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送走道士之后,大太太连日以来总是心神不定,笃定这九姨娘生的“十二”绝对是个孽障,继续留在木府,一定会招致无尽的祸害,必须尽早的处理干净。
更何况,就算没有十二,九姨娘也绝对不能留在木府,当初九姨娘凭借着倾城美貌嫁进木府以来,木老爷对她极尽宠爱,导致这九姨娘无法无天,目无尊卑,甚至猖狂到屡屡挑衅自己,而她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容得了九姨娘凌驾于自己之上继续作威作福呢。
只是大太太心里对木老爷着实失望,距离那预言已经一月有余,他却仍然无动于衷,对九姨娘母女反倒更加偏宠,大太太心里恨恨的想:
“好,既然老爷决心偏宠到底,甚至不惜赌上整个木府,选择装聋作哑,那就她这个当家主母来管一管。”
大太太唤来贴身丫鬟巧儿,附耳嘱咐了一番,巧儿便转身去了厨房。
闹哄哄的厨房正在准备各屋的午饭,巧儿走向厨房里热的满头大汗的李妈
“李妈妈,还有活儿没有”
李妈笑着拉巧儿的手一起坐下
“乖巧儿,和李妈一起择菜”
巧儿笑着答应
“好”
两人坐在厨房的一角边择菜边聊天
李妈:“最近这天儿可真是热,在厨房里干活,从早到晚满身的都是汗”
巧儿:“哎,在太太屋子里伺候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是不得闲空”
李妈压低声音,凑近巧儿,眼神瞥了瞥旁边正在做饭的其他人
“还有些不顺眼的东西讨人嫌”
巧儿:“可不是嘛”
……
两个人话头紧密,悄声密语,忿忿不平的吐槽完主家吐槽同伴,两人心情又好转起来,聊起了木府里的一些闲话八卦
“你知道吧,那两,那两有些不对劲”
“眉来眼去的,不会是暗地里好上了吧”
“哦,那两啊,八成是,还有那谁和那谁好像也是”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越聊越开心
话题转到了各位姨娘们,两人比划最近哪个姨娘胖了,哪个姨娘瘦了,哪个姨娘的新发式好看,话头绕到了九姨娘身上
李妈:“咱们这位九姨娘,生的可真是美”
“本来就得老爷喜欢,这次要在生个男孩,以后在木府,恩宠可就独一份了”
巧儿:“人家生了女儿,不也照样是独一份的恩宠?”
李妈:“是啊是啊”
“生的美可就是好啊”
巧儿:“嗐……”
“生的再美命不好有什么用”
“在这府里能待呆多久还不知道呢”
李妈根据多年扯闲话的经验,立刻就嗅到了这句话里不寻常的信息
“巧儿,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部消息?”
巧儿掩饰的否认
“没有”
李妈直勾勾地盯着巧儿,质疑的央求:
“乖巧儿,告诉李妈,放心,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巧儿:“真没什么,我就随口一说”
李妈八卦的兴致被这么硬生生的截断,她心里实在憋得难受,刚开始只是央求巧儿,巧儿咬定什么事情都没有,李妈便佯装生气,指责巧儿不信任自己,威胁要和巧儿断交。
巧儿只好为难的有所吐露:
“一定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我会被打死的”
李妈得逞地连连应允:
“乖巧儿,放心,绝对不可能告诉别人”
巧儿便悄悄的凑近李妈,将之前道士卜卦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便起身去服侍大太太了。
“哐……”
四姨娘的丫鬟云儿急匆匆的从厨房冲进屋子,碗里的汤汁溢出了盘子,四姨娘看着云儿这莽撞的样子,生气的责备她:
“怎么,不想伺候了?”
云儿张着嘴巴傻呵呵不好意思的傻笑
“姨娘,好事儿”
“刚才我娘又打探到一件大事儿”
四姨娘:“李妈说什么?”
