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社会青年

       刘志成谈恋爱了，他的女朋友不是别人，正是马娟。

　　也不能说是谁追的谁，自从那次雕刻表演结束之后，两人相约放学一起结伴回家，一来二去，便成了习惯。但是这种习惯也没有能维持几天，因为学校放暑假了。

　　暑假刚过了一周，马娟就有些不适应了，她时常坐在窗前，望着窗台上那一排干枯的萝卜花发呆，刘志成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自古以来都是美女爱英雄，马娟也不例外。刘志成武艺高强，厨艺更胜一筹。然而最让马娟心动的是刘志成两年前偷猪的经历。在马娟的认知里，那件偷猪的事并不丢人，反而是一件行侠仗义的侠客之举，更彰显了刘志成有勇有谋的英雄气概，其行为不亚于一千年前的武松打虎。见不到刘志成，马娟的心里就好像有了一个无底洞，不知道每天该做些什么，就期盼着能早点开学，早点见到刘志成。

　　自打刘志成进了职业高中，刘父刘母惊喜地发现儿子变了。这种变化不仅体现在他不再外出惹祸，而且是变得有上进心了。整个暑假，刘志成不是专心研究菜谱，为全家人精心准备晚餐，就是待在家里，潜心钻研萝卜雕刻技术。

　　在雕刻萝卜这方面，刘志成又有了新的突破。他开始尝试雕刻人物造型。下了一番苦功夫之后，刘志成刻刀下的人物开始有模有样，变得栩栩如生了。

　　夜深了，刘志成完成了最后一刀，他放下刻刀，把小人捧在手里仔细的欣赏着。这是一位少女的造型。瓜子脸，短头发，翘鼻梁，一双含着笑意的凤眼，这分明就是马娟！刘志成情不自禁地亲了马娟一口。

　　墙上的挂钟欢快地跑着圈，发出“滴答、滴答”的笑声。刘志成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他又亲了马娟一口，然后与她道别：“亲爱的，太晚了，我要睡觉了，明天再陪你。”

　　刘志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桌子上的萝卜人一直在注视着他，见到刘志成发出均匀的鼾声，萝卜人便慢慢长大，转眼间，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真人美女，美女不是别人，正是刘志成夜思梦想的马娟。

　　马娟走到床边，深情地望着自己的情郎，均匀的呼吸，英俊的面庞，每一处都散发着男人的阳刚之气。她陶醉了，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刘志成的脸颊，接着双唇也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刘志成被惊醒了，他知道身上的女人一定是马娟，便忘情地搂住女友，双舌交融，四唇相切，八只手脚像藤条一样缠绕在一起。突然间，刘志成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股热液从下身喷射而出。他猛的坐了起来，身边的女人不见了。刘志成望向桌子，小萝卜人仍旧在笑吟吟地望着他。

　　“靠！又梦遗了。”刘志成骂了自己一句，然后蹑手蹑脚钻进了卫生间。

　　自打这一天起，刘志成每天睡觉都能梦到马娟，他对马娟的思念已经达到了一个疯狂的程度。刘志成知道马娟住在建安厂家属大院，但是却不敢贸然找她，确切地说是不好意思去找马娟。他知道王欢在追求马娟，他也听马娟说过对王欢并没有那个意思，但他也不确定马娟究竟对自己有没有那个意思。如果自己表错情了，那岂不是太尴尬了！

　　可惜九十年代通讯方式不发达，连现在早被淘汰的寻呼机都属于稀罕之物，非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否则打一个传呼，发一条信息，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就容易捅破了，也不用再饱尝相思之苦。

　　就这样，两人熬过了互相思念的一个暑假。开学第一天放学之后，刘志成推着自行车朝东门走去。此时，他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见到马娟该如何开口。不过让他更担心的是在校门口等不到马娟，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马娟对自己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东门不是学校的正门，平时进出的学生也不多。刘志成快步来到东门，心里却凉了半截，大门内外，除了几个匆匆走过的学生和一个看门老大爷之外，再无他人。刘志成在校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仍旧一无所获，他担心呆下去被熟人看到不好解释，于是就慢吞吞地骑上自行车离开了学校。

