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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期待中变得格外漫长,晓黎把心思搁在手机和座机上,因为在她的个人资料上留着这两个通讯联系电话号码。然而,牵挂的电话声响起又总是与应聘不沾边儿的事。还有一些无聊的短信。诸如,企鹅尤可爱,爱得那冰天雪地。洁白无污染的世界,可惜让人受不了;我叫艳艳,目前单身,现在急征帅哥在把我‘拖光’,有兴趣就给我回短信聊聊吧,记得在短信前面加1哦;祝福你中大奖了,速与某号联系。还有长点的:让快乐飞进你的窗,让好运降落你身旁,让岁月的诗句里写满真诚与难忘,愿短信为你带去永恒的吉祥!感人的词语都让短信用尽了,殊不知是有人在下套。看到这则,她天真的笑了。还是没有招聘单位的电话,一整天过去,就接了几个电话和短信,除了外出吃饭,就守在这几十平米的宿舍里;守着电话;守着电脑;守着耗费时间,连上厕所也是匆忙的。守着更是寥若,寥若随手拿笔潦草了几下,掺和去西部支教的申请。
期待中有了李源的笑脸,李源的笑脸把她带到了那个情 人节。2月14日,有女生们纵情呐喊,情 人节了,怎么没人给我送花啦!是晓黎第一次听说还有情 人节,初始理解成了贬义的那种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男女苟且和私情。一旁自作聪明的说,你羞不羞你,还想做人家的情 人,充当第三者不成。女生们不回她,一个劲的耻笑,笑得她脸发热红了,明白是自己龌龊了情 人节,便溜的一人出寝室。在校园里娴步,在林荫下默读。葱郁的花木芬芳着少女的心,温馨仿佛从背后吹过来的,忽地,一枝鲜艳的红玫瑰呈现在她眼前,她冷不丁的颤悠下,侧过脸,见是一双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她平静了下,问有事么。男生含情默默地说:和你一样,在等待和追求。晓黎反问,我是在等待和追求吗!我在温习功课。她的冷漠没让男生退却,反而诙谐地说,对。温习功课。我是特来请教的。用红花替代三尺白布。因为时代进步了。他欲言又止的。她催促说,有什么,你问吧。他若有所思后说,这花叫什么名儿。晓黎望着绿枝叶紫红的花俏,想起小时在妈妈工作的机关里见过的颜色缤彩,而花型和这差不多的,好象说是什么月季吧。她记忆中对月最深刻,是因为女孩每月应该有例事。就自信说,噢,你是想考我。这不是月季嘛。男生傲慢说,哦,我明白了。晓黎疑惑说,你明白什么了。男生眺望不远处的,对对男女同学,仰慕说,你知道他们此时此刻是多么幸福和快乐。晓黎开始警觉的注视着他。他又诗人般吟诵,情侣依依行,玫瑰伴身边。怀抱琵琶半遮面……晓黎忙拦住他的话,认真说,同学,请别打搅人了。她懒得惹他了,把目光收回到书上。可男生还是赖着不走,仿佛纠缠无休的,晓黎箅视的起身离去,就听到身后男生还在那自言自语的吟颂,天下何处无芳草……
荡悠着的晓黎,这才留心感悟着一对对男女同学几乎成了校园内的时尚。她仍然暗暗告诫自己,大学不毕业,不找到合适的工作,是决不谈个人问题的。她回避似的回到寝室,寝室门关着,正用钥匙开门,却听到室内有异样的声音。她警觉起来,难道是有小偷不成。刚进大学时她的饭卡就不见过,上面还有二百多块钱,一个月的伙食,到外找不着,她怀疑是不是有人偷了,甚至想到寝友,就象古代的窃斧者。几年过去,寝友们并非她想象的小人,此时勾起联想,迅疾开门去。然而,呈现给她的却是不堪入目的一幕,他俩搂抱着正亲 吻得火热,不顾一切的。她欲尴尬离去,女生喊住她,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没有见过大街上都有人亲嘴的,美国大学生还在大街上裸游呢。