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堪称丰盛的晚餐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宣告结束,大家各自分头就寝。吃饱喝得之后,也就睡得格外香甜。想不到工夫不大,就被一阵喧闹声给吵醒了。
房门被猛地推开,老者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连声吼叫不止:“不好……大事不好,门巴打发他的儿子门巴鲁,正带了一伙人在挨家挨户地搜查呐,他们口口声声地说丢了一只宝鸡,非要把那个偷鸡贼抓出来严办不可!”
“说啥!宝鸡?”刚哥颇感不解地问。
“是啊!他们把自己饲养的鸡叫宝鸡,平日里正经宝贝着哪!”
“一旦查到那个偷鸡贼,他们又能咋个严办法儿呢?”兔仔怯怯地问。
老者比比划划地说:“他们这一伙恶棍凶残至极,也不管有事儿没事儿,一旦犯到他们手里,都不会有啥好果子吃,就算是不死也得让你扒掉一层皮去。”
毕竟做贼心虚,兔仔听得老者如此一说,再也沉不住气,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像一头磨道驴似的,一门儿转开了圈子。月主注意到兔仔的反常表现,心里顿生疑窦,当即开口质问:“兔仔,你这是咋的了呀?不会是有啥事情瞒着我们吧?”
“没有,没有……”兔仔连连摇头,矢口否认。
“你没撒谎?”
“我没撒谎,真没撒谎!”
“兔仔,你一定是撒谎了吧!”娥女越看越觉纳闷,忍不住在一旁插了一句嘴,“我是你的主人,还不知道你嘛,你那儿一翘尾巴,我就能猜到你有几个粪蛋子要屙,一旦犯下啥毛病了,还能瞒得过我这一双眼睛吗?”
“主人呐主人,你咋也这么贬低我呐,谁都知道,兔族天生就是短尾巴的货色,我倒是想翘一翘,可也得翘得起来呀!”兔仔不惜自我调侃一回,存心蒙混过关,可谓用心良苦。
“你别打岔,也别在我这儿耍贫嘴,赶紧往正经事情上说,到底是不是你干下的勾当啊?”
“我……我……”
“兔仔,依我说你就趁早招认了吧!”刚哥白了兔仔一眼,巴巴地转向娥女,讨好地一笑,说,“娥女可不一般,她心明眼亮,啥事情一眼就能看破,还能在你小子这儿看走了眼吗?”
听得刚哥如此一说,兔仔这一气竟非同小可,几乎就要跳了起来。月主率先发难,娥女半截腰插一杠子,已成两面夹击之势。他一个人孤立无援,很难招架得住。本以为刚哥看在吃鸡的份上,节骨眼儿上可以帮衬他一把。再也想不到,刚哥竟如此下作,从背后捅了他一刀,这不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嘛。
“刚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出去偷那一只宝鸡,还不都是为了填你那一张馋嘴巴子嘛,这码事儿谁都可以派我的不是,唯独你刚哥不可以说这种风凉话,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懂不懂啊?”兔仔的一张嘴巴原本就够刁钻的了,这工夫火气上来,也就更不饶人,一字字一句句就跟刀子似的,往对方的要害处捅,简直刻薄至极。
怎奈刚哥皮糙肉厚,不但毫不在意,听到后来竟“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大刺刺地说:“兔仔呀兔仔,你咋就这么小家子气呐,刚哥把你给供出来了,可不是存心坑害你……”
“说得好听,不是坑害我,莫非还是帮衬我不成啊?”
“你说对了,这还就是在帮衬你,你信不信呢?”
“我才不信呐,在我的记忆中,你刚哥好像就没干过一件让人觉得可信的事情。”
“你还别不信,听我跟你仔细说说这个道理,眼下天大的麻烦找上门来了,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事情都明晃晃地摆在面前了,你想不面对都不可以,能够拿出一个好办法来应付它,不就万事大吉了嘛。”
“扯淡!鸡弄死了,又不能死而复生,还能有啥办法可想啊?”
“就知道你是一个大笨蛋,想不出啥好办法来,莫不如大大方方地把事情摆在明处,大家可以帮你想一个办法嘛。”
“得了,得了,就算你刚哥道行不浅,说得都对,你也别光说好听的了,赶紧来点儿实际的,给我出一个好主意吧!”
“好主意当然有了,可不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说给你小子吧?”
“那怎么才能说给我呢?”
“方才你可是把我埋汰了个六门到底,是不是也该给我转一转面子,赔个礼道个歉呢?”
“说啥呐,赔礼道歉?压根儿没门儿!”
“也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不屌我,我也不屌你,索性咱俩两来无事好了。”
两人僵持不下,越说话越多。月主和娥女在一旁看着都很着急,也就开了口,一起劝说兔仔。月主和颜悦色地说:“兔仔,你仔细想一想看,刚哥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你那一番话口无遮拦,是够让人噎脖子的了,咋着也该给人家递上两句小话了吧!”
