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莘问陶梓,能不能接受Opening Relationship
陶梓说,如果对方是毕加索,就不能接受。
文莘说,大师总是有些怪癖。
陶梓说,谁知道呢?不过留下了为后世经验的作品,很多不为人知的过往便被蓄意加上了美轮美奂的滤镜。
顾立回国探亲。从英国到香港,从香港坐船到蛇口。晚上从深圳回北京。
陶梓对顾立说,一起吃顿便饭吧。
顾立说,箱子太大了,去哪里都很不方便。
陶梓说,来家里吃吧。
自从白雾去了杭州后,家里就再没有开过火。陶梓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狂热的喜欢做饭了。以前她做饭,是想引起母亲的关注。而现在,她不需要再讨好任何人了。她觉得做饭很麻烦,又要准备、又要收拾,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不了两口就饱了,实在了无生趣。
顾立说,让陶梓尝尝他的手艺。
围裙已经落灰了,顾立在阳台上使劲抖了抖围裙上的灰尘。系上围裙,进了厨房。厨房里又冒气了烟火。陶梓靠在厨房门边,看着顾立切菜的背影。她想,这样的画面不就是她小时候幻想过得吗?
傍晚时分,天色擦黑,小小的陶梓站在渐渐暗去的卧室里,向窗外望去。对面那户人家的灯亮了,暖暖的黄色灯光。一对男女走进厨房,男人在案板前切菜,女人靠在门边。陶梓仿佛可以听见鸡蛋倒入锅中时,发出“刺啦”的声响;仿佛可以看清鸡蛋在锅中炸开,变成一朵金黄的花;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已经闻见了那盘鸡蛋的香气......
“啪!”灯开了,白色的光刺痛陶梓的眼睛,她的眼前闪出一片蓝色。
“你在干嘛?”母亲问道。
“妈妈,我想吃饭。”陶梓说。
“你作业拿来,我检查。”母亲用不可置疑的目光看着她。
“我还没有写。”陶梓唯唯诺诺地说。
“作业都不写,还想吃饭?”
砰!门,被关上了。陶梓再向窗外望去,厨房的灯已经关上了。
“陶梓,给我找个盘子。”顾立转身对陶梓说。
顾立的话,把陶梓拉回了现实。她从橱柜里拿出常年不用的淡绿色餐碟,递给顾立。顾立接过餐碟,在水池边把碟子冲洗干净。
陶梓想,可惜顾立已经结婚了。这样静好的岁月,就算以后陶梓可以遇见,也是与顾立无关的。她只是悄悄地幻想一下,幻想一餐饭的时间。这样应该不算错吧。
陶梓说不能光让顾立动手,这样显得她太没有礼貌。早上她买了泡菜,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泡菜汤了,不知道有没有忘记。这回换陶梓在灶台前忙活。她想,不如让这一餐饭的幻想稍微久一点点......
他们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饭,没有太多话。
电话铃声响了,是文莘打来的。
陶梓接起电话,按了公放。还没有等她开口,文莘在电话那头说:“顾立,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一样的手机、一样的铃声、一样的姓名备注,竟没有让陶梓发现,那台是顾立的手机。那一刻时间好像被放了慢镜头,陶梓看见顾立的眉头一帧一帧的变化,从舒展变成紧锁。陶梓紧张地不敢发出声音。那种心情,就好像高二那年,她无意间撞见顾立和文莘在花园里聊天。顾立看见他好死不死地喊住她......
那一年陶梓在内心里埋怨顾立叫住她,这一刻陶梓在内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不看清楚再接电话。陶梓想起早年间画画时,老师曾经说过。当你走在街上,看到的不是衣冠楚楚、不同面貌的人,而是一个个赤身luo体的人,看到他们的肌肉和骨骼,你的画就离质变不远了。那一刻,陶梓感觉自己看到了文莘和顾立赤身luo体的样子,也看到了人性最后的卑劣。
顾立拿起电话,关掉公放,躲进洗手间。陶梓隐约听见顾立说道她的名字。
陶梓感觉最卑劣、最悲伤的是她自己。
顾立从洗手间走出来,手足无措地看着陶梓。不知道该区该留。
“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陶梓盛了一碗汤,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把汤放在顾立面前。
那时候,她只能假装若无其事。是她的无心,亲手毁灭了自己建立给自己的一餐饭的幻想。像是一场黄粱美梦被一阵嘈杂吵醒,或许快点躺下,还可以继续回到梦中。梦,或许还可以在继续,但这是赤luoluo的现实。她最好的朋友,韶华岁月里最真实、最纯粹的记忆,在一刻,犹如被无情摔碎的青花瓷瓶。
顾立低头喝汤,连连赞赏陶梓的手艺绝佳。
“顾立,那是五花肉。”陶梓说。
顾立愣了一下,说道:“陶梓,你忘记了吗?我很早就开始吃猪肉了。我们的大学毕业那一年,你点了排骨,我吃着吃着你突然叫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吃猪肉了。”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忘记了你的信仰吗?”陶梓平静地问道。
“陶梓,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可是......”
