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里南正心不在焉地投着篮,忽然听见篮球架下斌义的手机嗡嗡震动。他扭头喊道:“斌义哥,你电话!”
斌义将球随手一抛,跑过来一看屏幕,是纯纯打来的,赶紧接起:“喂?打球呢,没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不容置疑的命令:“快过来!有事找你!”斌义皱眉:“在哪儿啊?”纯纯的声音带着急切:“小胖时代广场二层超市!限你五分钟!”斌义放下电话,对里南匆匆交代:“我有事先走!你玩吧!”说完抓起外套,风一般离开了球场。
他俩的通话,里南在一旁听得真切,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要是我也能这样和英素说话……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斌义一走,场上只剩五人。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投了几个球,觉得索然无味,也走了。剩下的四人兴致大减。这时,一胖一瘦两个男生跑了过来。那瘦子身形细长,口气却粗得很,边走边嚷:“分开打!分开打!给我俩加个人!”四人正觉无聊,便同意了。六人分成两拨,三对三斗牛。
里南防守的,正是那刚来的瘦高个。见他枯瘦如柴,活像只猴子,里南起初没太在意。谁知这“猴子”看似单薄,球技却异常了得,几个假动作就把里南晃得晕头转向。里南骨子里不服输,咬牙拼抢了一阵,却发现自己和对方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渐渐泄了气。
那“猴子”见里南如此不堪,起了戏弄之心。他运着球忽左忽右,时而远投,时而上篮,甚至一边过人,一边还和那胖男生闲聊。再看那胖子,外形凶悍,壮如蛮牛,肤色黝黑似熊,一张口却是细声细气的娘娘腔,反差之大,让里南差点笑出声。
“猴子”又一个假动作晃开里南,轻盈起跳,篮球空心入网。他得意地摇头晃脑,对那“黑熊”说:“胖希希!听哥的,别天天愁眉苦脸了!今晚就把她约到操场,把话挑明了!”黑熊憋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我……我不知道咋说!”猴子嗤笑:“写纸条啊!就说有重要的事商量,放学后操场篮球架下,不见不散。”黑熊沉默片刻,又嗫嚅道:“那……那她要是不同意呢?”猴子看他扭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那就‘霸王硬上弓’!把她按倒,以后这篮球架就是你俩的‘爱情圣地’了!”黑熊外表粗犷,内心却怜香惜玉,啐了一口:“净出馊主意!”猴子恨铁不成钢地叹气:“胖希希!你都暗恋人家一年了!再不表白就高考了!等女孩上了大学,谁还像现在这么单纯?都奔着傍大款去了!”黑熊低头不语,只是闷头拍球。
半晌,黑熊又低声嘟囔:“我……我觉得我配不上她……”猴子不以为然:“有啥配不配的!学学哥,百花丛中过,香气沾满身!”黑熊不屑:“你除了吹牛,还会啥?”猴子见被质疑,恼了:“李希!你他娘的摸着良心说,老子啥时候骗过你?不是我吹,就咱们学校这些女生,没一个我搞不定的!”那个叫李希的黑胖男生用他那独特的娘娘腔反驳:“那你搞定几个了?”猴子嘿嘿一笑:“那是哥不屑!哥来这儿是考大学的!哥要是认真起来,告诉你,连文科班那个‘冷美人’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里南虽防不住猴子进球,但听着他俩一来一去的对话,觉得颇为有趣。此刻忽闻“文科班的冷美人”,心头猛地一紧,正暗自猜疑,又听黑熊李希说道:“得了吧!吹牛不上税!听说那‘冷美人’收到情书,连班主任那关都不过,直接上交校长!鬼才信你能搞定!”
里南瞬间确认他们说的就是英素!一股无名火“噌”地窜起。只见那猴子一边娴熟地运球,一边得意地笑道:“胖希希,女人你不懂!外表越冷的女人,内心越火热,这叫‘闷骚’!我猜这妞儿早就饥渴难耐了!哥一封情书递过去,保管她立马投怀送抱!信不信?不信我今晚就写!”这番狂妄之言,引得场上其他几人都哄笑起来。
猴子见众人发笑,越发得意忘形,却不知防守他的里南早已怒火中烧,双目赤红,只当他阴沉着脸是被自己晃傻了。猴子一个潇洒转身闪过里南,就要上篮。就在他起跳的瞬间,里南看准时机,如同饿虎扑食般猛冲上去,用尽全力抡圆胳膊——看似盖帽,实则是冲着人去的!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球没盖着,巴掌却结结实实抽在猴子头上,将他狠狠打翻在地!
