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收房风波
北都人不喜欢冬季。北都的冬天，干寒少雪，雾霾锁城，PM2.5污染值时常超标数倍，其空气质量之糟糕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据某科研单位研究发现，北都市空气中的污染物主要来自两方面，一是冬季取暖燃煤所致，二是汽车排放的尾气。北都的雾霾不仅给人民群众身心健康带来了伤害，而且在国际上也产生了不良影响，甚至有很多大牌体育明星也拒绝来北都参加体育赛事。在这种双重压力之下，有关部门也开始着手解决北都空气污染问题，但是罗马城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建成的，北都的雾霾问题也不是一天时间就可以解决的，一连几天，雾霾又开始占领了北都的上空，甚至也侵入了董倩的心房。
12月19日是董倩的24岁生日，恰巧又赶上了她的本命年，朱建章本想给她好好庆贺一下，但是董倩临时变卦，说今年生日不过了。朱建章很理解媳妇的心情，孟钰婷的意外死亡，给她心理造成极大的伤害。
从昨天开始，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吹散了盘踞在北都天空多日的雾霾，北都人又见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但是笼罩在董倩心头的那团阴霾始终没有散去，一想到孟钰婷之死，她就禁不住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朱建章觉得必须想个办法让董倩尽快走出阴影，恰好天赐良机，莱茵河畔小区售楼处电话不失时机打了过来，工作人员通知他们尽快去办理收房手续，朱建章觉得这真是一个好机会，收房，验房，装修房，终于可以让董倩分散注意力了。于是立即联系杨军，约好两家一起去收房子。
星期六一大早，朱建章就和董倩来到了莱茵河畔小区，而杨军和徐晓慧在姐夫赵国庆和姐姐杨华的陪同下早就到了。
杨华和董倩也很熟悉，她见了董倩，很是欢喜：“倩倩，你这小圆脸都变尖了，身材也这么苗条了，这是减了多少称呀！快告诉姐姐怎么减的，我都快愁死了，整天不敢吃不敢喝，肉还是蹭蹭的往上长。哎呦，你的脸色可不太好呀，别太累了哈，减肥也不能操之过急，一定要保证维生素和蛋白质的摄入量。”
杨华不认识孟钰婷，更不知道董倩身边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徐晓慧人倒很机灵，她暗暗捏了正喋喋不休的大姑姐胳膊一下，就把话题岔开了：“等着看吧！过两天装修房子，董倩又能瘦一圈。对了，倩倩，你的购房发票拿了吗？昨天听一个邻居说，这里的物业很牛叉，手续不全，就得重新预约收房时间。”
董倩不想影响大家的心情，于是故作调皮地说道：“这些都是老朱的事情，少拿一个证件，就罚他回去蹲墙角一个小时。”
杨华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也就不再追问，心里揣着小问号，和众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了收房现场。
收房现场设立在紧靠马路的配套商业楼的一层。商业楼共有五层，根据规划，一层和二层空间将引进一家大型的连锁超市，三层将发展成美食广场，四层是电子游戏场和电影院，五层是游泳馆和健身房。今天预约收房的业主共有600余户，偌大的大厅也变得拥挤不堪。大厅靠近北面的墙根前摆了一溜的桌椅，设置了四个临时窗口。第一个窗口是业主身份审验；第二个窗口是签订物业合同；第三个窗口是收款窗口，这个窗口就比较特殊，四周用铁栅栏围了起来，几个财会人员在里面忙活着，看起来倒像关在笼子里的动物；第四个窗口就是发放钥匙的窗口。
大门口有几个斜披着红色绶带的礼仪小姐，正在不厌其烦的向业主们介绍办理收房的程序，一些穿着制服的保安也游弋于人群之中。杨华和赵国庆商量了一下，然后她带着杨军两口子，赵国庆带着朱建章两口子，两组人马分别办理各自的收房手续。