顾立还没有说完,陶梓打断了他。陶梓说:“顾立,是你自己对自己失望。如果你一个人不对自己失望,是说不出这种话的。你只是想听到我安慰你,说我并没有对你失望。安慰你,大家都是成年了,明白自己需求与抉择。可是我不会安慰你,也不会对你失望。我从来也没有对你有过什么期望,何谈失望?......”
陶梓还记得当年,李嘉媚说顾立是要当陈寻的人。顾立一脸不屑地说,他才不会出轨。陶梓想到那一天,看着眼前的顾立。陶梓仿佛听到了来自时间的嘲笑,来自岁月的讥讽。
陶梓问顾立,还记不记得当初李嘉媚预言他是要当陈寻的人。陶梓说,顾立果然做到了。只是不是对肖依,而是对他的妻子。或许顾立还不如陈寻,陈寻是被方茴谨小慎微的爱压到窒息,而他是婚内出轨。陶梓说,或许肖依应该庆幸,从不曾落入顾立的魔爪。陶梓年少时不知道为方茴和陈寻落过多少泪,而现在她只觉得方茴就是瞎,陈寻就是渣。
顾立说陶梓是不能明白在异国他乡的孤独感。他和他的妻子早已名存实亡,妻子在国内有了她自己的生活。他这次回来,就是和她离婚的。
陶梓问顾立,知道梁启超在徐志摩和陆小曼的婚礼上说了什么吗?
顾立说,关于徐志摩他只知道那首轻轻的我来了,正如我轻轻地走......
陶梓说,梁启超说: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以至于学无所成,做学问不成,做人更是失败,你离婚再娶就是用情不专的证明......顾立,你的学问更是不知得一提,你也不一定会和文莘结婚。
顾立说,21世纪都快过去五分之一了,没要必要用民国的道德标准来衡量他。
陶梓说,但偏偏那个人,是文莘......
顾立离开后,文莘的电话来了。陶梓接起电话,有些心疼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文莘在电话那头笑着说道:“傻陶梓,你还不了解我?我怎么可能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我就是想吓唬他一下......”
“真的吗?你不会是怕我尴尬、怕我担心,找个理由来骗我的吧?”陶梓问道。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骗你。”文莘平淡地说。
晚上陶梓躲在家里又看了一遍《七月与安生》。陶梓想起第二次看《七月与安生》时,是和文莘一起。电影结束后,陶梓问文莘,安生为什么不告诉家明七月已经不在了。文莘说,或许安生想让家明觉得亏欠七月一辈子,想让家明一辈子都在寻找七月中度过......顾立回国这段时间,足够一个未知的生命消逝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不止是陶梓,连顾立可能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孩子是真来过,还是一个玩笑。
陶梓是了解文莘的,这样的事情她是做的出来的......
挂电话前,陶梓对文莘说,顾立不是家明,文莘也不是七月。
文莘曾经对顾立说,秋水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友、肖红、柳青......肖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兽哥哥、小白、秋水......顾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肖依、墨霏、大学女友、他的妻子、还有文莘......文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陈远、尤煜、温靖、3.5、女朋友、还有顾立......
顾立说,他不是秋水,文莘也不是肖红。
文莘第一次对顾立侧目,是她对他讲起陈远牵着鹿篱的手离开时,顾立义愤填膺地骂陈远是个渣男。扬言要约陈远去龙潭湖后面的假山教训他。
这件事,文莘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时间久了,岁月里记住了关于陶梓和顾立的八卦,记住了文莘挎着辛雨的胳膊大大咧咧地说“我家辛雨”。在大部分人的记忆里,他们四个是一体的。或者是陶梓与顾立、文莘与辛雨,从没有人会把文莘和顾立的名字联系在一起,除了她自己......
他不是陈寻,她也不是沈晓棠
他不是苏家明,她也不是林七月
他不是秋水,她也不是肖红
他是顾立,她是文莘
《北京,北京》里没有人知道秋水最后怎么样了?如果秋水是冯唐,他就被救过来了,如果他不是,或许他已经死了。《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最后小红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文莘说,或许她和顾立也会像秋水和肖红一样,不知所踪,不知死活。他们这样的人生,虽然混蛋,但是不亏......
如果我爱你
风从南到北
整个冬季
无可偎依
你如风而似雨
在最年少的岁月
相遇相念相别离
... ...
你如春般气息
在最懵懂的年岁
相忆相守相来去
... ...
如果我爱你
十里春风不如你
如果我爱你
情随遇而相惜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