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形势危急之际,月主当机立断,决定进入一个山洞暂避锋芒。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进可退。
刚刚进入山洞,门巴鲁就已率领那十几名军士冲了上来。他们排开阵势,拦住洞口,却不急于进攻,只是连声吼叫,要求月主一行四人赶紧出洞就擒,否则格杀勿论。月主看得清清楚楚,为今之计,只有抓紧时机,杀开一条血路,尽快脱离险境,才堪称上上之策。想到这一步时,月主却也颇感为难。她本人和娥女都是女流之辈,冲锋陷阵恐怕不大适宜,这一重任也只能落在刚哥和兔仔身上了。恰在此时,兔仔咋咋呼呼地嚷了起来:“月主,还是让我出洞和这些凡夫俗子们决一死战吧!我一个也就够用了,压根儿就不用刚哥给我帮忙……”
兔仔就是兔仔,不光脑瓜够转儿,嘴码子也够厉害。看似自己主动请战,话里话外却非要把刚哥捎带上不可。这就等于将了刚哥一军,他想不表态都不行了。
刚哥早已把局势看得明明白白,迟迟不肯开口表态,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怯战而已。被兔仔这么一逼,他也只好开了口,说:“兔仔,你也不用逞能,到底咋个办法好,咱们还是得听月主的呀!”
“得了,刚哥,你就别拣那好听的说了,既是你不敢上阵,还是让我自个儿去吧!”
兔仔舞舞扎扎,取出随身携带的那一柄玉杵,一跃而起,冲向洞口,却被娥女一把拉住不放,说:“兔仔,咱们还没和对方较量过,不知虚实,你冒冒失失地冲了上去,一旦失了手,那就糟糕透了,还是……”
娥女欲言又止,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了刚哥,无非是向对方示意,我可是为你着想,留有余地,请战的话由你自己来说岂不更好!
刚哥当然明白娥女的良苦用心,也看出自己没有了退路,于是硬撑着呵呵一笑,说:“娥女,不用你说,我自己知道应该咋办,这就出洞和他们比试一回去,也好让人界的小子们尝一尝我手中这一把老斧头的厉害。”
“也好,刚哥,这就出去耍一耍你的老斧头吧!不过,你要记住,万万不可开了杀戒才是。”月主吩咐说。
“遵命就是。”
刚哥当即冲出洞去,抡开手中的大斧,开始向对方发动进攻。因为门巴鲁下过死命令,一律捉活的,不准开火伤人,所以军士们只能舞动手中的武器与刚哥周旋而已。刚哥见对方不敢开火,胆量也就大了起来,手中的一柄大斧抡得上下翻飞,越战越勇,把那一干军士逼得连连后退。平心而论,刚哥手中的这一柄大斧也非一件俗物,自有其无可比拟的神奇力量,寒光闪闪,摄人魂魄,足以令人望而生畏。再说,不能开火也就等于无法进攻,军士们只能是步步退却而已。刚哥倒也识趣,索性见好就收,就此得胜回洞了。
“咋样?兔仔,我这一手儿斧技玩得还算可以吧!”刚哥瞟了兔仔一眼,目光游移,末了准准地把目光落在娥女脸上。他这一番话,看似说给兔仔,其实更是说给娥女,言外之意也十分明显,我刚哥挺身而出,有此一战,你娥女总该高看我一眼了吧!
兔仔颇感不忿,嘿嘿一笑说:“你得了吧!刚哥,那些军士们不敢认真还手,你才侥幸得了个大便宜,就别在我这儿卖乖了吧!”
“凭你还敢说我不行,你行自个儿咋不上呢?”
“你也不用着急,等一下我兔仔还非上不可,我手里的玉杵也不是好惹的,一旦使出去,就非得打倒他们几个不可,搞不死算他们命大。”
“那好,一会儿你尽管上就是了。”
“我一准上,你就等着瞧好吧!”