娥女才不客气呐,话一出口就没得商量,恨恨地说:“兔仔,时间紧迫,你赶紧过去给刚哥赔礼道歉,也好让他把那个好主意给你拿出来呀!”
至此,兔仔也就不再矜持下去。说心里话,他也急于知道刚哥到底有什么好主意,可以帮他摆脱眼前的困境。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朝刚哥深施一礼,说:“刚哥在上,受我兔仔一拜,你大人不见小人怪,有啥好主意就赶紧说给小弟吧!”
刚哥得意得很,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说:“兔仔,要不咋说你小子笨呐,办法现成得很,明晃晃地在那儿摆着呐,偏偏你没看到,这一回总该服气了吧!”
兔仔气鼓鼓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哥喋喋不休地数落了一气儿,仍觉意犹未尽饶舌不已。月主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了,朝刚哥摆了摆手,说:“刚哥,你到底卖弄够了没有啊?赶紧往正题上说呀!我们可都眼巴巴地等着听你的下文哪!”
娥女忍不住冷冷一笑,也开口催促说:“刚哥,你就别再卖关子了,迟迟不说正题,是不是压根儿肚子里就没啥正经货色,搁这儿虚晃一枪,存心拿我家兔仔耍戏玩儿呢?”
“我说,我这就说……”刚哥见娥女发了话,也就不再装腔作势,开口说出了自己的主意,“嗐,其实简单得很,咱们不妨求一回天鸡,让它现身,一鸡顶一鸡,赔偿人家好了,事情不就过去了嘛。”
“这怕不行,天鸡和人家的鸡长得不一样啊!”月主频频摇头不止。
“可以让天鸡稍稍变化一下嘛,虽说它本事不够大,让自己稍加改变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那也不行,难道咱们就不管天鸡的死活了吗?”
“这还用得着咱们管吗?天鸡应该自有脱身之计,要不它咋能叫个天鸡呢?”刚哥不无夸张地把双手一摊。
娥女连连点头,说:“别说,这还真是一个好主意,咱们不妨一试。”
一番斟酌之后,大家都对刚哥这一主意表示赞同。兔仔也就迫不及待地采取行动,口中念念有词,开始祷告一番:“天鸡天鸡,赶紧现身,兔仔有难,请你降临……”
兔仔煞有介事地叨咕了好大一通,直至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水,仍不见天鸡出现,甚至连一丁点儿相关征兆也不曾看到。
刚哥上前拍了拍兔仔的肩头,摇头晃脑地说:“兔仔,这可不行,空口说白话,糊弄一通,也就难怪天鸡不肯大驾光临了,咱们抄近了说,换上我是天鸡,我也不来救助你呀!”
“那到底咋办,天鸡才能现身呢?”兔仔急煎煎地问。
“好办得很,心诚则灵嘛,你索性来上一出三叩九拜的大戏,心诚则灵,天鸡再不肯现身,那就奇了怪了。”
“说啥呐,说啥呐,那不赶上糟践我了嘛,刚哥,这一出三叩九拜的大戏,还是你来替我唱吧!”
兔仔一把拉住刚哥,再也不肯放手。刚哥连连后退,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不行,冤有头,债有主,打酒朝提瓶的要钱,帮腔的永远都上不了台面,兔仔,心眼儿慢自个儿多寻思一会儿,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呀!”
“嗯,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娥女在一旁沉吟着说
月主虽不多说什么,却也连连点头表示首肯。
至此,兔仔无可奈何,只好听从刚哥的摆布,郑重其事地行了一回三叩九拜的大礼,口中仍不忘祷告一番,无非是大难临头,恳请天鸡现身,扭转危局云云。可惜得很,过了好一会儿工夫,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而后,相同的程序又来过一遍,还是看不到任何效果。兔仔不耐烦了,说:“刚哥,你这是出的哪一路馊巴主意呀!可是害苦我了,玩人也没你这么玩的,你自个儿说说,到底安的是啥心呢?”
“兔仔,你也别这么说,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呐,但凡是开口求助的事情,都不那么好办,还是那一句老话,心诚则灵,你就再试一次嘛。”
“我可不干了,跪得双腿发麻,磕得头昏脑胀,敢情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一旁咧着大嘴可劲儿说风凉话了。”
“别介,人受劝,车受垫,万事都顺当,都说事不过三,你再来上一次,兴许就成功了哪!”
“那好,我就再听你刚哥一回,吃亏也好,上当也罢,也不差这一回了。”
兔仔别无他法可想,终于退让一步,把三叩九拜的礼仪程序又一丝不苟地重复了一次。只是等了许久,还是看不到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