一号窗口排了两排长龙，杨军和朱建章两家分别站到两个队伍的队尾，排队的人们有认识有陌生的，但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骤然间似乎都熟络了起来，三三两两或热烈或淡然的聊着各种话题。整个大厅人声鼎沸，嘈杂的话语声犹如几百个加大号的苍蝇飞舞时所发出的嗡嗡声，偶尔还窜出超大分贝的杂音，或是男人粗俗的招呼声，或是女人放肆的笑声。这种嘈杂的场面倒也是很寻常，只要有中国人在的地方，就不缺少这份欢乐。
在嘈杂的喧闹声中，队伍也快速往前移动着，不到一刻钟，两家人都排到了队伍的中间。他们排的这个一号窗口，主要是审核购房合同、发票以及业主的身份证明，审核通过之后，再到二号窗口的物业公司那里签署物业前期服务合同和供暖协议等。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业主们一个个像听话的机器人，签署了一大堆名字，按了一大堆的手印。做完这一切后，再去三号窗口乖乖地交款。交完款之后，这才可以到四号窗口领取新房钥匙，并在开发商派出的专人陪同下，一起去验收房子，如果没有质量问题，业主签字，整个流程结束，房屋就正式归业主所有了。
排在队伍中，杨军什么也看不见，姐姐怕他站久了心里烦躁，就不时的向他报告队伍前面的人数：“咱们这个队伍前面还有10个人，小朱的队伍那面还有12个人，我们肯定比他办的快。”
姐弟俩正在聊着天，突然二号窗口前传来一阵骚动，好像是有人在吵架，杨军的神经兴奋点一下子被激发起来，他竖起耳朵，饶有兴趣地辨听着吵架的内容。
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这是霸王条款，我还没有入住，为什么就要提前收我一年的物业费呢？还有，房子没有装修，这个冬天我也不会入住，也不需要你们给我供暖，为什么还要强收供暖费呢？”
接下来的是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这是行业惯例，现在全市所有的小区物业都是这么做的。”
又是男人的咆哮声：“行业惯例并不等于国家法律，你们这是赤裸裸地侵犯消费者的权益，这个物业服务合同和供暖协议，我不签字。”
女人的声音也不甘示弱：‘你既然不签字，那就不能收房了，麻烦你让开，不要耽误别人办手续。下一个！”
男人愤怒了：“岂有此理！我花钱买的房子，你敢不给我？你说的算？你以为你是谁？想当土匪？”
女人不耐烦了，鼻子轻蔑地哼了一声：“你爱办不办，不办就让给别人办，不要影响我们工作。如果有什么问题，去找销售部的人。”说完了，女人又抻长了脖子，朝着人群后大喊道：“保安，保安！”
男人气的手直发抖，正欲回击，几个保安不失时机的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保安拉住男人的胳膊，强硬地说道：“先生，不要扰乱秩序，有什么问题到办公室去说。”
男人一下子甩掉了保安的手，大声呵斥道：“别碰我！告诉你们，老子也不是好惹的！惹急了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男人并非在吹牛，他的确不是好惹的。此人叫马国胜，是当地的土著人，常庄乡回民三村的回民。马国胜在村里开了一家清真饭店，包括他的饭店在内，回民三村将在2013年春节后整体拆迁，土地将用于莱茵河畔小区三期的开发用地，但是因为拆迁补偿款等问题，开发商和很多居民都没有达成协议，所以莱茵河畔三期建设时间还是个未知数。不过马国胜舍不得离开常庄乡这块土地，他未雨绸缪，瞅准时机，先买了一套莱茵河畔二期的住宅。马国胜是个火爆脾气，对于开发商和物业公司的这种霸王条款，他是忍不住也不想忍。
保安是一个外地来打工的小孩，一下子就被马国胜的气场镇住了，变得唯唯诺诺起来，不再敢吭声。马国胜乘胜追击，又把战火重新拉回到物业公司的女员工身上：“你们物业公司是开发商请来为业主服务的，是服务员，我们业主才是主人，我们之间是主仆关系，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马国胜正在吹胡子瞪眼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马老板，这是公共场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