她说得那么大方豪气,据理志得,让晓黎的目光不知往什么地方藏去。那男生主动说,我是她男朋友,我们是高尚恋爱,纯真亲昵。说完,便挽起她离去。晓黎没听进他们都胡说什么,听着他们离去,缓缓转向敞开的寝室门,不可思议,大学怎么成了婚介所不成,难怪姐艾雯送别她上大学时反复叮嘱她要谨慎交友的。还嘱咐考试及格才能毕业的,如果有四门以上的课程不及格,就拿不到学 位 证的,要争取考研,今后大学生都不值什么了。满街可用扫帚扫的她向着门外埋怨,爸妈的辛苦钱白给了你们上大学。忿然的去重重地关上门,生怕他们再回来,怕刚才树荫里的那男生找上门来。那“砰”地重重的关门声,是要吓唬那厚颜无耻的男女生似的。
一晃四年就匆匆过去了,全班的女生都能顺利的毕业了,都可拿到红灿灿的毕业证和学 位 证。只有一名男生功课太差,用钱也没买及格,再没补考的机会,将拿不到学 位 证。此时,是李源让她想起了那个送玫瑰花的男生。从那以后,她再没有见到过他,现在想来,也许是自己清高了,当时对他的态度太冷寞无情了,也许是他总在躲着自己。要是再碰上他,一定得向他赔个不是的。这时,她似乎已经把那名男生和李源演绎成是一个人了。
天气已经逼近盛夏了,穿着飘逸的裙子都能感觉到燥热,额头渗出汗液,沾痒痒的。燥热和等待似对结伴的兄弟压向晓黎,考验着她的心理支撑。她不甘心的主动打了那几家招聘企业电话。有说要等老板回来定;有说人事部的某经理不在,问了招聘的事也白搭;还有的说,急什么,你耐心等着吧;也有客气点的,说谢谢你的参与,下次有机会再欢迎你应聘。等打过电话,她反而平静了些,真的不急了。急有什么用,你急他不急的。无非再厚着脸皮伸手向家里要生活费。其实姐艾雯说过要支援她的,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不接受,说自己找了份家教,回绝了姐。眼下她还是犟着,没想到向姐开口。看来在寝室守株待兔几天几夜也毫无收获的,稚嫩的心寥若无几,不如出去碰碰那男生,说不定会邂逅可向他解释什么。说当时自己的心情不好,还说明自己谈上男朋友,是他启开了她情感的闸门才醒悟谈男朋友的,劝他也早些谈个姽婳的女朋友。自己的男朋友是谁呢。就告诉他是那个李源。前几天不该拒绝他的,谈谈有何妨碍。合得来就谈,合不来就拉倒呗。
校园真的变得冷清下来,似乎失去生机。往日那些天之骄子无忧无虑纯真幸福的大学生们都不知跑什么地方去了,只剩零零落落的少许人,还都是些陌生的面孔。花木失去了往日的芬芳,在严严烈日下垂首萎蔫。校舍失去了往日的亲情,一切变得生疏了。生疏得不属于自己的学校,不属于自己的希冀。她依恋的来到那树阴下的石凳上,希望奇迹能够出现。有了奇迹,那就证明世俗所称的缘分,那该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啊!她时儿抚着一旁的粗糙树杆,时儿抚着凉冰冰的石凳,感觉比室内空旷清新,少许了压抑与郁闷。又去贪寐的吸允着那些,又学着以前的样儿,文静的注视着书页,希望那捧玫瑰再来。奇迹还是没能出现,连手机也不响一下,是不是响了自己没留意,又搜出手机来看,还只是显得日历时间。并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接信息。一会石凳上象长了毛毛虫,让她忐忑不安起来,抬起屁股。上面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又坐下,又不安的抬起。原来这石凳是不是不该自己坐了。她干脆立起身,仔细查寻,石凳上裙子上什么也没有。见鬼了,我怎么变得如此轻佻了。接下来便围着树兜圈儿。一个下午好不容易这样度过来。
