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颁奖典礼结束后,赵润坐在黑漆漆的观众席,直到舞台空空、喧天的尘嚣声逐渐飘离远去、整个演播大厅全然散场,他这才慢吞吞地起身离开。
但赵润没有回家,而是依着网上祝仙仙的地址,开车来到了女人的楼下。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祝仙仙因为被灌醉,由其哥哥拖进卧室,正在惨遭蹂躏。
赵润将兰博基尼停在路边,踱步走出了驾驶室,他将身体靠在车头,便一边抽烟吐雾,一边望着那一间间亮灯了的屋子,是在猜测哪一间是祝仙仙的住址。
那个对祝仙仙而言如同噩梦般的夜晚,对于赵润来说也是看不见尽头的漫长,天空没有一丁点闪烁着的星光,就连月亮都看不到半点儿影子,黑沉沉的夜色正压抑着惨遭蹂躏般的阴郁。
但就在这样的寂静夜晚,赵润感受到了一股悸动,那是年少初恋时曾经有过的心动。
大学毕业,踏入社会这么久以来,很久没有如此动情的紧张,甚至有些难以言表的窃喜,就像祝仙仙恰是他的初恋,不会再有这种心动的感觉了。
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赵润认清自己不过是在痴心妄想,因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显示为凌晨三点半,便回身坐进驾驶室,启动引擎调头离开,则是听闻一连串疾行的脚步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了过来,横身撞在车头,赵润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脚踩下紧急刹车。
“你他妈不看路啊!”赵润正要破口大骂,却见女人抬起头来,居然是祝仙仙,其心心念念的俞城最美佳丽的冠军——祝仙仙,当即口齿一慌:“祝——祝小姐,你怎么了?”
不想,祝仙仙不容他说完,便打开车门,坐入进了副驾驶室:“走,快赶紧走!”
尽管祝仙仙浑身瑟瑟发抖,身上的礼服也是衣冠不整,礼服的裙摆被撕去了一大片的布料,但赵润面对如此天降奇缘,他的神情自是既惊又喜,不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你要去哪儿?”
“Selina。”祝仙仙神志不清地嘟噜:“我要见Selina,快带我去见她,我要见Selina!”
赵润奇怪道:“Selina是谁?”
然而,祝仙仙只是反反复复地念叨:“我要见Selina,快带我去见她……”
“好好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见Selina。”赵润再次发动了引擎。
在这之后的发生便是忆眼通过祝仙仙的记忆看到其与闺蜜见面时的情景:面对祝仙仙的哭诉,Selina则是扬言要代她杀了祝明,而Selina之后果真也是这么做的,最终将自己堕入进万劫不复的心灵深渊。
想必,这就是祝仙仙跟赵润的初识,由于遭受其哥哥祝明的蹂躏,祝仙仙一门心思将自己未来的幸福托与这个男人,却不料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尝鲜美女的负心汉而已,在跟自己有了鱼水之欢过后,甚至是两人在有了孩子之后,曾经的山盟海誓就如同放屁,臭气一般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忆眼放开了赵润的挣扎:“之前,我一直很奇怪平帅和杜金为什么都在凌晨三点遇害,那是因为祝仙仙正是被其哥哥——祝明在这个时间点第一次强暴,所以Selina有心要帮祝仙仙报复那些所有向她求婚的男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润揉了揉其被捏痛的那只手腕。
忆眼微微一笑:“这也难怪,祝仙仙会那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你什么意思?”赵润冷脸地望向面前的男子。
忆眼答非所问:“想来,祝仙仙也怪可怜,她先是被她哥哥强暴,以为找到了你这么个靠山,但对于像你这种花花公子而言,祝仙仙到底能算得上是什么,只不过是一个绝世倾城的玩偶罢了!”
赵润面现狞恶的恼怒:“你说够了吗?”
“还没够——”忆眼夺射出凛冽逼人的气势:“是你指使唐菲——毒死顾建峰的吧?”
赵润的脸色一变,显然是不打自招,但他的语态强硬道:“一派胡言,不可理喻!”说罢,这个男人便跃上河堤,跳进他那辆兰博基尼,表明其是要开车逃逸。
冰语大叫:“他要跑!”
“追!”
