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手?这是我的脚?这是……我?”
瞧着那个倒映在湖面上的美丽少女的人影,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不久前,确切说是一天前,她还是一只无忧无虑的云雀,在她那漫长的,包括和兄弟姐妹们挤在一个窝里时的,合计足足有九个月零七天的记忆中,她完全可以肯定自己就是一只从蛋里破壳而出的雀鸟,直到昨天晚上,已经独立自主的她还是睡在自己搭建在灌木丛上的鸟窝里的。
然而到了今天早上,她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这副样子,赤身裸体,身上的羽毛已经稀少到足可以忽略不计,而且身子还变得巨大,不但压坏了自己辛辛苦苦用杂草须根建造的小家,还毁掉了一大片灌木。
这个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的小家伙如今迫切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候,一群鲤鱼聚拢过来,嘴巴露出湖面,瞪着眼珠看着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雀还是人的少女,七嘴八舌地说起了人类的语言。
“这个妖怪姐姐为什么光着身子傻站在这?”
“这个姐姐怎么看着傻乎乎的!”
“嘘……青鲤阿姨说过,不能说别人的坏话!”
先是自己莫名变成人类的模样,现在又碰见了一群会说话的鲤鱼,云雀少女的脑子更乱了,她就这样站在原地,窘得满脸通红,听着鲤鱼们对自己品头论足,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没有教过你们,这样看一个没穿衣服的妖怪姐姐很不礼貌么!”又一条比这些小鲤鱼要大不少的鲤鱼游了过来,一连串的责怪话冲口而出,轰走了这群嬉嬉哈哈不懂事的小鲤鱼。
“别跟那些孩子一般见识,他们都没有恶意,还有,恭喜入世啊,小雀妖。”这条会说话的鲤鱼,这位好心肠的,被小鲤鱼们亲切称作青鲤阿姨的鲤鱼精游到了刚刚化妖的小雀面前,一边祝贺她成功塑出人形,一边一跃出水,也化成了一个成熟美丽的女子模样,笑吟吟地牵住雀妖青涩的小手,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自己在地上的住处走去,“你这样光着身子在人类世界乱跑可不行,到我家来吧,让作为前辈的我教授你一些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常识。”
三小时后,这个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终于明白自己已经从云雀变化成了雀妖,于是,喜出望外的她穿上了一身青鲤姐姐送给她的漂亮衣服,手里捧着一大袋子锅巴零食,操着还不太流利的人言向热心的鲤鱼精道谢后,就开始以雀妖的身份去接触人类社会了……
这绝对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毋庸置疑的!因为从这一刻起,她的生命将不再如流星般短暂,她的生活将变得多姿多彩了!
至于要去哪里庆祝自己的新生,年轻的小雀妖现在也有了目标——到被人类称作“酒吧”的地方去。
她早就想到那里去见识一下了,在小雀妖还是一只小云雀时,她就不止一次看到,不论是多么严肃的人,只要一进到那个名为酒吧的房子里,都会带着灿烂的笑容,踏着喜悦的舞点走出来。
所以,那里一定是个能使人变得快乐的地方,她要去里面见识,感受一下。
在知道她有去酒吧放纵一下的想法后,好心的青鲤小姐便特别向她推荐了一个好去处——寅虎酒吧。
只有去那间酒吧,青鲤才会放心小雀的安全,因为她确信,那里的老板会招呼好这只初入人世的小雀的。
不过……
决心易下,实践难行!等那“勇敢”的小雀妖真来到酒吧门前时,她那两条纤细的小腿却又不争气地踌躇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那里也是一个充满了未知的地方,贸然进入的话,她现在又觉得太冒险了。
毕竟,在她还是一只懂得振翅的小雀时所做的最勇敢的事情,也不过是趁着人类没注意的时候,飞到他们的阳台上去偷吃晾晒在上面的小米。
“里面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被人看穿我的身份,万一……里面没那么好玩怎么办?”小家伙不愿再想下去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想得越多,胆子就越小,就越不敢进去。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进去吧!