猴子摔倒在地,眼冒金星。待反应过来是恶意伤人,怒火瞬间炸裂!他猛地跳起,朝着里南当胸就是一脚猛踹,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你他妈找死?!”
里南竟不闪不避,硬生生挨了这一脚,随即像被点燃的炸药,扑上去就和猴子在篮球场上疯狂扭打起来!
猴子打球灵巧,打架却力道不足。里南脑中闪过当年斌义雪中独战三人的画面,有样学样,左手闪电般揪住猴子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猛地往下一拽,将他的脑袋死死按在自己腰间,右手紧握成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猴子脸上、头上雨点般猛砸下去!打得猴子嗷嗷惨叫,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开战之迅猛,厮打之凶狠,惊呆了周围所有人!那壮硕如黑熊的李希,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懵了,呆立当场。直到猴子被打得鬼哭狼嚎,嘶声喊道:“李希!你他娘的要看我被打死才动手啊?!”李希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冲上来拉扯里南。
此时的里南早已失去理智,任凭李希如何拉扯捶打,就是不松手!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让你毁谤我的女神!”每一拳砸下,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前有猴子拼命挣扎,后有黑熊死命拖拽,里南终究体力不支。缠斗片刻,他揪着头发的手终于一松。猴子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咆哮着跳起,一脚将正和李希撕扯的里南踹翻在地!趁他倒地,猴子扑上去,对着里南的脸和头就是一顿乱拳猛踢!里南躺在地上护住要害,瞅准一个空隙,再次死死拽住猴子的头发,将他拽倒!两人又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翻滚撕打,尘土飞扬!
其他人终于看清是二打一,纷纷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两人强行拉开。猴子站起来,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和肿起的眼眶,想起刚才的屈辱,怒火中烧,挣扎着还要扑向里南。猴子发怒尚可理解,令人惊异的是,势单力薄的里南竟也像疯了一样,双眼通红,拼命挣扎着要扑向猴子,一副不死不休的拼命架势!
猴子被他这不要命的狠劲震慑住了,心底发虚。在众人的劝解下,他顺着台阶,指着里南恶狠狠地骂道:“小子!今儿算你走运!看在大家面子上,老子饶你一回!下次再敢惹毛老子,非弄死你不可!”说完,拉起惊魂未定的李希,狼狈地匆匆逃离了球场。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透。众人见猴子黑熊离去,也都没了兴致,各自散去。里南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篮球场上,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拍掉身上的尘土,挣扎着起身,步履蹒跚地往教室走。刚走到素教广场昏暗的路灯下,忽然听见一个试探性的声音轻轻唤道:“库里南?”
里南回头,借着昏黄的光线,看清是时荷香。荷香见他回头,脸上刚绽开笑容,目光却猛地落在他额角——一道刺目的血迹正缓缓渗出!她顿时慌了神,快步上前:“你头上怎么流血了!怎么弄的?”里南下意识抬手一摸,果然沾了一手黏腻,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刚打球不小心碰的!没事,我去水池冲冲就好。”
荷香下意识伸手想去触碰伤口,指尖伸到半空又觉不妥,尴尬地缩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自来水有细菌!会发炎的!快去医务室包扎!”里南还想推辞:“真不用,小伤……”荷香打断他,声音急切:“发炎了会影响学习,还可能留疤呢!”说完,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胳膊就往校门口的医务室拽。里南浑身酸痛无力,挣扎不得,只得任由她牵着,像个木偶般跟在后面。
走进校医院明亮的灯光下,荷香才看清里南满身尘土,衣服也扯破了,心中顿时了然——这绝非打球所致。但她没有点破,只是对值班医生说道:“医生,他打篮球受伤了,麻烦您帮忙包扎一下。”一位年轻的女医生走过来,检查了伤口,拿起酒精棉球擦拭消毒。里南猝不及防,伤口被酒精蛰得钻心疼痛,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咧开了嘴。荷香在一旁看着,又是心疼,又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好笑。医生边处理边随口问:“打篮球怎么伤成这样?”里南忍着痛,赶紧含糊解释:“不小心……被人撞倒了!”