“哎呀!你们两个是不是吵顺嘴了,这都啥火候了,咋还忘不了斗嘴皮子呢?”娥女已是啼笑皆非,一脸无奈地转向月主说,“月主,你也该管教管教他俩了,这不成没正形了嘛,说那些没用处的干啥,当此危难之际,咱们得齐心协力地共同迎敌才是啊!”
“娥女说得对着呐,刚哥,兔仔,你们两个还是省着点儿吧!也许用不上多久,门巴鲁还会发动第二次进攻,咱们必须守住这个洞口,等到天黑,就可以冲杀出去,乘着夜色登山,会很容易甩掉他们……”月主一只手拉住兔仔,另一只手拉住刚哥,让他们两个坐了下去,随口安抚说,“你们两个也都好好地休息一下,养一养精神,我估计,门巴鲁的援兵很快就到,他马上可以发动第二次进攻,这一回咱们要全力出击,共同迎战他们,一较高下。”
其实,刚哥和兔仔并未能休息多长时间,月主的估计一点儿不错。第二梯队的军士赶到之后,门巴鲁当即决定再一次发动进攻。正式动手之前,门巴鲁还讲了一通话,内容也就一个,抓到俘虏重重有赏。尤其是抓到那两个女人,还要加倍赏赐。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军士们倚仗人多势众,本就显得底气十足,那一笔数量不菲的赏金也极具诱惑力,弄得他们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嗷嗷乱叫,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
这一回,月主一声令下,四个人一起冲出洞口迎敌。门巴鲁早已有所布置,军士们很快就将月主、娥女、刚哥、兔仔四人分割包围,至此也只能是各自为战了。刚哥挥动大斧,兔仔抡起玉杵,两件兵器威力不小,军士们岂敢小觑,一个个围而不攻,也就进入一种对峙状态。门巴鲁的如意算盘是只要困住两个男人,让他们无所作为,想要捉住那两个女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嘛。总归是女流之辈,手中又没有任何兵器,一旦被困住,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吧!
门巴鲁万万没有料到,他的如意算盘还是失算了。娥女本就长袖善舞,那一身七彩霞衣一旦舞动起来,恰如一团旋风一般,飘飘洒洒,妙不可言。军士们手中的兵器,看似坚硬无比,一旦触及到七彩霞衣,便轰然作响,火花迸溅,令人头晕目眩。更有甚者,一个个震得骨软筋麻,再也动弹不得。有几个甚至把手中的兵器都抛落在地上,口中“呜哇”怪叫,就如同挨了电击一般。月主自有月华瓶护体,但见金光四射,化作一团,直逼一丈开外,大有一种刀枪不入之势。那些军士们何曾见过这种情景,一个个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敢贸然进攻。虽有一些财迷心窍者,把胆子壮了又壮,却也只是欲进又退,团团乱转而已。
双方如此僵持了好一阵子,仍分不出一个高低上下。这工夫,气垫船去而复返,第三梯队的军士又赶了上来,当即投入战斗,令局势陡然间发生逆转。军士们士气大振,再一次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月主和娥女这边的形势还好一些,军士们数量虽已增多,却依旧对她们无可奈何。兔仔的处境却大为不妙,挥汗如雨,已是气力不支。刚哥则显得更加狼狈一些,吃力以极地抡动手中的大斧,脚步已是踉踉跄跄,后来一个不小心竟跌倒在地,被几名军士扑上来死死地按住,手中那一柄大斧也被抢了过去。
“兔仔快来救我!救我……”刚哥见无法脱身,索性大吼大叫起来。
兔仔见刚哥被擒,也急得不行,很想扑过来施救,怎奈自己已被团团围住,左冲右突,还是未能冲破包围圈。就在这万分危急关头,只听得半空中传来一声高亢而又嘹亮的鸡鸣,硕大无朋的天鸡扶摇而至,双翅奋力一扇,就将擒住刚哥的那些军士全部击倒在地,滚的滚,爬的爬,一个个狼狈至极。抢得大斧的那一名军士倒也机灵,掉头就跑。还未等他跑出十步开外,就被天鸡追了上来,一只利爪蹬倒军士,另一只利爪攫住大斧,翩翩而回,将大斧交到了刚哥手上。
刚哥兴奋至极,抱住天鸡亲了又亲,口中连连致谢说:“天鸡呀天鸡,我的好哥们儿,亏得你救了我,要不可就惨了呀!”
