捋了下头发露出了脸庞面对着刘坤明说道:“这日落看似还有挺久,其实也就一会。我看大人丝毫没有紧迫感,难不成这板子是用棉花做的?”这一下终于让刘坤明看清了他的长相,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眼皮内双,脸型偏圆略带棱角,耳尖略微向外,从正面看去像是一对小翅膀,说话倜傥不羁。他的身材虽然纤细不高,但肌肉却轮廓分明、线条清晰十分的强壮,看起来不大也就十七八的样子.
“大人可有在听我说话?”
刘坤明这才收回了目光回谢道:“多谢小兄弟相助,只是小兄弟与我可曾是旧相识?”
男人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曾。”
“那可认识我?”
男人还是摇了摇头:“不认识。”
刘坤明有些疑惑:“那小兄弟为何要帮我?”
男人翻了个白眼:“怎么?非得认识才能帮啊?那这以后要是哪个街上的陌生人有困难要我帮个忙,还得先吃个饭认识一下呗?实话告诉你,我不光帮了你,我还帮了那边那个小老头。”男人指了指旁边干瘦的老人,他正拿着镐头一点一点的挖着矿石,而他旁边的背筐确确实实的已经装满了。见男人指着他,他还停下了手里的活朝着他们这边笑着招了招手。男人也回了回礼朝他招手,眼睛一边看着他一边对刘坤明说:“看到了吧,你不是第一个,只是帮他的没帮你的多,他之前筐里装的可比你这多多了。”说完男人不屑的用镐头轻轻地在刘坤明的筐里扒了扒,接着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然后说道:“你看看你这,什么玩意儿啊这是,稀碎,大小都不一样,就是挖完了到时候人家能认账吗?我奶奶来了都比你这挖的快、挖的匀。”
刘坤明听了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人说话挺有意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背筐又看了看远处老头的背筐,想到刚才男人说的话也给自己逗乐了,他暂时放下了手里的镐头,双手环拱行礼道:“是在下刚才无礼了,还请见谅。”
男人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哎呀,我的大人,在这里干嘛讲这么多的礼数啊?不过话说回来,就你这么个挖法,怕是到天亮也挖不了几块。”
“那该怎么办,还请小兄弟教我。”
男人叹了口气将镐头扛在了肩上:“好吧,那我就教你两招。”说着就走向前做起了示范。几下功夫后,矿石便下来一大块,他拿镐头用力朝中间一劈,顿时分成了大小平均的几份:“做事只要找到窍门就会很简单,你试试看。”
刘坤明重新撸起了袖子有模有样的学着男人刚才的动作,果不其然,效率立竿见影。刘坤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环拱行礼道:“多谢小兄弟指点。”
“小意思。”
“还不知道小兄弟的姓名,请问…”
男人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身子说道:“在下东方涵,请多指教。”
刘坤明行了一个礼后笑着对他说:“恕在下冒昧,我有一事不解,我看小兄弟为人正义善良豪爽,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怎么能沦落至此做了囚犯呢?”
东方涵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这就说来话长了…我是被李惜抓到这来的。”
“哦?此话怎讲?”
“我家是晋国的富商,从小就衣食无忧,要什么就给买什么,衣服有佣人给穿,吃饭有佣人给端,出门就有轿子坐,就差上厕所擦屁股有人给擦了。”
说到这里,东方涵找了块岩石坐了下去继续说道:“我这辈子的梦想很简单,就图个活的轻松自在,游遍天下,对于家里的这些东西我丝毫不感兴趣。我不在乎什么山珍海味,锦衣玉食,我觉得吃饭能填饱肚子、衣服能驱寒保暖就足够了,我本想着就这样平平常常做一个潇洒的阔少,但我父亲却不同意,他总想让我成为像他一样的“成功”人士。时刻都在要求我,时刻都在教育我,把他的那些东西教给我,做的有一点不好就要骂我罚我,对我的梦想嗤之以鼻,他根本就不管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还总说我这样是一个失败者。为此还定了一堆的规矩,吃饭有规矩,穿衣服有讲究,说话也得有分寸,就差规定上厕所擦屁股的纸叠几层了。这我能忍吗?我是不堪其忧啊,后来我想,我活着不能老在意别人的眼光啊,所以就带了点钱偷偷跑了出来,提前开始我云游四海的梦想。我听说李国华丽无比就把第一站定在了这里。结果可倒好,没等玩呢,就碰上了赵李之战,我被李惜强拉去充了军。我想跑来着,结果没跑掉被抓了回来,然后就被塞到这里直到现在喽。”
刘坤明对他的故事颇为感兴趣,他笑着问他:“现在你后悔了吧?有好吃好喝的生活不过偏偏自己作。”
东方涵一脸的无所谓,他耸了耸肩说道:“不后悔啊,这有什么,我又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等我出去了又可以潇洒自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总比在家那么活着一辈子强吧?”
