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病房

       孟云天和柳寒烟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医院。

       “俊伟，人怎么样？”俊伟守在病房外面，看到孟队来了，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人救回来了，手术的麻醉还没过去，人还在睡着。”俊伟搓着手，一副犯了错的小学生模样。

       “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们把人看好么？”孟云天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但是因为在医院，他压低声音，也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生气。才出来这么一小会儿，人就出事儿了，还好救了回来，不然他们都得记大过。

       “他提出要休息，这个是他的权利啊，但是没想到，进去送饭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咬舌了。”

       俊伟想到吴昊满脸是血的样子，就有些后怕，幸好人是救回来了，否则自己就闯大祸了。

       孟云天和柳寒烟都惊呆了，没想到文文弱弱的吴昊，竟然使出了这么惨烈的一招。

       “那他以后还能说话么？他还能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么？”柳寒烟觉得心惊肉跳，他为什么要自 杀，如果真的是清白的，等待警方调查就好了，他们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现在他的举动，就证实了他心中有鬼。

       “这个医生也不确定，还得等他醒来后才能做出判断。”

       “他的家属通知了么？”孟云天心像压着石头一样，不管吴昊究竟有没有犯罪，在没有定罪之前，他都有健康生存的权利，却没想到吴昊会自 杀，到底是畏罪还是为了自证清白？

       “他妈妈是阿尔茨海默症，父亲早就去世了，现在通知了他的姐姐和姐夫，姐姐瘫痪在床，他姐夫说照顾好家就会来医院。”

       “这家人还真是命运多舛啊。”柳寒烟感叹了一句，果然是祸不单行。

       “俊伟，你回去吧，顺便把小烟送回家，今天晚上我守在这儿。”孟云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来还是得自己亲自守着。

       “我不走，我在这儿能和你聊聊天。”柳寒烟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儿干嘛？听话，回去。”孟云天示意柳寒烟跟着俊伟离开。

       “俊伟，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和孟队守着。”柳寒烟并不打算听从他的话。

       “孟队，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来换你们。”俊伟松了口气，还好今天吴昊给救回来了，不然自己可真的闯大祸了。

       走廊里安静了下来，孟云天和柳寒烟并排坐在走廊的凳子上。

       “你看，这连个能躺着的地方都没有，你留下来干什么？”孟云天叹了口气，觉得这姑娘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啊，犟得很，她要是决定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个人多无聊，一会儿就困了，万一半夜吴昊醒了，再做出什么傻事儿来，所有的工作不都功亏一篑了？而且，我真的不想他出事儿，当时不过一切来保护我的，就是他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儿来。”柳寒烟站起来，慢慢打开病房的门，往里面看了看，吴昊还在沉睡，病房里灯光太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坐着吧，吴昊我来看着，你困了靠着，额，靠着墙躺眯一会儿。”孟云天本来想说靠着我，但是想想不太合适，就决定让她靠着墙。

       “哪里睡得着啊。”柳寒烟的肚子很配合的鸣响了一下。

       “本来说要请你吃大餐的，结果一片肉都没吃到。”孟云天这才想起了，到现在为止，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吃，不说不要紧，一说他也觉得饥饿难耐。

       “是啊，好不容易说吃顿好的。”柳寒烟叹了口气，想想烤的油滋滋的烤肉，她现在觉得更饿了。

       “楼下有个便利店，我去买点吃的来，要不这一夜我们都抗不过去。”孟云天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好的，我去病房里待着，咱们两轮流来。”

       “滴，滴，滴。”

       记录着他生理体征的仪器在不知疲倦地响着，这是吴昊现在唯一可以发出的声音来，病房里就开着一盏小灯，吴昊沉沉地睡着，但是眉头还是紧锁的，柳寒烟突然觉得这和自己记忆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儿完全不同，他有着完全化不开的仇怨，就掩藏在紧闭的双眼之下，让人猜不透，看不清。

       “第一次见面，可是你阻止我自杀来着，虽然我真的没有要自杀。”柳寒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如果你真的是连环杀手，那这一点证明，你还没有泯灭了人性，你还会在乎身边的人，你还是想做一名好医生。”

       她看到吴昊的嘴角还有一些干涸了的血迹，她从床头柜上找到了湿巾，轻轻地给他擦了擦，明知道他现在不会醒来，但是还是害怕惊醒熟睡的人。

       这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小烟，出来吃点东西吧，吴昊的姐夫来了，他想进来看看吴昊，我陪他，你去休息休息。”