云儿:“您还记得上次晕倒在咱们府外的那个道士吗”
四姨娘“记得”
云儿便好一番添油加醋的将情况又描述了一遍,仿佛那十二小姐已经是什么成了形的妖魔一样,马上就能把她们吞食掉。
四姨娘听完不禁心中狂喜,想到自己终于逮到机会可以正大光明的收拾九姨娘这个小妖精了,恨不得立刻扇九姨娘几巴掌解气。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木府里讨厌她的那么多,总有人忍不住要先动手,自己何必当这个出头鸟呢。
四姨娘笑着安排云儿:“云儿,今儿不用你伺候了,找你要好的姐妹去聊聊天,说说话”
云儿领会的遵命:“是,姨娘”
有赖云儿的功劳,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六姨娘处。
六姨娘家中颇有财富,一向性情骄纵跋扈,现在听到这番议论,对九姨娘母女更加厌弃,想到九姨娘平时目中无人的种种,便怒火中烧,气冲冲赶往九姨娘处问罪。
她刚踏入九姨娘的屋内,就发现屋内已有访客,八姨娘正与九姨娘两人一言一语的相互呛声。
八姨娘:“妹妹的胭脂式样真多,怪不得平日里气色总那么好”
九姨娘:“姐姐,老爷喜欢,我便多购置些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酸溜溜的挤兑对方。
六姨娘觉得这八姨娘实在没出息,好一会儿只敢说些酸溜溜的风凉话,便忍不住重重的冲入九姨娘屋内:
“十二呢”
九姨娘一脸疑惑,不懂这六姨娘怎么莫名关心起十二了,此时八姨娘才回神想起来自己当初进这屋子的目的,便很快搭腔六姨娘。
“对啊,你的丫头呢”
九姨娘听到这两人追问十二的去向,才想起自己从早晨到现在还没见过十二,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加之这两人咄咄逼人的气势,九姨娘更不想回答她们,因此闷声不答,继续低头观赏自己的首饰。
六姨娘看着九姨娘这傲慢的样子,心中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聋了吗,你那孽种呢”
九姨娘显然被“孽种”这两个词刺激到了
“贱东西,说谁孽种呢”
六姨娘:“贱人,说的就是你,你这个大贱人,生的自然是个小孽种”
九姨娘自从进入木府以来,哪里被这么羞辱过,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起身直扑上去就抽了六姨娘一耳光。六姨娘一下被打愣,等到她回过神之后,尖利的指甲直接嵌进了九姨娘的脸上,狠狠的划出五道血印。九姨娘最珍视的脸蛋被这么伤害,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决心要和六姨娘拼个你死我活。她一把揪住六姨娘的头发,狠狠的从根底拔出,痛极了的八姨娘立刻原样奉还,盯住八姨娘头顶的头发扯了下去,两个人就这样不顾任何脸面的厮打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两人鼻青脸肿,衣不蔽体,但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输。
一直在旁观战的八姨娘看到二人战斗疲竭,明白此刻加入战斗是最好的时机,不仅伤不到自己,还能就此与六姨娘联手。便立马露出一副惊吓哭泣的神情,凑到六姨娘身边,帮忙甩开九姨娘撕扯的手,朝着九姨娘的肚子上狠狠蹬了一脚,搀扶着六姨娘起身离开屋子。
无助委屈的九姨娘趴在地上哭嚷着要去找木老爷告状:
“你们两等着,我去告诉老爷,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你们等着”
听到这威胁的两位姨娘并没有任何一丝慌张,八姨娘反倒兴奋地抢着揭破她为之振奋的秘密。
“你去啊,你去告诉老爷,你看看老爷会不会管”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你生出的十二是个殃及木府的孽障,你觉得老爷还能留你们几时”
瘫软在地的九姨娘满脸疑惑,但是看着这两位今天敢如此行事,便知道她两必定没有撒谎,也就大约明白此中的事情了。
但她还是怀抱希望,他不信木老爷真的会抛弃她。
“什么意思,你们瞎说什么?”
八姨娘:“得道高人亲自占卜,是不是瞎说,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便知道了”
九姨娘固执的辩解:
“不会的,不会的”
“可就算是这样,老爷也不会抛弃我们的”
两位姨娘不由心虚,占卜虽是事实,但是她们心里也知道木老爷执意偏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借机彻底赶走九姨娘,因此便强装扯谎。
“你以为老爷真的不介意吗”
“老爷早就计划好,等到你那孽障一满月,就把你们送出府”
“老爷对你们好,只不过是补偿你们罢了”
说完心虚的给八姨娘使眼色,八姨娘趁机搭腔:
“对,你就好好享受剩下这点好日子吧,以后你可就再也没这机会了”
两人得意的搀扶着离开,留下趴软在地的九姨娘不仅感觉身子肿胀刺痛,心里也仿佛被灌入沸水一样灼热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