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诉说

“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所学校，我和他们根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每天都很痛苦。”王佳佳一说起来，就浑身发抖脸色苍白，。

柳寒烟伸手去握着她的手，才发现佳佳的手异常的冰冷，指尖都在不停地颤抖。

“我知道你是鼓足了勇气才来和我说这些的，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谢谢你相信我。”柳寒烟知道，被那些权势家的孩子们欺负，是肯定敢怒不敢言的，她能对自己说出自己的遭遇，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姐姐，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可以信任的人，但是我妈妈害怕，她不敢让我出面，出院以后，她就把我关在家里，手机也给没收了，今天是我趁社区工作人员找她，我才给跑出来的。”王佳佳跑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生怕妈妈追上自己，她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遭遇，想有人能替童浩然讨个公道。

“你和童浩然关系怎么样？”柳寒烟掏出一个小本子，顺便打开了录音笔。

看到录音笔的时候，王佳佳迟疑了一下，一直盯着录音笔，不肯再说话了。

“你放心，这个是我们的基本流程，这个我只会交给检察院，我绝对不会让它落到别人手里的，你狠安全。”柳寒烟想了想，还是关掉了录音笔，然后放回了包儿里。

“姐姐，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录音这件事，我还是很害怕，你放心，到时候如果打官司，我一定会去作证的，而且我的证词绝对不会改变。”

佳佳有些激动，脸颊都憋的红红的。

“好，你别急，我们慢慢来，你和我说说，你和童浩然的关系怎么样？”

“姐姐，我和童浩然是在这所学校里能彼此取暖的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我就被那帮纨绔子弟给强奸了。”

王佳佳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她捂着嘴，尽量不哭出声。

“什么？你们还都是未成年人？你也刚满十五岁，他们怎么可以？”柳寒烟震惊了，这不单单是校园霸凌了，还涉及到强奸罪。

“是的，那天我下学后，被那几个女生叫到厕所，她们又打我，还扒我的衣服，等她们拍好视频离开后，天都黑了，学生们基本上都回家了。我在厕所哭了好久，看到时间不早了，才把衣服整理好，刚走出厕所门，就碰到了他们几个。然后，然后。”

王佳佳此时已经哭到说不出话来了。

“碰到了谁？”柳寒烟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已经被颠覆了，这些学生，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从小到大都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但是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碰到了邹阳阳、蓝子明、高辉、窦寇文，还有。”王佳佳哽咽地说出这些让她噩梦连连的名字。

“还有一个？还有谁？”柳寒烟心里咯噔了一下，后来没有再发现尸体了，现在吴昊也住在了医院里，怎么会还有一个孩子。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不是我们班的，我听说他来头很大，他们四个都很听他的话。”王佳佳只是见过那个男生，但是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然后呢？”柳寒烟不敢仔细想，看着眼前痛哭的小姑娘，心中一阵酸楚。

“正好童浩然路过，他每天都要学习到很晚才回家，他跑过来，威胁他们说要报警，那几个男生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和童浩然说，和他没完。”王佳佳说到童浩然，竟然有些害羞的样子。

“你是不是喜欢童浩然？”柳寒烟猛然间察觉到了这种少女情怀，也是，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候，能挺身而出的男生，自己怎么会不喜欢呢？

“我和童浩然，是互相喜欢的，我们两个是这所学校的异类，他学习很好，我却没心思去学习，课下，他总是来给我讲题，说到时候要考到同一所大学，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想到美好的过去，再想到自己喜欢的男生惨死，王佳佳再次情绪崩溃。

“我知道，就算你们这不是爱情，也是最真挚的友情。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将欺凌你的人和杀害童浩然的人，全部绳之以法。”柳寒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肩负着怎样的重担，不过她想到了自己有个坚强的后盾，就觉得心中有那么一丝丝轻松，这个担子，孟队是一定会和她一起扛的。

