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老家大同

       姐姐、姐夫走后，杨军和徐晓慧睡意全无，两人便躺在床上聊起了天，直到天快亮了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杨军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媳妇正站在新按摩店阳光房里面迎候客人。这时候突然闯进一伙物业秩序部的保安，约有六七个人，每人手里都拎着一根镐把，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朋友朱建章。

       杨军奇怪地问道，老朱你怎么当物业保安了呢？朱建章像是不认识他似的，冷冷地说道，你这个阳光房属于违章建筑，我们奉命前来拆除。说完，对其他人喊道，拆！保安们接到指令，抡起手中的家伙，开始乒乒乓乓地砸了起来。杨军一看也急了，他抓起一把椅子就朝朱建章砸去。椅子刚出去，自己的脑袋便挨了一巴掌，一下子把他拍醒了。

　　这一巴掌是徐晓慧给的，她揉着自己发红的脸颊，嗔怒道：“你在干什么呢？抡胳膊伸腿的，差点把我打晕了！”

　　杨军彻底醒了，他摸到媳妇的脸颊，轻轻地揉了揉，陪着笑脸道：“抱歉抱歉，碰到哪儿呢？哟哟哟，心疼死我了。”接着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长吁了一口气，继续道：“吓死我了，做了一场噩梦。你猜我梦到谁了？是朱建章，这家伙居然带着物业保安来我们家拆房子，我俩就动起了手。”

　　徐晓慧不满地说道：“你也真够小肚鸡肠的，朱建章没和你一起装修，你心里就不高兴，连做梦都能和他打架。我看等他俩回来后，我们四个人再聚一聚，多少年的交情怎么能一点小事就断了呢？”

　　杨军嘿嘿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这回得他们请客，都连吃我两顿烤鸭了。”说完，伸了一个懒腰，又问：“几点啦？”

　　徐晓慧按了一下腕子上的盲表，一个机械般的女声便迸了出来：现在是上午11:20。

　　杨军忽地一下坐起来，催促媳妇道：“起床吧，我们得去店里看一看。”

　　此时，朱建章和董倩正在山西大同的家里忙着收拾行李，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要回北都了，火车是下午4:40发车。一想到明天早晨就能回到北都，董倩的心里乐开了花。明早到了北都后，第一件事便是回到娘家，美美地吃上顿妈妈烧的菜。不知怎么搞的，这次来婆婆家，总觉得婆婆做饭特别油腻，没有什么胃口。还好，山西人都喜欢吃醋，每顿饭都离不开老陈醋。自己以前不爱吃醋，这次来大同却偏偏喜欢上了吃老陈醋。董倩不喜欢吃婆婆烧的菜，但是很喜欢她自酿的老陈醋。这次回北都，除了自己带几瓶外，她还给徐晓慧准备了两瓶，另外还有一些大同的特产干黄花菜。

　　两人正忙着，饭厅里传来了婆婆的喊声：“吃饭了，都过来吃饭。”

　　董倩撅着嘴对朱建章嘟囔道：“你去吃吧，我真的不想吃了。”

　　朱建章小声央求道：“大小姐呀，这是春节和老爹老娘吃的最后一顿饭，妈特意给咱们包的上车饺子，你多少也要吃两个，听话，去吧！”

　　董倩耍起了赖皮，她和朱建章谈起了条件：“那我问你一下，回北都后，家里的地板谁擦呢？”

　　“我！”

　　“碗谁洗呢？”

　　“我！”

　　“那咱们家以后谁说了算呢？”

　　“我！”

　　“哼！那你自己去吃饭吧，我不吃了。”董倩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躺到了床上。

　　朱建章上前托起董倩的小蛮腰，把她揽入怀中，先在脸上亲了一口，又嬉皮笑脸地说道：“你说的算！我一切行动听媳妇指挥，这下行了吧！走吧，吃饭去。”

　　董倩得意洋洋地说道：“记住你说的话哈！可不许反悔。”

　　今天吃的是牛肉饺子，这也是朱建章最爱吃的一口。他夹起一个饺子，放到醋碟里。饺子在里面游了一圈，然后便回到了朱建章的大嘴里，两排牙齿上下打个照面，半个饺子就没了踪影。另一半饺子再次回到了醋碟里，用半个身子游个泳，最后又被送进了主人的嘴里。就这样，一会儿的功夫，一盘饺子便被干掉了一大半。

　　董倩可没有朱建章这般好胃口，她吃了三个饺子，便有些吃不下去了，于是来到厨房盛了一碗饺子汤，端回到饭桌上，又添了些老陈醋，索性喝起了汤。突然她觉得有些恶心，胃里的酸水一下子涌到嗓子眼，于是连忙捂住嘴跑进了卫生间。