但两人追上河堤时,汽车已经绝尘离去,由于此处位居偏隅,别说什么出租车了,根本就没有来往的车辆。
忆眼和冰语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辆兰博基尼不见踪迹。
两人追到一个叉路口,早就不见赵润的身影,冰语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忆眼却是吹响了一啸口哨。
没过多久,天英就从领空一角飞来到了两人的身旁,停站在主人的肩头。
忆眼将手上的那只档案袋放到爱宠的鼻边:“天英,这上面除了我和冰语的气味,还有第三个人的味道,他是从哪个方向逃走了?”
天英仔细地嗅了嗅那袋子上的气息,便用翅膀使力拍打着左边的岔道口,可见是在回答主人的提问。
“好小子!”忆眼疼爱地摸了摸角雕的羽冠。
“天英,你真是太可爱了!么么哒!”冰语将脸伸过去,正要跟角雕对吻,则是被天英嫌弃地用翅膀拍开。“切!不给面子是吧!”
“别玩了!追人要紧!”正说话间,因听到前方的道路传来一声巨响,两人不免担心是不是赵润出事了,便同时提腿发足狂奔,天英正低旋在头顶处领路。
岂料,两人刚刚追出大约一公里的路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是附近的交警支队接到报案,便赶来到了事故的发生现场;他们中心自是更加焦急,也不顾得上气不接下气,而是加紧了追赶的步伐。
前方大约两百米处的弯道口,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三五个交警围绕在事发现场,正在勘察着车祸情况。
可见,马路一旁停着三四辆交巡警的摩托车。
但不仅如此!更让人感到震惊的是一辆大货车骑在弯道口内侧的路基处,其身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刹车痕迹,而车上的钢筋因散落了一地,其中一根钢管刺穿挡风玻璃,斜切进了兰博基尼的驾驶室,由此预示赵润多半已是凶多吉少。
两人均是一愣,也来不及多想,便赶忙跑过去,眼见那根斜切进驾驶室的钢管,自赵润的胸口穿过,实在是惨不忍睹。
虽然早前去过平帅的命案现场,但他们由于没有见到死者本人;当下,冰语眼见赵润的此般惨状,其整个身心皆震动不小,便慌忙拉住忆眼的衣角,躲藏在了老板的身后。
那个货车司机是个大汉,大概四十岁左右,估计被吓得不轻,正由一名交警带到货车的尾端在做笔录,其哆嗦着哭腔道:“警察同志,我在拐弯处减速了,是这辆跑车蹿了出来,你看我脚踩刹车,拖了这么远的刹车印子,但已经来不及了,是他横冲直撞啊!……”
由于,赵润被钢管钉在驾驶座上,正抽搐着身子,还没完全死透,其口中吐出一股股的血沫,双目更是乞怜地望向忆眼,就像是一只苦苦哀求着的哈巴狗。
忆眼准备走过去,却是被小助手给死死地拉拽住,他见女孩猛冲自己摇摆着脑袋,便按了按对方的手背,是在安抚冰语放宽心。
忆眼上前对一名交警道:“你好!我是他朋友,我能过去看看他吗?他似乎是有话想要跟我说。”
那名交警满脸疑惑的表情,因眼见赵润抽搐的同时,并面朝自己艰难地颔首,便将忆眼放行到了事故的核心地带。
忆眼躬身蹲在了驾驶室旁,他见赵润颤抖着举起左手,哆嗦着嘴唇似乎有话要说,却是说不出来,其嘴角如同金鱼吐气泡般,正不停地冒出大口的血沫。同一时间,那个交警负责人则是用手机大声地询问消防队和救护车什么时候能赶到。
忆眼点了点头,一把握住对方,便闭上了眼睛,其脑海里白光一闪:眼前一片瑰丽的红光,正是俞江某处的江口,可见清晨吐出了一轮绚烂无比的朝阳,于水面涟漪着金光粼粼的柔波。
赵润和祝仙仙坐在江边的河堤处,两人正在欣赏着壮阔美丽的日出。由于受到此般美景的感召,赵润将祝仙仙搂在自己的肩头:“仙仙,我会永远爱你!”
“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小狗!”
“对!小狗,汪汪!”
“你好坏啊!”
“哈哈哈!但你不就喜欢我的坏吗?!”
……
那个两人相爱的早晨充满了欢声笑语。原来临到死时,这个男人居然流露其心底里最为柔软温存的一面,他是在回忆着与祝仙仙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那些只属于他们两人记忆深处闪闪发光的美好日子。
终于,那簇若隐若现的记忆之火慢慢地熄灭,忆眼的脑海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他再也搜寻不到目标的任何画面,便低下头,眼见赵润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眸,其微微地面露恻隐之心,便用手帮忙给闭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