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手刃仇人,忽听一声娇喝:“不许伤我父亲!”
抬头一看,只见门外一匹黑马飞驰而来。这马浑身乌黑发亮,但四蹄雪白,正是号称“乌云踏雪”的千里马。
马上一位少女,清颜白衫,脚登皮靴。头上青丝墨染,插一玉簪;鹅蛋脸,色若三月桃花;丹凤眼,却似八月秋水;鼻若悬胆,气若幽兰。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在黑马衬托下,风姿绰约,宛若天仙。
正是:罗衣何飘摇 轻裾随风还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苏牧风一愣,顿时惊若天人,脑子里翻江倒海,一片混乱。
紫气冲寒笑春风 月仙扶醉芳频红
心头陡生怜爱意 自在惊鸿一瞥中
就在发愣的瞬间,女子轻舒云手,苏牧风手腕一麻,叮当一声,巨阙剑掉到地上。
抬手一看,手腕上钉着一支细如牛毛的梅花针,正好将腕上穴位封住。
一击而中,少女大叫一声:“父亲快走!”随即挺剑攻了上来。
兰如虎初听娇斥声,已经知道是女儿回来了,心中一阵狂喜。随后见苏牧风指向自己的长剑突然掉到了地上, 赶紧一个懶驴打滚,已在一丈开外,脱离了危险。
然后,一个鹞子翻身站起来,往后一跃,后退丈余,大叫道:“菁儿小心,这小子邪门得紧,避开他的剑,不要硬碰!”
苏牧风长剑脱落,又见仇人已经逃离,眼看少女从马上跃下,飞奔杀向自己。才知道这是仇人的女儿,那也是他的仇人。
心中一沉,冷静下来。赶紧拨掉梅花针。左手拾起宝剑,盘腿而坐,呼吸吐纳,想冲开右手腕被封住的穴位。
来人正是兰如虎的女儿兰箐,从小被送到昆仑山,拜兰如虎的师兄黄龙子为师,修炼武功。因春节临近,千里迢迢,刚从昆仑山回来,没想到巧遇了。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石火之间,兰菁一招昆仑派的“童子献果”已迎面攻来。
昆仑派虽然地处边陲,但却是天下四大门派之一。自创派以来,能屹立江湖几百年不倒,武功自有独到之处。
这兰菁的师父黄龙子,是昆仑派第二高手,武功只比掌门师父玉真子稍逊。兰菁跟着他习武,已经得其真传。
况且,掌门人玉真子又很喜爱其父亲兰如虎,对这个如花似玉的徒孙也是疼爱有加,经常给予指点,所以此时兰菁的武功,已经远远超过其父。
兰菁将昆仑派的剑法施展开来,缺乏实战经验的苏牧风,立即感到左支右拙,他一边用功冲穴位,一边左手握剑迎敌。
看到满地的断剑,此时兰菁已经看出这俊美男子手中的长剑非同寻常,虽然自己手里拿的也非寻常宝剑,乃是著名的琅伢剑,这是视宝如命的师祖送给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但想到父亲的宝剑都折断在这黑漆漆的剑下,还是不敢硬碰硬。
见苏牧风左手使剑并不顺手,就想使一个“粘”字决,希望将其手中的宝剑夺过来下来。
她招招猛攻,有几招已经可以将坐在地上的苏牧风刺伤,但不知为何,每要成功,剑式一收又缩了回来。让旁边观战的兰如虎看得非常着急,但不知就里,只以为是女儿功力还不够。
兰如虎正想上前帮忙,恰在这时,坐在地上的苏牧风已经运气冲破了封闭的穴位。抓起一颗石子,随手一扬。石子如箭,射向兰如虎。
兰如虎用剑一格,将石子弹落。但石子劲道非常强大,兰如虎手中长剑,也被震为两截。
苏牧风一跃而起,一招犀牛望月,向兰菁攻去。
他内力强大,兰菁的剑一沾上便感觉手掌发麻。
几招以后,虽然她的昆仑剑使得非常纯熟,但毕竟体力上输了,慢慢感到有些不支。
她知道今天遇到了劲敌,转头看到父亲还站在一边,赶紧叫道:“父亲快走,去昆仑山找师祖。”
兰如虎此刻已经被吓懵了,竟然不顾女儿死活,纵身跃上旁边的乌云踏雪,扬尘而去。
边跑边喊:“菁儿小心了,为父在昆仑山等你。”
眼看仇人跑了,苏牧风大怒,一招青龙击水,兰菁手中的琅伢剑顿时断为两截。
旋即一招犀牛望月,眼看剑尖离兰箐只有两寸,忽然顿住。面对这如花似玉的女子,这一剑再也难进半寸。
心爱的宝剑被震断,兰菁顿时怔住,立在那里动也不动,忘了避闪。
直到苏牧风的剑已经离胸口不足两寸,想躲已来不及了。顿时脸色刷白,眼里不禁流下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苏牧风见状,垂下眼睑,长叹一声,刷的收回长剑,转身背对女子,冷冷说道:“你走吧!”
