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的?写挺好。”王文静在二号作品上画了一笔,二号作品上一个正字已经有了三笔。
“二姐,你的是哪个?”方攸偷偷附在杨月耳边。
杨月咧嘴一笑:“猜猜看!”
一一看去,有诗有文,或记或议,大概都下了功夫,用了真心,文字或朴实生动,或流畅优美,或深刻含蓄,构思大多新颖精巧,各有不同。
“真有写的好的啊!”候小璐悠悠一叹。
“平时都蔫蔫的,看不出来谁厉害,今天可真见识了!”隔壁寝室的赵金凤在五号作品上画了一笔。
“这叫真人不露像。”柳若飞说完,提醒同学们,“每个人三票,别多投啊!”
站在六号作品前,杨月还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让自己尽量不去看下面的“正”,从头到尾把整首诗慢慢读了一遍,就像一个旁观者第一次看到它:
昨天的风
远离自然的地域
奔波于人类都巿的文明
我们在黑夜寻找千万年前遗失的影子
却只听见
四面高楼飘落的歌声
历史死亡的时候
葬在千年的冻土层
我们疯狂地挖掘
求遗址中先人的遗骸
黑土中深埋的青铜
废墟中残存的甲骨
岩壁上不老的图腾
在情感失落的世界里
我们紧紧拥抱
昨天的风
当一切成长为沉默的化石
我们却以颤栗的心听到
那一种声音
源自千古沉睡的泥俑
那一种历史的回声啊
如秦淮河上一轮圆月
轻轻牵动
我们血缘的亲情
“应该不会太逊色。”她忐忑的想,终于看向下面的正字——六票,她暗暗松了口气,还好。
一圈看下来,教室里倒还安静。回寝室的路上,大姐杨穗深深叹了口气:“人真得有点儿本事,在哪儿都能站住脚。
“可不,这一看有本事的人还真不少!”刘好随声赞叹。
“以后没法混了。”方攸格格笑着自嘲。
杨穗突然转向杨月:“你写的到底是啥?”
“《昨天的风》。”杨月羞怯地抿唇一笑。
“啊,我投了!”
“我也投了!”
一寝室的姐妹们同时尖叫,顿时引来路上一众行人的目光。
“不会吧?真的啊?”杨月觉得讶异,她想大家是不是因为顾及彼此的面子只是这样说说而已,不过她更希望姐妹们能秉公投票。
“写真好!”大家一路笑着说她不负众望。
班级评选结果第二天就统计出来了,班级30人,杨月的《昨天的风》的票数竟然达到22票,排在第二位。这个时候除了寝室的姐妹只有柳若飞一个人知道这是她的作品。杨月暗地里松了口气,她非常非常希望自己的文字能够得到认可,这似乎能够证明——我和校园里的你们一样优秀!
后来,她和柳若飞拿着所有参赛的稿子去主楼找老师进行第二次评选,路上柳若飞好奇地问:“你这思维挺独特啊,怎么想到这么个主题?”
杨月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问:“别人不知道都是谁的作品吧?”
柳若飞笑了:“肯定有人知道啊!要不拉票的咋拉!不过结果出来之前肯定没人知道哪个是你的!有人问我是谁写的来着。”
“你没说过吧?!”
“没有没有!谁都没说!”
“那就好!你说这有什么可告诉的,参加了就是想验证一下自己到底怎么样呗。”
“谁说不是呢?我的也是新写的,就三个人看了。”柳若飞有点心虚,但是不和她说真话心里会更加不安。
“那你告诉别人干啥?谁也不告诉才能看出真本事!”杨月禁不住责备到。
柳若飞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哎呀,这要是一票不得也挺不好意思的哈。你写的好倒是有底气!”
“那别人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怕什么?”
“那不是自己心里明白么?”
杨月想想也对,而且已经这样了,便不再计较。
他们找的是学校的宣传部长做评委老师,部长听明来意对他们的小活动很感兴趣,笑呵呵地答应明天就给评选出来。两个人便高高兴兴回去给大家复命。第二天两个人又怀着紧张的心情去取评选结果,宣传部长把一打稿子给他们时,心情很好地说:“真有几篇写的不错啊!有时间多写写,也可以给各个刊物投投稿子,锻炼一下。”两个人一心想看部长评选结果,急急忙忙道了谢,一边向外走,一边忍着没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打开部长评选的那张纸。出了主楼,两个人把那张纸打开,柳若飞不禁失望,他没能得到部长投的票。部长的三票投给了景云鹏,杨月,还有一个叫李静的女生。而杨月总票数竟然排在第二位。杨月高兴的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但是看到柳若飞的失落又把高兴收起来,聊了聊回去怎么公布结果和买纪念品的事宜。
此次评选后,几个爱好文字的人自然而然的走在了一起。交流自己的文字作品,推荐喜欢的小说,聊聊文学动向,虽然作品和看法都很幼稚,但年轻的他们并不觉得,他们热情并为此快乐着。
一天晚上,杨月正在书馆看书,有人坐在了对面,抬头看时却是蒋文龙。他拿出一本书放在桌上,笑着用手指了指示意——他也要看书。杨月了然回笑,低头接着看自己的书,接近闭馆时间,两人收拾东西下楼。
“今天稿子打完挺早哇。”杨月戏谑。
“打什么呀,你有新诗也不给我们。”
“没有啊?!”杨月诧异。
蒋文龙站住,背着手侧着头,眼角斜斜地看她,一幅你瞒不了我的神情:“《昨天的风》?”
“哦哦!”杨月恍然,这一段日子忙,都把这事儿忘了。“不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都知道哇。你班男生都在传。”
“不会吧?”
“骗你干嘛?不过说真的,是写挺好。”
“说说看。”
“是关于文明的思考吧?”
“历史写的是不是有点儿多?”
“要不怎么体现‘昨天’呢?我吧,觉得最后几句题点的好:那一种历史的回声啊,如秦淮河上一轮圆月,轻轻牵动我们血缘的亲情。你看:你用轻盈的语言把古文明明和现代文明的关系阐述的多好!”
真的有一种深深的感动,能有人读懂自己,但杨月不想把气氛弄得暧昧沉重。她半玩笑半认真地抱着书歪着头:“知我者,文龙也!”
蒋文龙也点着头笑:“当然!”
走到四号男生宿舍楼前分手时,蒋文龙挥挥手:“加油!”
杨月开心地抱着书转身离开,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轻快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