重新鼓足勇气的这一刻,兴奋、喜悦、激动,所有的正面情感都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化成了一股让小云雀无所畏惧、让她不再去想任何琐事的勇气,鼓舞着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放弃了思考的小雀妖勇敢地推开了酒吧的大门。
“想喝点什么?漂亮的小姐。”当那股把她大脑刺激得一片空白的兴奋劲消退之后,年轻可爱的小雀鸟发现自己已经飞进了酒吧,呆落在吧台前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她的对面,这间酒吧的老板已经站在她的前面很久了,他耐心地等着亢奋的小雀清醒,然后等着这只小呆雀回应自己。
小雀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不是太懂酒吧老板这话的意思,喝点什么?喝什么?水坑里的水?水池里的?还是湖水或者河水?她迅速地让自己的脑子活动起来,用自己不太灵光的小脑瓜分析了一下,最后只得出了一个没什么大用的结论,那个男人应该不是让她喝那些,至于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于是,小雀妖只好一脸茫然地回看酒吧老板,但看了一会后,她又觉得这样实在有些尴尬,所以她又快速地眨了眨眼,换成一张天真烂漫的笑脸,反问了一句:“喝……什么?”
“那条红鲤鱼越来越乱来了……”酒吧老板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无奈地叹着气,“你是不是未成年?按照规定,这里不接待未成年人。”
“未成年”又是什么意思?小雀妖更糊涂了,但她多少还能听明白“不接待”的意思,所以结合这两个词语,她竟奇迹般地猜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认同了“未成年”,那她就会被“不接待”。
“当、当然不是!你这个人的问题真多,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你干嘛总是针对我?”不甘示弱的小雀妖挺起胸脯,大着嗓门,用胡搅蛮缠的气势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你以为我不想去招呼他们么……”哭笑不得的酒吧老板懒得再跟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纠缠了,他无奈地摆摆手,手指着身后的架子,带着哭腔,又带着点笑意问道,“算我怕了你了,快点挑个想喝的吧,选好了我就不管你了。”
现在,小雀妖明白这个魁梧的男人要她喝的是什么了,她顺着酒吧老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摆着一整排玻璃瓶子,外面贴着五颜六色的贴纸,里面盛着诱人的液体,然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她不认识字!
幸好,有些瓶子上面除了有鬼画符之外,还印着一些她认识的水果图案。
“就那个吧。”总算,在酒吧老板的耐心被彻底磨平前,小雀妖到底选好了想喝的东西,她伸出手,指着一个上面印着樱桃图案的瓶子说道。
“哈哈,来酒吧里喝樱桃果汁的成年人……”被小雀折腾得够呛的酒吧老板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从上面取下来果汁,比了一个收钱的手势,虽然他大致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但他现在莫名有点想看看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反应,所以他还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什么叫付账啊?”
“……”意料之内的沉默,小雀妖的脑袋瓜里根本没有付钱的意识,虽然鲤鱼精送她衣服时有往她的衣服口袋里塞钱,但她却忘记告诉小雀妖什么时候使用,所以她现在除了对努力憋着笑的酒吧老板傻笑外,也没别的事情好做了。
“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期待什么……反正只是一杯樱桃汁,算我请你了。”酒吧老板苦笑着,给小雀妖倒满了一杯樱桃汁,然后他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天真的姑娘,皱着眉头,好心地提醒道,“小姑娘,喝完我请你的这杯樱桃汁就早点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这种好姑娘该来的地方。”
然而,就像是成心和酒吧老板作对一样,直到酒吧里其他的酒客离开,直到外面的街灯亮起,直到霓虹灯开始闪烁。小雀妖依旧在消耗着酒吧老板的樱桃汁。
这时,酒吧大门上的铃铛又响了。
新的酒客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