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抹晚霞红艳艳的,染红了云彩,棉花糖般的云层朵朵开放,Q弹可爱。
她忍不住抬起头,手掌遮住额头,眼睛眯缝着看天空。
脚下的路好像在延伸,她好像走在彩虹桥边,对岸便是光明和救赎。她看到了山头上的爷爷,伸出手臂,使劲挥舞着,希望他能看到她。
老人蹲在泥土坡里,鞋子上沾满了泥水,抽着水烟,眯着眼睛笑,露出坑坑洼洼的牙齿,身体止不住抖动着,复又起身,伸出手臂挥舞,“娃,快上来,爷爷给你煮了茶叶蛋。”
她一听,双手掌围住自己的嘴巴,像一个喇叭一样,喊道:“爷爷,我来了。”说完脚步轻快了起来,好像一只不停跳跃的小兔子。
爬过十几级台阶,她欢呼雀跃,扑倒在爷爷的怀里,撒娇道:“茶叶蛋,我要茶叶蛋。”爷爷开心笑了,从屋子里拿出一个搪瓷杯来,里面盛着深褐色的液体,一个个茶叶蛋探出头来,圆滚滚的脑袋,带着碎裂的痕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她伸出食指,点了点蛋面,兴奋地抓起一只,细心剥开,露出褐色白色混杂的蛋来,像一个巧克力球。“小心烫着,慢慢吃。”爷爷嚷道,心疼不已。
她剥完蛋,整个塞进了嘴巴里面,顾不得烫不烫嘴,惹得爷爷笑个不停。
夕阳西下,太阳沉入山顶,默默隐身,夜幕降临,深蓝色的夜空朦胧幽静,不远处只有乌鸦的叫声,猫头鹰伫立在枝头,警惕地望着四周,偶有鸟雀飞过,稀稀疏疏,抽着嫩芽的树枝微微晃动着,整个村子慢慢沉静下来,幽如潭水,静谧如初。
殷樱一家子正坐在院子门口吃饭,就着熟悉的咸菜,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吃得呼啦作响。
“殷樱,这画册哪里来的?“爷爷静下心来,才看到这本崭新的画册。
她解释道:“是雪雁姐姐。“
“少跟她接触,她是大户人家的大丫鬟,我们是小老百姓,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爷爷语重心长。
她可不这么想,摇了摇头,“爷爷,现在是新时代,我们要多交朋友,多条路。”
爷爷无奈,只能由她去了。
吃完饭,她便捧着画册上了楼,点了一盏煤油灯。星星点点的灯火照亮了她清秀的脸庞,扑闪着光芒的大眼睛望着外面的世界。
她将煤油灯放在床头上,盖上被子,在被窝里看起了画册。
她翻开画册,一页又一页,不禁被书中的情节所吸引,感叹作者的奇妙和神奇,同时被鬼斧神工般的画技折服。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也能写出这么美妙的文章来。
楼下一阵响动,她掀开被子,瞅了一眼外头,嚷道:“爷爷,怎么了?“
一时之间听不到声音,她慌了神,立马下楼查看。
刚走到楼梯口,便看到爷爷倒在地上,起不来。她急了,快步下了楼梯,差点被绊倒。
“爷爷,你怎么了?“她一边扶起他一边急切询问道。
爷爷扶着自己的腰身,“刚才不小心把水撒在地上,地上滑,没站稳,摔了一跤。
她用尽力气,想要将爷爷扶起,可是他就像一根枯木一般,怎么挪都挪不动。
殷樱没办法,焦急地只能赤着脚跑下山。夜色浓重,深蓝色浸染了夜空,蔓延开来,直至天际。
她奔跑着,寂静的空气,显得她的呼吸声很是急促,穿过丛林,绕过小溪,跳过街市,到了刘家。
夜色中,刘府高门大户,黑色的影子投射在地面,好似黑山老妖硕大的嘴,阴影重重。朱漆色的门环在夜色中被染成了暗红色,透着诡异阴森的气息来,她不由得身子发抖。
瘦弱的身子在风中颤抖,鼓起勇气,伸出拳头,砸着门环,“有人吗?我爷爷出事了,帮帮忙!“
过了许久,朱门敞开,探出一个脑袋来,这人戴着黑色的帽子,穿着黑色的衣服,沉闷没有生气。
“你是谁?找谁?“他问道。殷樱想了一会,“我找少奶奶郑卉。“
小厮一听,眉毛一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穿着破旧的暗红色褂子,好似淋了水一般潮湿厚重,光着脚,脚背上沾满了泥土和污垢。
“就你?少奶奶正在和太太吃晚饭,轮不到你来打扰。去去去!“小厮露出了嫌贫爱富的嘴脸,伸出手一挥,跟拦鸭子一般赶她走。
她急得快哭了,眼泪簌簌往下掉。
熏暖阁,刘主母和少奶奶正端坐在圆桌子旁,刘主母手里拿着一方手帕擦拭嘴角,眼睛斜瞟,丫鬟们端了一盆盆珍馐美食进来,放在桌子上。
“郑卉,听人嚼舌根,说你跟住在山沟沟里的一个叫殷樱的走的近。“她咳嗽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胸口。旁边的丫鬟伸出手掌抚摸着她的胸口,帮她抚平顺气。
“你如今是刘家的少奶奶,身份不同,要注意言行。“她点出了,提醒她。
郑卉不敢多言,低着头剃了剃茶杯盖子,喝了一口温茶水,“太太,我知道了。”
刘母点点头,“开饭吧。“说完一双保养得如嫩豆腐一般的手伸出,拿着箸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自己的小白瓷碗内。
“这肉紧实,多吃点。“她说道,复又夹了一块放进她的碗里。
郑卉受宠若惊,夹了一块肉,这肉滴着酱汁,被深褐色的酱汁包裹,渗出滴滴透亮的油水来。她吃了一口,感觉胸口有些闷,一阵头晕目眩,一阵恶心,趴在桌子边上干呕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刘母问道,尽是关切和爱护。
“雪雁,去街市买些酸梅子来给少奶奶解解腻。“她吩咐道,言语中尽是嫌弃。
雪雁颤巍巍走到身旁,“是。“低声说道,恭敬有礼。
雪雁走了出去,迈出高高的门槛,穿过一条走廊,两边悬挂着红色的灯笼,丝状的筋骨,透出橘红色的光芒,驱散了黑夜的阴影,让心头有了一丝暖意。
到了门口,恰巧看到了殷樱,她正蹲在门口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