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午夜贼影

       杨军接到派出所的电话通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一听到按摩店被盗，徐晓慧急得差点就哭出来了。她虽然是个盲人，但生活过得还算安逸，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第一次摊上这样的事情，顿时没了方寸。杨军见状赶忙安慰她：“你这是着哪门子急呀！你难道忘了吗，我们值钱的东西早就搬到新店里去了，老按摩店里面的东西就是全扔了也不值几个钱！”

　　杨军这么一提示，徐晓慧也想了起来，老店只留下换洗衣服和一些推拿用的易耗品，另外还有几张窃贼搬不走的按摩床，的确不值钱。想到这，脸上便由阴转晴。

　　接到杨军的电话后，姐姐杨华和姐夫赵国庆也急匆匆地驾车赶了过来，接上他俩便回到了按摩店。

　　娃娃脸副所长邓天翔今天晚上闹了个大乌龙，心里格外郁闷。局长走后，从来不抽烟的他今天也开了戒，破例向辅警要了根烟，坐在警车里大口地抽了起来。他的家庭是警察世家，爷爷曾是一位老公安，父亲现在仍担任市公安局宣传处处长。自己警校毕业后，就分配到了常庄乡派出所工作。去年年初，局里面搞人事改革，派出所所长和副所长岗位实行竞聘上岗，他报名之后，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拿到了“副所长”的任命书，成了东升区公安局里面最年轻的副所长。当然了，如果说没有沾上父亲的光，那是假话。这几年来，自己的事业顺风顺水，真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但是今天却马失前蹄栽了跟头，阴沟里翻了船。一想到今晚这件事，邓天翔心里就特别懊恼，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两记耳光。如果当时没有侥幸心理，如果能咬牙进去看一眼，就肯定不会出现这等荒唐事，不会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被同事们笑话倒是个小事，关键是有可能影响自己的前途。

　　“妈的，老子一定要把你这个小毛贼抓住！非把你的皮扒下三层！”想到了始作俑者，邓天翔便狠狠地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盒里，仿佛是在掐住毛贼的脖子，使劲地往墙上撞。

　　邓天翔正胡思乱想着，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在他的警车面前戛然而停，从车上下来两男两女，其中一对还是盲人，看来事主到了。邓天翔也下了车，没好气地对来人说道：“你们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呢？磨磨蹭蹭的，店里都快被贼搬光了。”

　　杨华赶忙解释道：“我弟弟自己来不了，我俩又不住在一起，接到电话后，我和我老公得先到他家接上他们俩，这就绕了一个大圈子。”

　　邓天翔懒得再听解释，直接切入主题：“你们清点一下，看看都丢了什么东西，然后和我到派出所里做一下笔录。”

　　新房子装修，老房子搬家，这些活都落到了姐夫赵国庆的头上，所以按摩店里还剩些什么物品，他比杨军还门清。

　　赵国庆拉着徐晓慧的手进入了房间，开始清点物品，徐晓慧先打开了储物柜，手刚伸进去想摸，赵国庆却道：“别摸了，什么也没有，全在地上呢。”

　　徐晓慧恨恨地骂了一句：“该死的小偷！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清静，早晚会得到报应的！”

　　徐晓慧的手又摸向电脑桌，突然她大喊一声：“坏了，电脑被贼搬走了！”

　　赵国庆连忙止住她：“你糊涂啦，电脑不是被贼搬走了，而是被我搬走了！”

　　徐晓慧听了马上破涕为笑：“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想起来了。”

 　 她刚才太紧张了，一着急竟然把电脑这件事给忘了。元旦前，电信公司在莱茵河畔二期搞了一场促销活动，当天安装宽带可以优惠200元，杨军赶紧让姐夫把盲用电脑搬到新店，交了钱，提前把网线拉进了新店。这是老按摩店最后一个值钱的物品，竞也阴差阳错地搬走了，没给窃贼留下任何下手的机会。结果大过年的，窃贼白忙活了一场，什么也没有偷到，于是恼羞成怒，就把怨气全撒到那些不值钱的物品上。柜子里的，抽屉里的，统统扔到地上，又把那个假人也摔到地上。窃贼这一番破坏行为，却让派出所的副所长成了间接受害者。

　　转了一圈后，徐晓慧出来对邓天翔说：“我们查了一下，也没丢什么东西，就是碎了一些拔罐器。对了，还有我老公的一件皮夹克，不过皮面已经开裂了，他也不想要了…”