第二天,她懒在床上不起来,是睡非睡,昏昏沉沉的。寝友吃了午饭回来,见她还睡着,凑近她的床铺,真诚问是不是病了,要不要上医院去。她陡地睁开眼怪吓人的,还没好气的说,说你病了行啵。要上医院你自个去。争嘴假斗,平时都习惯了。寝友没把她的活当回事,一边出去,还自言自语的说,沾上杨辣子了(毛毛虫)。她活蹦的走了,去寻自己的欢乐了。又落下晓黎一人,格外孤寂寂的。直到下午二三点才怏怏的起来去吃饭。饭菜塞进嘴里麻木似的觉不出味儿,又去小推上买碗酸辣面,酸辣到涎液里蛮开胃的,可吃了几口后,让鲜嫩的口舌难受得咝嗍嗍的。要再吃连咽喉都刺痛了,那刺人的酸辣经过食道下到胃肠里,象股硫酸要化掉肠肚似的,绞通起来。她只得舍弃,拖着似跑似饿的肚儿和疲塌的身子回寝室,连忙用白水咕咕地漱了口,狠不得把那酸辣连同肠肚一起吐出才舒服,躺到床上去,那酸辣还在肚里叽咕作怪,只得出去买了巧克力糖吃,调和后才感觉肚里的那股硫酸没有了,才舒服多了。
再回到寝室,还是一头栽到床上,又昏昏沉沉过去。似乎能听到寝友们陆续回来了,在说笑,在关心的议论她,说也许是她的好事了,女孩子好事来了都这样象烈日下的花儿振作不起来。她就是觉得头沉甸甸的,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起虚浮的身子。晚饭她干脆没有出去,趁着寝友们出去吃饭的空隙,她坚持的撑起来,挪着摇晃的步子,到卫生间三两下擦洗了又上床睡去。是李兰回来了,这个早把寝室不当巢的不归鸟,还用手去感触她的额头,也不觉烫手发烧的。说只两天没见,完完全全一个林妹妹了。问她想吃什么她替她买去。晓黎用稍带嘶哑的嗓子不同意,还说自己吃过了,吃的饼干。睡到夜晚,她昏湖的做了怪梦,梦见自己真的病了,是寝友们抬她去的校医院,又是爸妈和姐都来看望她了,还有姐的男友古承达也来了。说他们已经结过婚了。晓黎心想,不是婚期一推再推的,没通知她去参加他们就结了。上大学时有点影儿,可姐神神秘秘的不承认,以后见过他两次,几乎也很喜欢他。这会儿他们怎么就结了呢。疑惑使她没有病了,几近质询的说,我怎么不知晓!艾雯笑说,你打工忙,找份工作不容易,不能耽误丢了工作。来后又说不是她病了,是姐艾雯病了。她耐心的在树阴下的石凳上看书,等待奇迹出现。突地手机音乐响起,她欣喜的接通,原来不是那个男生,也不是那个李源,是姐艾雯的电话,说她没病,也没结婚。……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
就这样昏糊的闹腾了一夜,她醒来摸起床头的手机来看,才五点多钟。五点多钟窗口就有颜色了,不能这样让自己萎靡了下去,她骨碌地起床了,变了个人似的唱起了许茹芸的流行曲《你是最爱》。见没人理会她,自个去边洗漱边梳理边哼调猫 。等尽情的闹过一阵,又去搅起其他寝友,大着嗓门喊,懒虫,快起床,鸡都叫了。还宣称,今天学校要开毕业典礼了,后起之秀们!有寝友竞当真的,问几点了。谁通知的。还说,李兰昨晚又没回来,你快给她打电话。寝友一认真反乐得晓黎扑哧的笑了。寝友醒悟上了当,冲她呵斥,你有病吧!晓黎止住笑,连连说,你有病,你有病。寝友已经起来,说昨晚你把我们都吓死了,还准备一早送你去医院的。看来不必了。菲菲在床上哼地伸了懒腰,说还得送去。晓黎认真说,送哪!菲菲说这都不知道,精神病医院啦。晓黎只当没听见的,边走边说,你们有病,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你们有病,兴奋带着她的声音和身影一起消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