包扎完毕,里南下意识去摸口袋,才发现身无分文,顿时窘迫,只得无奈地回头看向荷香。荷香会意,立刻上前把钱递给医生。走出诊室,她下意识又想搀扶,忽又想起他只是头上有伤,便默默并肩而行。
走到文(6)班门口,里南停下脚步,低声道:“谢谢你。钱……我明天还你。”荷香莞尔一笑:“不用还了。”里南坚持:“那怎么行?”荷香眼珠一转,带着一丝俏皮的坏笑:“那……换种方式还也行啊,比如……请我喝咖啡?”里南心里嘀咕:“怎么女生都喜欢喝咖啡?那玩意儿苦兮兮的,真有那么好喝?”但此刻无心多言,也随口应道:“好啊。”荷香脸上飞起红霞,羞涩地笑道:“一言为定!”说完,像只轻盈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进了文(6)班的教室。
走这一遭,里南激荡的情绪稍稍平复。看着荷香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心头竟掠过一丝莫名的怅然。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自己教室门口,正撞见英素和娇珂手牵手走出来。里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英素,那张脸依旧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一股强烈的委屈和酸楚瞬间涌上心头。
娇珂眼尖,一眼看见里南头上的纱布,立刻关切地喊道:“里南!你头怎么了?”里南心中苦涩翻腾,喉头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快步走进了教室。
尽管教室里人声嘈杂,里南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门外娇珂和英素的对话。
娇珂带着歉意:“英素,我……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英素诧异:“不是说好一起的吗?怎么突然不去了?”
娇珂语气焦急:“你没看见我同桌头上受伤了吗?我得去看看他怎么回事!”
英素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漠和不屑:“他那样的人,打架受伤不是常事吗?”
娇珂一听就急了,声音陡然拔高:“他不是那样的人!”
里南坐在座位上,英素那句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心里。长久以来的委屈、方才搏命的冲动、以及此刻被误解的痛楚,再也压抑不住,眼泪瞬间决堤,不争气地汹涌而出。他死死咬着嘴唇,心中悲愤呐喊:“我为了维护你的名声跟人拼命……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娇珂气冲冲地走进教室,一眼看见里南满脸泪痕,吓得赶紧坐下,凑近他耳边,声音放得极轻极柔:“里南……里南?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里南有苦难言,只是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无声地剧烈抽动,泪水浸湿了衣袖。
娇珂连问几声,得不到回应,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手足无措。正焦急间,抬头看见陶杏儿和胡尚畑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娇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起身把杏儿拉到门外,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杏儿!你快看看我同桌!他身上全是土,头上还包着纱布,肯定是跟人打架了!现在一直在哭,问什么都不说!急死我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杏儿闻言也吃了一惊:“我不知道啊!”
娇珂急道:“那你快问问你家胡司令!他消息灵通,说不定知道!”
杏儿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问!”
杏儿快步走到教室后排胡尚畑身边。胡尚畑正和鲲迪、剑圣几人高谈阔论,唾沫横飞。杏儿小心翼翼,凑近他耳边小声问:“尚畑,库里南头上受伤了,一直在哭,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正吹在兴头上的胡尚畑被打断,一脸不耐烦,没好气地嚷道:“他哭他的,关你什么事?又不是我打哭的!”杏儿被他呛得一愣,声音更低了:“是……是娇珂让我来问问你的……”胡尚畑觉得在兄弟面前被女人“指使”很没面子,为了彰显“权威”,竟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我不知道!”吼完,扭过头去不再理她。
杏儿被当众呵斥,眼圈一红,委屈地低下头,含着泪默默走开了。
胡尚畑看着杏儿低头离去的背影,非但没觉得不妥,反而觉得在兄弟面前倍儿有面子,得意洋洋地总结道:“看见没?这女人啊,就不能给好脸!越惯越蹬鼻子上脸!”鲲迪一边听着胡尚畑吹嘘,一边琢磨着杏儿刚才的话——“头上受伤,一直在哭”。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不会真跟人干架吃亏了吧?”眼看快上课了,鲲迪起身经过斌义座位时,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小马哥,里南可能被人打了,头都打破了,现在在座位上哭呢!”
斌义闻言一惊,霍然起身,就要过去查看。可刚迈上讲台,急促的上课铃声便尖锐地响起。他无奈,只得皱着眉,忧心忡忡地退回自己座位。
铃声余音未落,班主任梅影已如约出现在门口。她依旧一言不发,在教室里缓缓踱步,目光扫视着等待答疑的学生。踱到库里南座位旁时,她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他头上那块刺眼的白纱布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想开口询问。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继续转了几圈,便悄然离开了教室。
终于熬到下课铃声响起,斌义一个箭步冲到里南身边,坐在娇珂的座位上,急切地追问:“里南!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此时的里南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只是含着泪,疲惫地摇头:“斌义哥……我没事……真没事。你回去吧……”斌义再三追问,里南只是摇头不语。斌义无奈,只得重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座位。
上课铃再次响起,鲲迪也回到座位。刚坐下,就见梁学虎踩着铃声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鲲迪乐了:“哟,虎哥!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舍得来学校了?”梁学虎咧嘴一笑,带着惯有的痞气:“嗨,手痒了呗!想着晚上去网吧砍两把过过瘾!下课叫上尚畑、剑圣、晓兵,对了,还有里南,一起高兴高兴!”鲲迪一听他提到里南,赶紧压低声音:“虎哥,里南怕是去不了了。听说被人揍了,头上挂彩,这会儿在座位上哭呢!”