　　这是春节期间董倩第三次出现这种状况了，朱建章放下筷子，开始埋怨起老妈：“妈，您的厨艺可是退步了哈，倩倩说饭菜太油腻，没有胃口，这几天都没吃好。”

　　妈妈神秘地一笑，道：“傻小子，不好吃你还吃的这么多！你媳妇八成是有喜了。”

　　朱建章半信半疑：“不可能吧，您是怎么知道的？她说两年内不想要孩子，一直在吃避孕药。”

　　老妈没有回答，而是吩咐道：“路上一定要小心，雪后路滑，千万别摔着了。回北都后，到妇产医院检查一下，给妈一个准信。”

　　吃完了中午饭，朱建章和董倩休息了一会儿，两点刚过，两人便开始出发了。昨天全市刚下了一场雪，整个城市白茫茫一片，以前看起来又脏又乱的城市，被白雪覆盖后，倒也像是施了粉黛的女人，竟然也有别样的美。

　　朱建章父母新买的房子位于东信商业街，这既是大同市繁华的商圈之一，也是秩序最乱的一条街。今天是正月初六，已经是春节假期的尾巴，街道上又开始喧闹起来。两个人站在路边等了二十多分钟也没有拦到出租车。朱建章无奈的说道：“真是邪了门了！今天打车的人怎么这么多啊，我们还是坐公交车吧。”

　　董倩人生地不熟，拎着大包小卷，虽然不情愿，也只能如此了，她跟着朱建章踏着积雪来到了柳港园永泰站。这时候，一辆15路公交车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裹挟着冷风，晃晃悠悠地从远处驶进了车站，两人上车后，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朱建章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熟悉的建筑物，感慨地说道：“我离开大同市都快十年了，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

　　董倩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大同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也曾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和国内其他城市相比，眼前的这座城市略显苍老，岁月的蹉跎都写在它的建筑物上。马路两旁的楼房大都是五六十年代所建，外墙面没有用水泥罩过面，裸露着暗红色的砖头本色，显得破旧不堪。这些房屋被改造成门市房，干的都是不同的营生。简易的招牌横七竖八安装在人行道上，各家店铺门前摆放的音箱反复播放着声嘶力竭的叫卖声。这些场景倒很像十年前的常庄乡。

　　大同市位于山西省的北部，处于晋冀蒙三省区交界处，是华北平原的北大门，扼守着三省区的咽喉。1948年初，大同地区开始了对国民党蒋阎军的全面进攻。到1948年5月，雁北十三县全部解放。11月，晋察冀、晋绥部队奉中央军委之命向大同挺进，从四面对大同形成包围之势。1949年5月1日，国民党第15兵团副司令官兼大同守备指挥部总指挥于镇河率部宣布起义，山西省北部重镇大同和平解放。5月2日，解放军举行了入城仪式，分4路纵队开进大同城内。古城大同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全城人民欢欣鼓舞，热烈欢迎解放军入城。

　　大同市蕴藏着丰富的煤炭资源，新中国成立之后，大同成了国家的重要能源基地，曾为国家的经济腾飞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改革开放之后，随着国家的经济模式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有着沉重思想枷锁和离退休职工负担的国有企业逐步走向了没落。这种没落，尤其体现在市容市貌方面，和北都相比，大同的城建至少差十年的时间。

　　从永泰站到火车站有近十公里的路程，四十分钟后，15路公交车终于驶进了火车站广场。这时候，车上还剩下了七八个乘客，司机打开了前后车门，乘客们鱼贯而下。后门最先下车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年轻人行动敏捷，刚跳下车，突然脚一滑，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来，司机停车的位置不太好，后车门下车处正巧有一层薄冰。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也跟在后面准备下车，却被他的父亲拦住了，父亲大声提醒道：“儿子，下面路滑，下车时一定小心点，听见了吗？”

　　儿子随口“嗯”了一声，但是没有把爸爸的叮嘱放在心上。他刚迈下车梯，脚一滑，结果也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孩的父亲见状勃然大怒，大声呵斥道：“小兔崽子，叫你小心点就是不听话，把老子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能不能长点心呢！”

　　父亲边骂边下车，自己倒是小心翼翼的，脚刚一落地，这一关也没过去，双脚像是被人提起来了似的，身体立刻向后仰去，顿时摔了一个四仰八叉，手里的购物袋也飞到两米之外，里面传出了玻璃器皿的破碎声。

　　朱建章憋住笑，领着董倩从前门下了车。走远了，两人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