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2018年2月19日，农历2018年正月初四，星期日，春节假期
徐谅在车站接到袁也，第一句话是，“请与我保持至少三米的距离，本人没有这么邋遢的朋友！”
徐谅毫不客气地把行李箱往徐谅手中一塞，“你经历十个小时站票试试！”
“即便站二十个小时，我也会记得下车前理一理头发。”
“我头发怎么了？”袁也边说边甩了甩头，“年前刚烫的头发，不是挺飘逸的吗？”
“烫成个鸡窝样，也算丑得清新脱俗。”
袁也忍不了了，一把掐住徐谅脖子，“嘴这么毒，我要替天行道。”
徐谅被卡着脖子，还能很有风度地拂了拂鬓角的头发，“替天行道？本小姐绝色风姿，一不祸国，二不殃民，你行的什么道？”
袁也做呕吐状，“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徐谅反唇相讥，“我从未见过如此男人婆的女人！”
袁也变换策略，直接上手，“那就让我这男人婆沾一沾绝世美人的光 。”
徐谅边躲便叫，“袁也，你的手上全是细菌，再不把爪子拿开，信不信我让你露宿街头？”
袁也边追边喊，“敢让我露宿街头，我就去你家门口打地铺。”
蔡薇来到徐谅家时，袁也刚补完觉醒来，看到蔡薇带的美食，直接扑上去抱住她，“还是薇薇善解人意体贴入微，你再不来我要饿死了。”
徐谅靠在门边冷笑，“我中午做的饭喂狗了？”
袁也满脸惊讶，“我中午不是吃的泡面吗？煮个泡面也算做饭。”
蔡薇抿嘴一笑，打破这对冤家的斗嘴，“公司楼下新开的餐厅，我觉得还可以，你们尝尝。”
袁也在徐谅和蔡薇面前，一向没心没肺，填饱肚子，不待大家问起，就主动开始倒苦水，“我在家要憋疯了，我爸单方面和我冷战，我妈絮絮叨叨一直说我，我哥今年过年又没回来，侄子整天缠着我。”
蔡薇问到，“为什么冷战？”
“我辞职没跟家里打招呼。”
徐谅举起饮料，“知己相逢，来，碰一杯。”
袁也躲了开去，“谁要跟你碰，你辞职是追求梦想，我是被迫，算什么知己。”
徐谅来了兴趣，“还能有人强迫得了我们袁老大？”
袁也叹气，“早就不是什么袁老大了，这几年在单位，简直连孙子都不如。”
蔡薇安慰道，“上班是会拘束些，很多人都压抑本性。”
袁也道，“不是一般的压抑啊，我遇到的这位主任，人格分裂得极其不一般，说他神经都是对精神病人的侮辱。对上卑躬屈膝，对下趾高气昂，一边指挥我当牛做马，一边使劲给我穿小鞋。”
蔡薇奇道，“对上对下两副面孔不稀奇，但是一边用你一边又给你穿小鞋就有些奇怪了。”
徐谅也问，“咱们X大的研究生，在你老家算稀有物种吧，怎么会被穿小鞋？”
袁也闷了一口饮料，“坏就坏在这稀有物种上。有次上级单位来调研，带队领导专门问
及我这稀有物种，我被临时喊过去应对了几句，领导听闻我是文学系毕业，随口给了我一个课题任务，我们主任当着领导的面跟我说，让我好好干，给单位争光。我两个月没休周末，弄好后报上去，反响不错。从那以后，神经主任开始对我不满。日常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周末也经常要求我加班，更是再也没给过我接触上级单位的机会。”
蔡薇问，“你写的调研报告直接报给上级？没经过你们主任吗？”
袁也答到，“越级汇报的忌讳我是知道的，所以调研报告写完，我第一时间报给了我们主任。但主任拒绝看，他说，这是上级领导直接派给我的活，让我自己负责。”
徐谅嗤道，“事前害怕担责，事后又后悔没能得利。说白了，他害怕你写得不好影响他，所以拒绝看，事后上级表扬的人里面没有他，又怪罪你不懂事。”
袁也继续说到，“若是只有这些，我也就认了。慢慢熬，总有出头的一天。可惜，我们那个单位，庙没多大，却尊尊都是大佛。好几个地方权贵子女，上班就是为了有个工作，说出去好听，什么都不会干也什么都不愿干，主任一个都不敢得罪。另外还有几个名义上资历老，实际也就年龄大点的同事，一遇到事情就耍滑头，不仅不愿接活干，还挖空心思想着把自己的活甩给我干。到后来，单位的大稿子基本都是我写，跑腿的活都都是我干，保洁没上班的话，连打扫卫生也成了我的工作。”
蔡薇问，“这样的工作风气，你提前没了解吗？”
袁也叹气，“我爸打听了，说是工作轻松、无压力、同事和气的铁饭碗。说起来也没错，对于那些有背景的，以及混成老油条的，可不就是这样嘛。我爸打听完，心急火燎地催我回去。后来我被录取，我爸还说，这个单位公正得很，我家没找人没花钱，我就进去了。后来我才明白，一大堆人养老，可不得找个能干活的吗？气人的是，我一天天地累成狗，上报的文件都没我的署名，评优奖金也全是别人的。”
徐谅问，“那你为什么要拼死拼活干？”
袁也颇有些无奈，“我读了近二十年的书，总还是希望能实现点人生价值。要不是这点信念撑着，我早就撕开脸皮和其他人一样开始养老了，那样不知有多轻松，反正铁饭碗，也不怕辞了我。你们说，这是多么扭曲的现实。有上进心的身心俱疲，咸鱼反而能笑傲人生。”
蔡薇安慰道，“我们改变不了环境，但可以改变自己。你现在辞了工作，可以从头开始。”
袁也拍桌，“我只恨没有早点辞职，白白浪费这几年的青春。”
袁也发作一通后又有些颓丧，“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在单位被欺负那么久，回家爸妈又不理解，春节假期还没结束，我就被迫成为北漂。”
蔡薇安慰她，“有我们陪着你，咱们三一起过年。”
蔡薇的话，引发了袁也的疑问，“话说回来，我是没办法，可你们俩怎么也没在家里过年。”
蔡薇苦笑，“客户有空的时间，就是我的工作时间。”
徐谅抬着下巴，“逃避中年妇女春节团体活动之说媒拉纤。”
袁也总结道，“由此看来，微微事业顺利，大谅子父疼母爱，我真羡慕你们。你们说，我怎么就这么差劲，把日子过得水生火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