刘坤明点了点头,后来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参加这个是为了自由吗?”
东方涵点了点头:“对呀。”
“你知道这个奖励只给第一吧?”
东方涵又点了点头:“是呀。”
刘坤明一脸疑惑:“那你怎么还有闲工夫帮别人,还在这里和我聊天呢?”
东方涵淡定的说道:“我赢不了啊。”随后他拉着刘坤明指着几个男人说道:“你看那个高个子,他每天都是最快完成任务的,还有那个叫郑子玉的,他力气大得很,能一只手举起两个人,每天都比别人干的多。还有这个…那个……这些人都特别的厉害,你跟他们争第一是不可能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啊?”
东方涵一脸嘲讽的笑道:“你祖坟冒烟了还是吃啥成大力士了?这不可能的好吗?君子知其不可为而不为你应该也知道啊。有那功夫不如歇着呢。”说完回头看着坐在阴凉地方没参加比赛的犯人们,还随手跟他们其中几个打招呼,然后说道:“喏,跟他们一样。”
刘坤明有些摸不到头脑:“那你参加比赛为了什么?跟他们一样歇着不好吗?”
东方涵笑着说:“你不觉得这样很有参与感很好玩吗?我的本事虽然不会让我获胜,但我也不会受罚啊?在那里闲扯不如溜达溜达,我也不少什么啊,比平时少干活,还可以拿奖励,而且还能认识大人您,这不是好事吗?再说,那群人是不相信丞相说的话,觉得是故意让他们多干活骗他们的所以不参加。但我觉得丞相做的这件事情定会计入史册,我要是和他们一样歇着,不就成了后人嘴里的笨蛋了吗?你说我怎么选?”
刘坤明听后哈哈大笑:“想不到你倒是挺机灵的。”
东方涵没什么反应,他看了周围一圈锁定了一个人,然后对刘坤明说道:“大人,今天认识您是我的荣幸,希望有机会还能再见到您,但我现在还需要帮助我其他参加比赛却没本事的笨蛋朋友度过难关,就不久留了,您就按我刚才教你的那么做,保准比你之前弄得多。”
刘坤明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好。”说完东方涵便转身离去,刘坤明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收回目光,直到他被其他人掩盖在了视线以外:“这孩子倒是有趣的很。”说着自己也离开了原位换了一个地方。
日落很快就到来了,典狱长将所有的囚犯们都聚在了一起让狱卒们清点比赛的结果。参赛的人手心都出了汗,反复的在裤子上擦着,焦急的等待着自己名字被念出来的那一刻。
许久,典狱长拿着清点完的册子对下面的人群说道:“比赛结果现在揭晓,获胜的是郑子玉!”
只见下面一魁梧的壮汉跳了起来高声呼喊,王仪笑着唤人叫他上来,那郑子玉如兔子一般窜了上来,随后跪在地上说道:“丞相,小的郑子玉参见丞相。”
王仪抬起手:“起来吧。”
“谢丞相。”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王仪接下来的话,就连典狱长都以为他会问一些什么,他好回答否决掉之前的承诺,可王仪却与众人想的不同。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对狱卒说道:“解开他的锁链,烧掉他的囚犯名册。”又对郑子玉说道:“你自由了,今晚比赛结束你就可以走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郑子玉站在原地吃惊地看着王仪一动不动,满脸的不可思议。一旁的典狱长先是反应回来对王仪说:“丞相,他可犯过…”
王仪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不要再说了,我说过不管他犯过什么都将一笔勾销,赵国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绝无食言。”
郑子玉一听急忙跪在地上,泪水哗啦一下流了下来:“丞相!谢丞相!!!”
王仪话锋一转十分的严肃:“你虽然现在自由了,但是出去以后不可再触犯法律,赵国不会给一个人第二次这样的机会,好好做人,明白了吗?”
那人连连磕头,抽泣着说道:“是!丞相,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等狱卒们将他的手链去掉后,王仪一挥手:“下去等着吧。”
“喏!丞相!”
等他下去后,王仪继续说道:“典狱长,念最后一名。”
“喏。”
典狱长换了一个册子继续说道:“最后一名是…”典狱长突然眯起了眼睛,接着对身边的狱卒小声问道:“是不是写错了?”
狱卒摇了摇头:“没有,刘大人只采了不到一筐的矿石。”
“典狱长,怎么了?为什么还不说?”
典狱长看了看王仪,随后将册子递给了他。
王仪打开后看了一眼,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他的嘴角抽搐着,手攥紧了册子扔在了地上,接着站起来背过身去,十分的愤怒。
下面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典狱长小心的捡起册子问道:“丞相,要不就取消责罚吧?”
王仪怒声训斥道:“念!”
“丞相…”
“念!!!”
典狱长咽了口口水接着转回身冲着下面人说道:“最后一名是管家刘坤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