　　杨军接过话茬对邓天翔道：“我们也没丢什么东西，损失不大，是不是就不用去派出所做笔录了？”

　　邓天翔有些不耐烦：“不行，必须得去，这是程序！”

　　几个人听罢，也只有服从的份，乖乖地跟在警车后面去派出所做笔录了。临走之前，赵国庆又找来一段铁丝，把两扇门把手拧在了一起。以前的门锁被窃贼拧断了，现在也只能这样临时将就一下。

　　赵国庆驾驶出租车拉着三人来到了派出所。因为没有丢什么东西，副所长邓天翔简单做了一个问讯笔录，让杨军按了手印，然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离开派出所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赵国庆边开车边打着哈欠道：“明天你们先不用来，我明天上午把门锁给换了，要不在门上再加一道防盗护栏，你们看怎么样？”

　　杨军原打算正月初八复工开业，在老店干一个月，到了三月中旬再搬到新店去。今天的事情让他心烦意乱，大年初五出了这档子事，真是够晦气的！想到这些，杨军突然下了决心，他对三人说道：“明天就搬家，不能在这里干了，不吉利。”

　　徐晓慧有些担忧地说道：“我们这么匆忙搬家，那些办卡的老顾客怎么办呢？有一些老顾客还没有通知到。”

　　杨军道：“这个好解决，我们在门上贴上一张告示，然后再印一些名片，上面印着我们新店的地址，背面再印上优惠信息，凡持此卡到我们店消费，可以报销10元的出租车费用。这样一来，我们每单的收入少了些，但是可以尽量把老客户留住。”

　　徐晓慧听了也是频频点头：“这个办法可以，只要能留住客源，少赚点也无所谓。”

　　赵国庆一听也来了精神：“这个主意不错，你再多印刷一些，我发动出租车司机帮你宣传，让他们把优惠卡放在车里，乘客可以随便取，这样也能增加你的客源。”

　　杨军一听喜上眉梢，不过又有些顾虑：“这样能行吗？这不是在给他们添麻烦吗？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就怕他们不愿意，做广告也得收费啊！”

　　赵国庆道：“没事，都是我们公司的哥们，举手之劳。你没听说过吗，‘的哥的姐是一家，小家有事找大家’，你以后赚到钱了，就多买几条烟，我给他们每人发一盒，表达一下心意就可以了。”

　　姐姐杨华这时也插了话：“行啊，国庆，如果你把这事搞成了，我奖励你一个月不用刷碗。”

　　赵国庆把杨军和徐晓慧送回了丈母娘家，然后又拉着老婆杨华往自己家走。忙了大半夜，杨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打起了瞌睡。赵国庆职业就是司机，只要手握方向盘，必须得头脑清醒，他打开了车载音响，一段轻缓的轻音乐便充斥着车厢。赵国庆怕影响到杨华，连忙把音量键调到了最小化。

　　杨华抬起头，强打精神道：“没事，你大点声吧，我不睡，我陪你说话。”

　　出租车行驶在东升北路上，在远光灯的照射下，赵国庆远远就看到一个人站在路边。那是一个20出头的男青年，男青年见到远处来了一辆出租车，连忙挥手拦车。出租车走近了，车内的赵国庆用手指了指停运灯，意思是不拉客了。

　　杨华看后笑道：“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以前可是有活就拉，从不落空。”

　　赵国庆认怂了：“哎，不行了，今天太累了，得赶紧回家休息。”

　　话还没说完，赵国庆突然把车停到了路边。杨华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啦？”

　　赵国庆一脸的严肃：“我说怎么不对劲呢！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刚才这个打车的人就是偷杨军家的毛贼。”

　　杨华张大嘴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赵国庆道：“他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杨军的那件皮夹克，绝对没错。”

　　赵国庆边说边掏出了手机，杨华忙问：“你要干嘛？”

　　赵国庆道：“报警，不能让这小子再跑了。”

　　杨华连忙按住了赵国庆的手，用商量的口吻说道：“算了吧，军子也没什么损失。大过年的能出来干这事儿，估计也是穷得实在没办法了，咱们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平常对老婆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赵国庆，此时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严肃的说道：“不行，必须得报警！如果这次放了他，他可能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真的杀人抢劫，我们报警也是为了挽救他。”

　　打完了报警电话，赵国庆呆在原地一直没有走，直到看到完成任务的警车从他身旁呼啸而过，这才重新启动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