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斯的绝望
书名:王已安故事集 作者:西风吹叶静千林 本章字数:2859字 发布时间:2021-08-23

琼斯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扫视了一眼面前无法计数的各类账单,琼斯拿出手机看了看银行户头上的余额——只有两位数。他动起了轻生的念头。

这可怜的一点点钱,让琼斯在告别这个世界之前只能吃上一份汉堡套餐。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嘲讽的微笑,算是对自己以及对这个世界最后一点反抗。

他还算体面的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的酱汁,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身体的重心开始向外移动,他的人生即将在一片寂寥之中谢幕。

“年轻人,我也许能帮你。”话音刚落,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琼斯的胳膊。琼斯回头看去,是一位上了点年纪的清洁工。

“这把年纪还在做清洁工,又怎么能帮我呢?”琼斯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希望之火,瞬间熄灭。

“年轻人,不要以貌取人,即便我不能帮到你,你又什么可再失去的呢?”老人好像有读心术一样,戳穿了琼斯的心思。

“我遇到的问题就是钱,所以你能让我的债务全部偿清吗?”琼斯无力地坐在了地上,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希望。

“年轻人,不要急躁,你之所以愤怒,是觉得生活为何如此不公,为何有人生来含着金钥匙,而你却用尽了所有力气却只能在泥泞中挣扎。是不是?”

琼斯惊愕地看着老人,“是的,但是......”

老人望了望天空:“好吧,如果你的人生变得绝对公平,你也可以自己慢慢清偿。”

“这只是个假设。”琼斯感觉自己在被嘲弄。

“不,没有人嘲弄你,你试着去做一件你认为的好事,立刻去。”老人的口吻不容置疑。

琼斯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一番老人:“我去做一件好事?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验证我说的是真是假。不过有个前提,一旦你开始做起了好事,就不能停下来,否则的话,你会再次陷入绝境。”

几分钟后,琼斯回到了地面,如同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就在琼斯考虑着做一件什么“好事”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就如同神灵安排好的一样,这个男人的钱包掉在了地上,而且是悄无声息。

琼斯一个健步冲过去捡起来钱包,然后大声呼喊:“先生!你的钱包掉了!”

中年男人回过头,向琼斯笑了笑,走了过来。

“你真是一个诚实善良的人,同时你也是一个幸运的人,我是道格.威尔,‘威尔善良基金’的拥有者。现在,你的善良为自己赢得了回报。这个钱包里有一张银行卡,密码都是六个一,无论上面有多少钱,都是你的了。”道格.威尔说着抽出那张银行卡塞到琼斯手里,然后收起钱包,向马路对面的摄像团队挥了挥手。

因为这次诚实的善举,琼斯总共得到了10万元的回报,这刚好够他还清债务。同时也验证了那个老人所说的都是真的。

从这以后,琼斯开始更加乐于做好事,随着好事越做越多,琼斯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他做的好事对被帮助人产生的影响越大,他所获得的回报就越丰厚。渐渐地,“做好事”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琼斯的“职业”。

琼斯的“善举”甚至还影响了很多人,他们也开始争相帮助别人,不过目的却仅仅是为了能够和琼斯一样得到令人垂涎的回报。

但是这种绝对的公平只出现在琼斯一个人身上,而其他人的善举往往得到的是一句感谢、一个微笑甚至是一脸漠然。这让那些效仿琼斯的人心里极不平衡。

终于,因为嫉妒和不满,有人开始把琼斯的“善举”说成“有预谋的骗局”,而且令琼斯意想不到的是——起诉接踵而至。但更糟的是,琼斯暂时失去了自由,他不能再做任何的好事。所以审判的结果可想而知——他又变得一无所有。

琼斯感到第二次陷入深深的绝望当中,比第一次还要绝望。

再次来到那个楼顶,琼斯嘴角还带着刚刚吃过的牛排上的酱汁,他并不想让自己看上去死的很体面,他只想就这样跳下去。

他刚要纵身,又被人拉了回来。

“年轻人,公平的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幸福?”那个做清洁工的老人又出现在了琼斯的面前。

琼斯又瘫坐在了地上,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正如你说的。”

“好吧,我想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我们换一个角度——你可以变得极度自我,没有任何的同理心。”

琼斯点点头,他隐约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强大。

“那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你已经是这样的人了。”老人向琼斯摆了摆手:“但我觉得我们还会见面的。”随即,老人消失了。

琼斯来到楼下,迎面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之前发生过的一幕,再次发生了。

“你真是一个诚实善良的人,同时你也是一个幸运的人......”这次道格.威尔还没说完自己的台词,就被琼斯打断了。

“道格.威尔先生。其实我并不打算要你银行卡里的10万元,虽然它们属于‘威尔善良基金’。”。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道格.威尔像一个第一次观看魔术的孩子一样看着琼斯。

“你也许不相信,我会读心术。”

“真的吗?”道格.威尔试探道:“那此时此刻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他知道我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吗?’”

听了琼斯的回答,道格.威尔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如果你愿意,我想我们可以合作,你可以到我的公司来工作。只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琼斯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接过道格.威尔给他的一张名片。

在威尔的公司入职后,琼斯发现一件事——他参与的任何谈判,只要是他所想到的,百分之百都是对方所想的——一切有关金钱的事情,都在按照琼斯的自我意识展开,所以他根本不用考虑别人的想法。

没过多久,琼斯成为了一名富豪。

又过了一阵,琼斯患了急性淋巴性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

“现在唯一和你骨髓配型吻合的供者。”医生停顿了一下:“他提出一个要求,希望得到额外的补助。”

“1000万,我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就在刚刚,其中的500万已经打到他的账户里了。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手术?”琼斯早就料到这一点,并且提前做了背调和处理。

医生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在医生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护士走后,医生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了。这位供者,在得知自己银行账户中多了500万后,发生了脑血管意外,并且抢救无效。”医生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淡漠。

琼斯再一次陷入深深的绝望当中。经过了一阵痛快的挣扎之后,琼斯突然之间仿佛放下了一切。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年轻人,不想再经历其他的人生了?”琼斯的耳边,突然响起了清洁工老人的声音。

琼斯连眼睛都未睁开,近乎耳语般地回答道:“我想还是不了,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

“道格,你看,我又收集了一份纯度极高的‘绝望’。比起你所喜欢的‘希望’,‘绝望’更容易收集。你的‘希望’有时候会变成无尽的欲望。无论成色、纯度都会变得一文不值......”清洁工老人在对身旁的道格.威尔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收藏的各种“绝望”。而这一切,琼斯即听不到也看不到。

“奈特.迈尔斯!”道格.威尔生硬地打断了清洁工老人:“你只是个收集癖。而你对‘希望’和‘绝望’真的一无所知!”

奈特.迈尔斯一脸的不屑,用挑衅的语气回击着:“那请你给我展示一下你对这两者的高见吧!”

道格.威尔犹豫了一会,打了个响指。

琼斯的病房里,突然闯进了一个女人,随即一声满是喜悦的话语唤醒了琼斯:“琼斯!亲爱的,我怀孕了。已经三周了!”

琼斯猛然睁开眼睛。奈特.迈尔斯刚刚收集来的“绝望”上,开始出现细微的龟裂。

道格.威尔看了看一脸愤懑的奈特.迈尔斯,轻蔑地吹了声口哨:“我们之间的唯一区别就是:你只是个收集癖,而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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