梁学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上次里南替他挡过一脚的情分,他一直记在心里,觉得这小子够义气。此刻听说自己兄弟被打,一股邪火“噌”地窜上脑门!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但足够凶狠),怒道:“操!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兄弟?!今晚网吧不去了!走,给里南报仇去!”
此时的库里南,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英素那句冰冷刺骨的话,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滴落在摊开的书本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娇珂在一旁看得心焦如焚,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干着急。
放学的铃声如同解脱的号角。里南第一个起身,像一具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木然地走出教室,径直回了寝室。连脸都没洗,牙也没刷,直接把自己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寝室门被推开,鲲迪走了进来。他走到里南床边,一把掀开被子:“里南!快起来!虎哥找你,有要紧事!”里南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来:“我难受……不想动……”鲲迪不由分说地拽他:“赶紧的!真有事!小马哥也在呢!”里南听到斌义也在,以为真有什么大事,强撑着坐起身,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跟着鲲迪来到212寝室。
一推开门,里南立刻感受到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气氛凝重。梁学虎大马金刀地坐在寝室中央的椅子上,开门见山:“里南,告诉哥,今儿谁打的你。别怕,哥几个这就去给你把场子找回来!”里南眼前立刻浮现出那猴子侮辱英素时得意洋洋的嘴脸,一股恨意涌上心头,脱口而出:“是理科班两个人!一个叫李希,黑胖黑胖的,是个帮凶!另一个瘦得像猴子,就是他动的手!名字……我不知道!”
“李希?哪个班的?谁认识?”梁学虎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胡尚畑摸着下巴,一脸不屑:“没听说过这号人,肯定不是道上混的。”一直沉默的马斌义这时低声开口:“理(10)班好像有个叫李希的,是不是特别黑特别胖?”里南用力点头:“对!就是他!”
学虎“腾”地站起来,杀气腾腾:“走!找他娘的算账去!”斌义却坐着没动,盯着里南的眼睛,沉声问:“里南,你老实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打起来的?别瞒我。”里南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就……就是打篮球……起了冲突……”学虎不耐烦地打断他:“三弟!今儿怎么婆婆妈妈的?先揍他丫的解了气再说别的!”说完,大手一挥,带着一帮兄弟气势汹汹地涌出寝室。
一行人杀气腾腾地冲到四楼理(10)班的一个寝室门口。学虎一脚踹开门,只见一个又黑又胖的男生正坐在床边解鞋带准备上床。学虎回头,眼神凌厉地看向里南:“是他不?”里南一眼认出那张惊恐的黑脸,点头确认:“他就是那个帮凶!”
学虎走到李希面前,居高临下,声音不高却带着迫人的压力:“兄弟,识相点。告诉我,今儿你跟谁一起打了我兄弟?”李希看着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知道今天这顿打是跑不掉了。他内心挣扎,觉得出卖朋友不仗义,便死死低着头,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学虎脸上那点伪装的平和瞬间消失,凶相毕露,毫无征兆地抬手,“啪”一声脆响,狠狠抽在李希脸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你他妈说不说?!”
鲲迪、尚畑等人见学虎动手,立刻一拥而上!拳头、巴掌、脚踹,雨点般落在李希身上。李希抱着头蜷缩着,发出痛苦的闷哼。打了一会儿,胡尚畑见他还硬挺着不开口,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他蹲下身,凑近鼻青脸肿的李希,声音带着冰冷的威胁:“我兄弟说了,你只是个帮凶。只要你乖乖说出那主谋是谁,现在在哪儿,我们立马走人,没你事儿!不然……”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拍了拍李希肿胀的脸颊,“我们天天来‘关照’你一次,一直‘关照’到你卷铺盖滚蛋!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对李希这种皮糙肉厚的胖子来说,拳脚还能硬扛。但“打到退学”这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他精神防线彻底崩溃,带着哭腔喊道:“是……是蔡腾军!他……他这会儿在卫生间洗衣服!”
学虎眼中凶光一闪,厉声喝道:“你他娘的!还不带路?!”
李希含着泪,手忙脚乱地系上鞋带,像个待宰的羔羊,领着这群煞星走向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到了门口,见水龙头前空无一人,李希怕再挨打,赶紧朝里面喊了一声:“菜头!”