　　骑了没多远，刚路过一个小卖店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小卖店里闪了出来，刘志诚感觉到后座一沉，那个人影就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刘志成心里大喜，嘴里却故作平静地说道：“坐稳了哈。”

　　马娟在后座嗔怒到：“一个暑假都不来找我，现在就让你等一会儿，你就没耐心了。”

　　刘志成呵呵地傻笑着，也不解释，车把一偏，朝着人民公园的方向蹬了过去。

　　在不远处的一个墙角，蹲着两个染着黄头发的小青年，这两个黄头发正是王欢和他的一个小兄弟。王欢瞪着血红的双眼，朝着刘志成和马娟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吐沫，然后道：“干你姥姥的，敢抢老子的马子，早晚都要弄死你！走，大鹏，陪我见钢哥去。”

　　说完便站起身子拔腿就走，大鹏连忙跟了上去，边走边不解地问道：“王欢，你白长了一身的臭皮囊啊，那小子长得还没有你的鼻子高，收拾他还用钢哥啊！你自己不是练过武吗，干他肯定没问题，顶多我再搭把手。”

　　王欢道：“我靠！你可不能小瞧他，这家伙可是个野人，咱俩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这小子当过兵，因为偷猪被部队开除了，听说他赤手空拳活生生就把一头猪给弄死了。”

　　大鹏听罢，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两人来到了工人文化宫，文化宫南侧是一个小广场，在广场的东北角摆着四张台球案子。其中一张台球案子前围了七八个社会青年。随着“当当”的台球撞击声，人群中也不时发出阵阵叫好声。

　　正在挥杆击球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留着寸头的青年男子，此人浑身上下都是腱子肉，显得非常强壮。他的右胳膊上还纹着一条青龙，煞是醒目。背心男嘴上叼了根烟，眯缝着双眼，正在估算着击球的路线。他的后面站着一个中年胖子，手里也握着一根球杆。胖子紧张地望着桌上的几个台球，鼻梁上还泛出了微微的汗珠。

　　看着两人的表情，很显然这是一场赌局。台球案子上只剩了四个球，一个白色母球，两个花色球和一个蓝色球。这是台球运动中最普及的一种玩法，就是用母球撞击全色球或者花色球，以先全部击落洞中者为胜。

　　虽然全色球只剩下一个，好像比花色球略占上风，但实际上两个人不分伯仲，甚至高手还能看出全色球有些吃亏。现在四个球都集中在右上区域，母球在最下方，蓝色球在最上方，两个花色球恰巧挡在中间。轮到背心男击球了，刚才他还是以2比4落后，但是他抓住中年胖子一个破绽，连追三球。如果他把最后这个蓝球给收了，那他就会赢了胖子的200元钱。

　　从表面上看，背心男处于领先状态，貌似掌握赛点，但实际上局面对他并不乐观。现在他只有两种选择，第一，放弃进攻，把母球打到一个死角，给对方制造麻烦；第二，打一个反弹球，这个方法就有些冒险了，需要将母球撞击到左边的台壁上，母球再反弹到篮球上。如果计算准确，蓝球就会精准落入洞中。但是这个方案难度极大，需要准确的洞察力和精准的计算能力，仅仅依靠经验是不够的。

　　战局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围观的吃瓜群众也停止了喧哗，紧张地盯着这最后的决战。

　　王欢和大鹏也凑了上去，这个背心男就是他要找的大哥赵钢。王欢台球打的也不错，他也认为现在赵钢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把白色母球打到左上角附近，给对方制造一些麻烦，让他碰不到自己的花球，然后再重新寻找战机。

　　正当大家都认定赵钢要转攻为守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赵钢走到台球案子的右侧，瞄准左侧台壁某点，用球杆迅速撞击了一下母球，母球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向前滚去，撞到左侧的台壁，又反弹回来，分毫不差撞到蓝球八点钟的位置，随着“当”的一声脆响，篮球滚向洞口，精准地落入袋中。

    “好！”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叫好声，中年胖子懊恼地扔下了球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慢吞吞地掏出了一叠大团结，数出了20张，递给了赵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