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卉一听,幸福的笑容展露出来,周身洋溢着喜悦之情。
这时,门口一阵响动,如威蛇移动。门开了,碧云手中捧着一盆丁香花,这丁香花被修剪得像一个害羞的小媳妇,枝桠整齐,翠绿的嫩芽抽出,散发出阵阵馨香。
刘母咳嗽一声,“雪雁好了吗?“虽然语气中带着不屑和平淡,但她终究是过来看她了,还特地让碧云捧了一盆丁香过来,要知道她可是最爱这丁香,当宝贝一样供着的。
雪雁背过身去,显然有些生气,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装聋作哑。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少奶奶有喜了!“大夫迫不及待地将喜讯告诉她。
殷樱呆在一边,双手环抱,“这冷血无情的人居然来了。“
郑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莫要多嘴。
这刘主母名唤刘白凤,平日里霸道,爱管人,丫鬟们一有不对的地方,她便心急火燎地要处罚下人。大家都怕她,背地里喊她刘老虎。
刘白凤高傲自大,瞥了她一眼,双手交叠,冷漠无视她,兀自走到郑卉边上,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郑卉呀,你可要好好养胎,来年给我抱个大胖孙子,我就满足了。“
殷樱白了她一眼,显然对她很是不满。
刘白凤拿出一方白色绣紫色蔷薇花手帕擦拭了一下鼻子,眼睛一直往地上看,压根正眼没瞧殷樱一眼,“罢了罢了,碧云,我们走!“
碧云闪着机灵的大眼睛,将丁香花往桌子上一放,看了殷樱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便跟随着刘白凤出去了。
眼看天快黑了,树枝上乌压压一片的鸟雀进了窝。到了夜里,枝头上的杏花舒展身子,探出头来,杏花微雨,片片花瓣卷曲,点点粉色,煙染了夜空,这杏花淡淡的香味更加地浓郁了起来,如放了多年的米酒,醇香醉人。
殷樱给郑卉行礼,急匆匆地嚷道:“少奶奶,我该回去了,这天越发黑了,再不走爷爷会担心。雪雁姐姐就麻烦你来照顾了。“
郑卉回礼,“好,妹妹慢点走。”说完点了点头,耳边的珍珠耳环晃荡着,水滴状,光泽透亮,小巧精致。
殷樱走出刘府,漆黑的夜色,魅影在树丛中摇晃,不远处的店铺早就打烊,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街道上的人影绰绰。
“不好了,好几天没下雨,田里的苗都干枯而死,家里余粮不够,可怎么办?”一个窝棚下,一个身着淡蓝色褂子,脑后盘着发髻的大娘,正对自己的丈夫说着话。
“有啥办法,自己都没得吃,不如把瓜娃子给卖了?“一个骨瘦如柴,眼睛凹陷的男子无奈地摊开手臂,摇晃着脑袋,复又蹲在地上,抓耳挠腮。
大娘将瓜娃子紧紧护在自己身边,咒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再怎么穷也不能卖娃。“说完拉着娃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男子孤寂可怜的背影。
殷樱感觉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想到爷爷,不自觉加快脚步,朝山林挺进。
天黑了,山路湿滑,脚底犹如抹了油水一般打滑,圆溜溜的鹅卵石,发出透亮的光。她赶着路,心里一焦急,滑倒了,手磕在石头上,皮肤浮起,粒粒皮屑包裹着伤口,猩红色的鲜血渗了出来,她忍不住嘶了一声,捧住手掌,继续前行。
迷蒙的山林,山林一下子安静下来,飞禽走兽安眠入睡,只有小动物偶然撞入她的视野。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过,小松鼠捧着松果跳过。
行走到一条河水旁边,河岸边的鹅卵石铺满河岸,河流湍急,冲毁了桥面,碎裂的木头帮子漂浮在水面上,顺着河道漂流而下。
哗哗作响的河水好似从天而降一般,宁静湍急。她眼睛尖,在夜色中看到了一只小兔子,有着白色的绵密的绒毛,长长的竖起的尖耳朵,红红的小豆眼睛,正窝在石头缝里。
她跳着脚,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捧起小白兔,仔细一看,它的脚受伤了,红肿发炎。怪不得它不走路,她心里想道。于是抱着兔子往山上跑去。
这过河的桥已经冲毁,她只能卷起裤腿,淌着水过河,河水没过她的膝盖,冰冷刺骨的水浇在她的腿上,冰凉透心。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哆嗦着,手不由得一抽搐,将小兔子抱得更是紧了。
河水中的暗流冲着小石头往她腿上撞去,她坚定了信念,努力朝对岸走去。
过了个把时辰,她终于回到了家中,手掌受伤,腿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她却笑出声来,手捧着小白兔,对着爷爷撒娇,“爷爷,你看,小兔子,我们养它好不好?“
爷爷微笑着,“你呀,自己都养不好还要养小动物,哎,拿你没办法。”
殷樱跑了过来,拉着他的衣角恳求着,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破涕而笑,转身去了后院菜园子,蹲下身,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暴露出来,黄色的泥土,湿润有营养,菜叶子一朵朵,一片片,嫩绿的,泛着青绿色的光。
她伸出手捏了一把菜叶子,放进竹篮子里面。到了前院,看到爷爷正在手把手的做竹笼子。
他坐在一张长条板凳上,手里捏着柔韧的柳条,一条一条有条不紊地编织着,柳条在他手里好似会跳舞一般,一条条乖乖地排好队伍,不一会儿,一个好看的竹笼子便出现了。
“谢谢爷爷。“她喊道,亲昵可人。
她拿出绷带,药水,给兔子的腿部清理好伤口,用绷带绑上,固定住。
将兔子抱进竹笼子中,手拿着青绿色的菜叶喂它吃。小兔子闻到菜叶的香味,三瓣嘴不停地动着,菜叶一点一点被它消化干净。
殷樱蹲下身子,看着它可爱的模样,笑出了声。
她似乎忘记自己也受伤了,手掌边的血痕已经干透,红色的血片剥落,好似樱花纷飞,星星点点。
夜深了,一轮明月照大地,纯白色的月光洒落,深蓝色的夜色笼罩大地,她趴在枕头上,微微一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