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他不闪不躲的目光和并不真实的回答也不在意,反而有些满意,不骄不躁,不惊不惧,沉稳镇定,进退有度。
其实他询问他也并不是想要他的答案,而是想让他自己心里对此有所注意,也好引出下面要教导他的东西来。
毕竟今儿的这出戏可以说是在他计划之内的了。
在了解胤禩的心思和郭络络氏的善妒的情况下特意派人挑了几个绝色美人送去廉亲王府,指名是赐给胤禩的侍妾格格为他开枝散叶绵延子嗣,郭络络氏定然会抗旨不遵,又在廉亲王福晋郭络络氏拒绝甚至为此打砸之时命人回乾清宫禀告,一环一环为的就是以此来教导这个他很看好的孙辈。
抬手摸着他光溜溜的脑门,感受手下短短发茬划过指尖掌心尖刺感,又屈指在上面轻敲了两下淡声跟他说着下面说明的话。
“其实也并非是什么不能提及的,朕不过是看不惯这皇家出个脑子拎不清、被人把持住的皇子从而让人看了笑话罢了,就这般窝囊还有脸争来争去的上蹿下跳,就算是没有了其他人也轮不得他张狂。”
紧接着他又低低的冷笑一声,斜靠在椅背上,看似随意万分但实际上身体紧绷蓄势待发。
他一手搭在扶手上握紧一手则抚摸着弘历圆乎乎的脑袋望向殿门,眼底的暗色愈深,翻滚着浓浓的阴郁,薄唇轻启,轻声叹道,“爱新觉罗家向来都是容不下那独宠痴情之人的,更是容不得任何妄图独占宠爱、霸占雨露甚至是妄想那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之人。”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乾清宫的温度骤然下降跌至冰点,四周的空气如同被瞬间冰封,冷冽的气势让人的血液也随之一寸寸成冰。
弘历只觉寒意传遍五脏六腑,全身的血液被冻住,心脏的跳动渐渐停止,被一同冷冻在原地。
皇玛法此刻别看表面平静但实际已经震怒了。
周身的冷冽让人不敢直视。
“朕的子孙尤甚,若是谁有胆敢如此荒诞行事的朕决不会轻饶了他!”
康熙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眯起,直直的望进人的眼睛里,直达灵魂深处,让人忍不住的战栗。
像这种九五之尊手握权柄高高在上接近六十年的磅礴气势和凌冽杀意,哪怕他已经老了进入暮年也岂是一届不足十岁的稚嫩孩童能够抵御得了的。
一时间弘历只觉得自己像是手脚被禁锢住,呼吸也有些困难,他闭闭眼,死命的咬咬牙,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和不适。
这一幕看得康熙很是满意,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点头,虽然还是会恐惧但却能够死死克制,倒是有三分他当年年少当政的心性,不枉他的看重认可。
收敛回神色冲他招招手,“弘历,你要懂得,你可以去喜欢去宠爱许多人,但唯独不可爱上一个人,更不可单单只爱她,甚至是为了她忘了自己的责任和身份,做一些荒唐之事。”
“自古以来,对于后宫而言,无论是独宠还是痴情都是一大禁忌,你可莫要学了那些脑子拎不清的人的心思,大清更不能够有一个为了爱抛下一切、忘了责任的帝王出现。”
大掌放在他额头上拍了拍,手心里的温热传到他的身上却激出了背上的冷汗,因为后面他听到,“朕的眼里向来是见不得这荒唐可笑的东西的,也绝不允许这出现,无论是谁,真要是让朕有所察觉,那也莫要怪朕无情心狠。”
这话听起来倒不像是对他说的,反而更像是要透过他去警告什么人。
也是从那之后到皇玛法驾崩,他都被留在了皇玛法身边,没有再回到嫡额娘处了。
那时候的他年龄尚小想不明白,但皇阿玛临崩前喃喃的话语确实为他解了惑给了他答案。
曾经他以为皇玛法口中的专宠痴情之人是说曾经两位因痴情著名的皇帝,一个因所爱病逝抛下战事连夜赶回,一个紧随所爱而去,这两位也便是皇玛法痛恨专宠的原因所在了。
而当时恰逢廉亲王福晋拒了皇玛法赐下的伺候的人惹起了皇玛法的怒气才一时怒火冲天的警告、教导于他。
只是他现在来看皇玛法分明说的该是皇阿玛,那最后的几句话就是对皇阿玛的警醒与告诫。
六十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朝堂上大权独揽的皇玛法怕是早就看穿了皇阿玛的一切心思,也许他曾经也是这样警告于他的,所以才有了所有人以为的皇阿玛唯爱敦肃皇贵妃。
-后宫无论是独宠还是痴情都是大忌,你可莫要学了那些人的心思。
你阿玛这几年来独宠于侧福晋年氏,她屡次顶撞嫡福晋、恃宠而骄不守规矩也未有什么责罚,被你阿玛护的密不透风的,是一丁点的委屈都不想她受,之后更是哪怕雍亲王府子嗣凋零也不宠幸他人,只管宠着纵着那年氏,你可莫要学了他,做出像他一般妄图独宠专宠的事来。
-朕眼里向来是见不得这荒唐可笑的东西的,也不允许这出现,无论是谁,真要是让朕有所察觉,那也莫要怪朕无情心狠。
朕见不得皇室子嗣专宠于一人,为了一个女人抛下一切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也不允许有谁的福晋或是宠爱的侧福晋、格格有任何想要把持爷们的心不许他宠幸他人甚至是不允他人子嗣诞生、残害皇子龙孙的想法与做法,一经发现绝对严惩不贷,任何人求情都无用。
或许朕的儿子朕还会有所顾虑,不会真的对他们做什么,但那些子狐媚了他们的人他可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看这个意思所谓的不会放过极有可能是会要了性命的,福晋和那些有子嗣的侧福晋、格格应该考虑到子嗣会处置的轻一些也相对和缓一些,无非是缠绵病榻多年后病逝,而那些没有子嗣的就要惨一些了,无论是赐酒还是赐白绫亦或是其他的法子,都终究逃不过直接赐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