兰菁本以为必死无疑,见他竟然要放了自己,不禁满腹疑惑,问道:“为什么不杀我?我们兰家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又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苏牧风一听,仰头冷笑:“哼,好一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知道这四合院以前是谁家的吗?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占有这个四合院的吗?”
兰菁道:“我当然知道了,这四合院以前是苏伯伯家的,据父亲讲,苏伯伯家搬走了,我父亲就把这个院子买了下来。成 了我们兰家的了。”
“哈哈,编得好谎言!只哄住你罢了!”
然后又道:“你父亲是这么给你说的吗?亏他编得出来!他说是买的,他告诉你是多少银子买的了吗?”
“他可没告诉我是多少银子买的,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父亲没有那么多银子吗?”兰菁摇摇头说道。
“不是怀疑你父亲没有那么多银子,你父亲有的是银子,但可恨的是他不但一钱银子没有出,还杀害了这四合院的主人!”
“什么,你说我父亲杀害了这四合院的主人?杀害了苏伯伯和苏伯母?你骗我,骗我,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这么诬蔑我父亲?”
“哼,我诬蔑你父亲?我为什么要诬蔑他?我就是苏牧风,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你难道就没印象了么?”
“啊?你就是苏......牧风?”
兰菁一声尖叫,小时候那瘦弱的苏牧风,怎么也和眼前的俊美壮实的男子联系不上。
“哼,难道我也有假么?”
苏牧风说完,看了兰菁一眼,又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
兰菁一听,简直不敢想象,连说:“你骗我,你骗我,我的父亲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我不信,不信……”
苏牧风指着地上一个黄衣男子,说道:“你问问他们,七年前的中秋节,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苏家人是不是晚上被人杀死?”
兰菁半信半疑,走到一个年纪较大黄衣人面前,摇着他的手问到:“他说的是真的吗?苏伯伯家不是搬走了,而是被杀死了吗?”
这人虽是兰如虎徒弟,以前苏牧风的父亲苏林春曾经给他治过病,他也知道苏家是好人。只是为了谋生,万不得已才投到兰如虎门下,但人的天性里都有善恶有报的观念。此刻看到苏林春的儿子报仇,既感到害怕,又有几分欣慰。
见兰菁问他,便点头说道:“苏公子说的的确全是实话。”便又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兰菁一听,自己尊敬的父亲居然是这种恶霸。感到浑身无力,羞愧难当,瘫坐到地上,泪流满面,捂着脸,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父亲怎么会是这种人?”
苏牧风见状,知道她确实不知她父亲的所作所为,但难掩心中的愤恨,见兰菁痛苦的在那里自言自语,只是冷冷的看着远方,并不言语。
过了一会,兰菁想到父亲虽然可恶,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并且,父亲一直对自己非常宠爱,不能让苏牧风伤害父亲。
想了一会,站起身来,擦了一下腮边的泪痕,对苏牧风说道:“苏大哥,对我父亲所做的事情,我觉得非常对不起你,但他毕竟是我父亲,俗话说‘父债子还’,如果你不解气,就杀了我吧!杀了我替你父母报仇吧!”
说完,便闭上眼睛,垂手站在那里,静等苏牧风出手。
看着她珠泪盈盈的样子,苏牧风心想,兰如虎那个禽兽不如的恶人,怎么会有这么样一个清纯美丽的女儿?不管兰如虎怎么恶,但他的女儿应该是无辜的。自己要是杀了这样一位善良的女孩,那也不是和兰如虎一样,成了一个万恶不赦的恶人了吗?那自己和兰如虎又有什么区别呢?
见苏牧风久不下手,兰菁睁开双眼,却恰好看到苏牧风定定的望着她。
两眼相对,苏牧风不禁脸色一红,喃喃说道:“你父亲作的恶事,只有用他自己的命来偿还,与你没有关系。既然他逃去昆仑,我去昆仑找他就是,不怕他能逃到天边!”
说完,大踏步向院门奔去。
望着苏牧风修长的身影,兰菁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剑,也转身追了出去,她要保护父亲,不能让他死于苏牧风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