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是件麻烦的事情。原诚家住山上,有时候可以坐下滑着去上学,雪化的过程有些缓慢,他从小就深刻体会到“泥泞”这个词的精髓,很是佩服。
往后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无端想起从前在刷高考阅读题时看到一句“这种事,以后还多着呢”,打个寒战。
打开手机。能听到傅书说:“男朋友,我又想你了呀。”
如果顺利度过这段吃药的日子,下学期,就可以照常见到男朋友,以及各种实习,补修的课程。唯一能够起到少许安慰作用的是,由于傅书医学生的身份,一年不见面也不见得能挤出时间去劈腿,原诚依然是他除了药理学之外的最爱。
半夜的时候,他能想起顾城说:“等天亮起来是件寂寞的事”。他等在那个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北方,泥土与风沙的北方,冷得刻薄的北方。
关于乔西,他所知道的,弹唱,烟,酒,旅行,极限运动。
他总能看到他吸烟,用一种男人的气氛包裹起烟雾;他亲口说过自己的酒量,凌晨的时候在陌生的酒吧喝得只剩他一个人站着。
上次有个人,大概叫“馒头”或者随便什么,他谈起跑酷,说起一个坚持了好几年的中年男人,很努力地追赶着时间,但年轻人只用半年就超过了他,甚至并不沉迷。乔西的眼神像个谜,吐出烟雾,微笑着说想想自己也有那样一天。
原诚矜持得像个少女。在某一个他不记得的晚上九点钟左右,乔西一个人来,沉默着喝酒,就在他身边,但他似乎有一种奇妙的预感,一言不发,目光克制地停在他唇上,他用漂亮的嗓音发出轻快的叹息。他觉得那是一个遥远又接近的乔西,既非悲伤,也不惊讶。最后唱起歌,他录下来,记住歌词,回去查到歌的名字叫《停格》。
他找到傅书,用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双手,在黑暗的角落里,他用额头碰到他肩膀上,为别人而难过。
他只能告诉傅书,是一个很喜欢的人的失恋,那样漫长的一段感情,终止于其中一个的“想要结婚了”。
一直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冷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