只听最里面的隔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骂声:“干嘛呢胖希希?拉个屎都不让老子消停?!” 众人立刻明白了他的位置,悄无声息地涌进卫生间,屏息凝神,如同等待猎物出笼的群狼。
蔡腾军听到李希喊了一声就没下文了,觉得奇怪,匆匆解决完,冲了水起身出来。借着卫生间昏暗的灯光,他看见门口黑压压站了六七个人,李希也在其中,脸上还带着伤。他心头一紧,正要开口问怎么回事,目光扫过人群,猛地定格在一张脸上——正是白天被他打过的那个男生!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学虎回头,声音冰冷:“是他不?”里南死死盯着那张此刻写满惊骇的猴脸,想起他白天那些污言秽语,恨意滔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他!”
话音未落,胡尚畑、鲲迪、剑圣等人如同得到指令的猎犬,在学虎一声低沉的“上!”中,猛地扑了上去!拳脚如同狂风暴雨般落在蔡腾军身上!打得他惨叫连连,毫无招架之力!
学虎抱着胳膊,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忽然,他低沉地喝了一声:“停!” 打斗声戛然而止。学虎走到蜷缩在地上的蔡腾军面前,命令道:“站起来!我问你!” 蔡腾军忍着剧痛,哆哆嗦嗦地刚撑起身子。学虎眼中寒光一闪,毫无征兆地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胸口!蔡腾军惨叫一声,身体像破麻袋一样向后飞跌,不偏不倚,“噗通”一声摔进了肮脏的尿池里,浑身沾满污秽!
学虎走上前,皮鞋踩在湿滑的地砖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在尿池里挣扎的蔡腾军,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给我听好了。我叫梁学虎,东岭人,文(7)班,212寝室。不服?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一把将身后的里南拽到前面,指着他对蔡腾军恶狠狠地说道:“这是我兄弟!以后你再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你在这学校待不下去!不信?你尽管试试!”
学虎说完,转身走向门口。经过蜷缩在角落里的李希时,鲲迪指着李希问:“虎哥,这货咋办?” 胡尚畑不等学虎发话,狞笑着接口:“老规矩,一人一脚,长长记性!” 学虎面无表情,走到李希面前,铆足了劲,朝着他肥硕的腰腹猛踹一脚!李希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剩下几人,包括鲲迪、剑圣、晓兵等,或轻或重,都照着李希身上踹了一脚。
轮到里南时,整个厕所的灯“啪”地一声熄灭了,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里南看着角落里那个被打得瑟瑟发抖的黑胖身影,想起他白天那副老实巴交甚至有点可怜的样子,心中终究生出一丝不忍。他借着黑暗的掩护,走到李希旁边的墙壁前,对着墙壁狠狠踹了一脚,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迅速转身,跟着大部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这群煞星离开后,死寂瞬间吞噬了整个厕所。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在黑暗中弥漫。
过了好一会儿,蜷缩在角落里的李希带着哭腔,试探着小声喊:“菜头……菜头?你……你没事吧?”
回应他的,是尿池方向传来的一声歇斯底里的、带着无尽屈辱和愤怒的咆哮:“滚你妈的李希!从今往后!咱俩恩断义绝!你他妈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吼完,便传来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李希如遭雷击,五内俱焚!想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黑暗中,只有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你们也用不着太难受。谁让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梁学虎?”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死寂的厕所门口响起,吓得李希和蔡腾军同时一哆嗦!黑暗中,一点猩红的火光亮起,映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那人吸了口烟,缓缓走进来:“我是马斌义。刚才……我也拦不住。”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奉劝你们一句,现在别想着报仇,也别想着告老师。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你们自己。以后……安分点,好好念书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完,他掐灭烟头,转身下楼,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间。
学虎带着众人到了二楼,忽然问道:“刚才我咋没看见三弟啊?他去哪儿了?”众人在黑暗中相互瞅了瞅,发现斌义果然不在,都说去的时候还见他,打的时候就不见了。尚畑笑道:“刚才那俩人是理(10)班的,都是小马嫂子的娘家人,他若是得罪娘家人,回家还不得跪搓衣板啊?估计早开溜了!”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
里南听了这话,心中不是滋味,和学虎又说了几句,转身回了自己寝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后半夜终于睡去,却又梦见蔡腾军和李希回来向他复仇,一个梦还没做完,就听见了起床铃声。
因为经常通宵上网,里南总是白天瞌睡晚上兴奋,昨晚上又因一夜没睡好,所以一整天都在朦胧中度过,终于熬到了下午放学,本想出去散散心,但刚出教室门就被人一把拉住,回头看去,竟是…………
欲知里南被谁拉住,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