“可是，我们最终还是没等来能够考大学的时候，那天，我和童浩然准备回家，就被他们几个给堵着了，童浩然本来可以跑掉的，是我连累了他，我被他们抓住了，他们威胁童浩然，如果他不留下，今天晚上就把我带去酒店，要把我。”王佳佳说不下去了，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气儿倒匀了。

“这帮小孩儿，真是太恶毒了，这么多书，都没读进脑子里，每天净想着这些乌七八糟的。”柳寒烟一拳捶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咖啡都震的洒了出来。

“我让童浩然走，我知道他们就是针对他的，我留下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是他却毅然决然地留下来，被他们绑着手脚。后来的事儿，我真的想一头碰死在那儿啊，我当时真的希望我是死了的，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残忍的行为，他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王佳佳已经接近崩溃了。

“对不起，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们改天再聊？”柳寒烟发现王佳佳的状态非常不好，现在让她回想那个噩梦般的晚上，对她实在是太残忍了。

“没事，我今天必须说出来我终于有勇气说出来了，改天，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说。反正我已经做好了和那帮渣滓鱼死网破的准备。”王佳佳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坚定，柳寒烟都觉得，这不像是一个十五岁孩子的眼神。

“他们当时把我绑在椅子上，就让我看着，看着童浩然痛苦地打滚，听着他惨叫，直到他断气为止。”王佳佳泪如泉涌，自己喜欢的男生啊，为了自己竟然被活生生折磨到断气。

“他们看到童浩然没了气息，没想过送医院么？有没有害怕的表现？”柳寒烟没想到，这些个高中生，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般，一点儿人性都没有。

“没有，他慢慢地没有了呼吸，邹阳阳蹲下，试了试鼻息，还冷笑了一声，说这么不禁打，真是不好玩儿，这么快就没气了。”

“那后来，童浩然的尸体怎么处理的？”柳寒烟的手紧紧握着，她不敢问这个小姑娘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姐姐，后来他们就离开了，我和他就那么待了一晚上，我不能动，他不能动。”王佳佳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流眼泪。

“佳佳。”柳寒烟眼中的佳佳和十五岁时的自己重合了，当年自己拼了命的想去救父亲，她大声尖叫，却于事无补，旁边都是恶魔，地狱空荡荡，所有的恶魔都汇聚到了人间，汇聚到一起，群魔乱舞。

“佳佳，你还记得，他们当时是怎么对待童浩然么？”柳寒烟小心翼翼地问。

“姐姐，我可以说我不记得了么？其实第二天，我妈妈送我去医院的时候，我已经把所有的事儿都忘记了，这些都是后来才想起来的。”

柳寒烟陷入了沉思，这姑娘明显就是受到刺激，患上了精神疾病，她愿意相信她的话，但是法官相信么？如果鉴定出有精神病来，她的证词是不可用的。

“那你能想起来，还有一个男生是谁么？”柳寒烟想，起码现在没发现尸体，这个男生有很大概率是活着的，如果抓住这个突破点，说不定也可以破案。

“我不知道，如果见到了，她能认出来，但是前几天好像就没有见过他了，因为不在一个班，我也不确定。”王佳佳想了想。

“你的遭遇，就没有和你妈妈说过么？”

“我说过，但是妈妈说我是好不容易才能到这所学校，是用我爸爸的生命换来的，我妈妈没什么文化，只有去给别人打零工，如果上别的学校，她供不起的。”王佳佳曾经想过要报警，但是被母亲阻止了，母亲说受点委屈有啥，有文化了，将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不要像她这样，活在最底层。

“但是你在学校，还是在最底层啊，这些纨绔子弟们，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你们就应该早点报警，让警察介入，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局面了。”柳寒烟心疼眼前这个女孩儿，也心疼那个再也看不到自己亲人的男孩儿。

“姐姐，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吧？”王佳佳想起来那个笑起来有梨涡的男孩儿，他已经永远躺在那个烂尾楼的水泥地上了，死的时候，眼睛睁的大大的，想问问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候，柳寒烟的手机响了，是孟云天打来的，她连忙接通电话。

“小烟，快来水族馆，童卫国挟持了省公安厅厅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