       孟云天拎着一兜吃的，示意她到外面去。

       “好。”柳寒烟赶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小心地替吴昊掖好被子。

       走出病房，她就看到了佝偻着背的童卫国站在孟云天旁边，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的样子，头发都白了一半。

       “昊子他，怎么样了？”

       童卫国好像是有好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一般，声音沙哑。

       “他现在脱离了危险，现在还没有醒，医生应该是怕他痛，给他用了药，才会睡到这个时候。”柳寒烟想安慰这个遍体鳞伤的中年男人，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才不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喝口水吧。”孟云天从塑料袋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童卫国。

       “谢谢，孟警官，我想进去看看昊子。”童卫国双手接过水，背弯的更厉害了。

       “小烟，你在外面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陪他进去。”孟云天示意柳寒烟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一坐。

       “好的。”柳寒烟只是答应着，但是却没有动，她就这么看着孟云天带着童卫国进了病房。

       柳寒烟在塑料袋里翻了翻，孟云天应该是去了趟楼下的便利店，这么晚了，便利店里东西也不多了，他买了酸奶和面包，还有一个温热的饭团，她的心顿时暖了起来，但是现在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吴昊嘴角带血的样子反复在她脑海出现，随即出现的，就是那惨死的四个学生，如果这些凶杀案真的是吴昊犯下的，那他却是是最无可恕。

       她闭上眼睛，想要放空一下自己的情绪，警察也是人，也有着人性的弱点，那四个孩子，究竟对童浩然做了什么，让吴昊这个做舅舅的，竟然如此大开杀戒，用极其残忍的方式结束了四个孩子的生命。

       柳寒烟猛然睁开眼睛，医院的走廊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当年父亲在自己面前被毒贩们烧死，自己也曾经想过，将那些人也用同样的方法杀死，让他们感受一下父亲临死时的痛苦，那些孩子的死法，童浩然会不会也遭遇过同样的待遇，然后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想到这里，柳寒烟不寒而栗，只是几个高中生而已，却下得了这样的毒手。王佳佳会不会是看到了这一切，她受到了胁迫，让她不敢发声。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童卫国不停地向孟云天鞠躬，旁边是手足无措的孟云天。

       “您不必这样，我们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如果吴昊真的是凶手，我们自然会将他绳之以法，但是如果他是被冤枉的，或者另有隐情，我们会去寻找真相，还他一个清白的。”孟云天赶忙扶着他。

       “童浩然到底遭遇了什么？”柳寒烟走过去，劈头盖脸地就问。

       “然然？然然没什么，就是生病死的，就是这样。”童卫国还是像在警局被询问的时候一样，低着头，不停地用手指搓着衣角。

       “童浩然的舅舅都这样做了，你一个做父亲的，躲在后面，算是什么事儿？”柳寒烟指着病房，她突然有些心疼吴昊，童浩然摊上这么一个怯懦的父亲，只能他这个做舅舅的来出头，现在都要水落石出的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还在包庇那些坏人，那些欺凌他儿子的坏人，她也是挺为吴昊感觉到不值。

       “我不知道昊子做了什么，然然一直在姥姥家，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两位警官，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昊子出事儿，我老伴儿不知道，你们也别告诉我老伴儿，我老板儿心脏不好，如果知道了弟弟自杀，她肯定会受不了的。”说完童卫国就匆匆离开了。

       柳寒烟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恶心的几乎要呕出来了。

       “你没事儿吧？”孟云天赶忙扶着她，替她在后背顺气儿。

       “我没事，可能是饿的时间太长了。”柳寒烟接过孟云天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一股凉意顺着嗓子眼，一直滑到了胃里，她才感觉到舒服了些。

       “现在还没定论，你干嘛这么激动嘛。”孟云天从塑料袋里拿出饭团，摸了摸还热着，然后把包装纸打开，从她手里把凉水换了下来。

       “吃点热的吧，舒服些。”

       “孟队，那些做了坏事儿的人，真的会遭报应么？”柳寒烟没有去接饭团，她就转身这么盯着孟云天，她的眼睛亮亮的，仿佛一束光，孟云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心内科看看，为什么自己的心脏，突然跳的很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