“你这个东西,咋就不说早一点儿现身呐,害得我们吃了老大不小的苦头啊!”兔仔跳跃着来到近前,恨恨地呵斥着天鸡。
“可不,你要是早一点儿现身,还能让我出这个丑吗?”刚哥也醒了腔,转而帮着兔仔指责天鸡,“天鸡,你是不是还记着吃鸡那码事儿呐,借这个机会报复我呀?”
“说啥呐,说啥呐,你这就叫好赖不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月主可是吩咐过我,不到最后时刻,我不可以现身的呀!”天鸡不无委屈地说。
“刚才应该算是最后时刻了吧?”兔仔下意识地瞟了刚哥一眼说。
“那是自然,再晚一会儿,刚哥的脑袋只怕就要搬家了呀!”天鸡发出“咯咯”一笑。
“得了,得了,天鸡,算你狠,这种场合你还有闲心戏耍我,这笔账我给你记着就是了。”
“你有啥话尽管找月主说去,我可得走了。”天鸡倏忽间隐身而去,再也不见踪影。
天鸡从天而降,让形势再一次发生逆转,只不过这一次优势完全属于月主一方而已。那一干军士遭到天鸡的致命一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以。后来看到天鸡瞬间消失,让他们更觉惊悚至极。光天化日之下,一只偌大的公鸡从天而降,又转瞬即逝,生生是玩了一出来无影去无踪的把戏,这不赶上活见鬼了嘛。一个个越想越觉纳罕,一时间弄得局面乱乱哄哄,任凭门巴鲁喊破了嗓子,也未能弹压得住。恰在此时,气垫船再一次飞了过来,没能载来一个军士,却给门巴鲁带来了一个极坏的消息,说是门巴蓄意谋反,阴谋已经败露,邦主下令严加惩处,大批相关人员已纷纷落网,只有门巴本人预先得到内线报告,只身脱逃而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炸雷一般,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们。军士们的反响尤为强烈,二话不说,当即乱纷纷做鸟兽散,一个个飞也似的逃下山去。谁也不傻,跟一个叛贼的儿子胡混下去,到啥时候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事到临头,给自己找一条退路,应该比啥都重要。
此时此刻,太阳行将落山之际,天地间已是一派苍茫。
门巴鲁茕茕孑立,目送月主一行四人缓缓地登上一处山巅,转瞬即逝,再无踪影。他又掉过头来,瞟了一眼四散奔逃的军士们,禁不住发出一声悠悠长叹:“唉——这叫个什么事儿啊!刚才还稳操胜券,转眼间来了个惊天逆转,让自己输了一个精光,天呐,事到如今,我该怎么办呢?”
左思右想之余,门巴鲁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如同凝固一般挥之不去。仔细想想,没有别的办法可供选择,也只能是自己解救自己了。月主一行去了西界邦,老爸门巴想必也是去了西界邦,自己也已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说是为势所迫也好,说是另有所图也罢,总之都应该去西界邦走上一遭了。
不消说,门巴鲁已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他可不想回到南岭邦去,落得一个任人宰割的下场。只是一个人就此上路,不只恓惶得很,更识不得路径。也罢,只能尾随月主一行四人一路同行了。刚才还是殊死相搏的敌我双方,转瞬之间竟成了同路人。虽是一前一后,目的地却也完全相同。所谓造化弄人,大抵如此而已。任你是谁,一旦落到这种地步,也就无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