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一响，化学老师唐录捧着一堆试卷走了进来，一见唐少请假了，立马打趣，“哟，我家二少爷今天怎么不在。”

唐录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老师，是个300度近视却倔强着不戴眼镜的小瞎子，他平日跟学生关系都很好，尤其是唐少他们那几个。唐少和唐录都姓唐，一听闻别人都叫唐少，少爷。自个也跟着学生叫他二少爷。

“好像是家里有事，他妈妈来学校接他回家了。”王佳佳看了眼舒雅，才大声答。

唐录拿着上周五测试的化学试卷拍了拍桌子，指着唐少前面的位置道，“钟成，王姜，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来，让大家伙都听听。你俩每节课都在下面说悄悄话，是不是胸有成竹觉得考得特好？”

他开玩笑的时候，是真的在开玩笑，可严肃的时候，也是真的能把这群熊孩子治得死死的。

“老唐，人家错了嘛。”王姜识时务者，立马撒娇。

钟成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惹得全班大笑。王姜一脚直接踢过去，钟成差点倒地。

“看来，两同学都想学表演啊，现在表演专业文化分也是有要求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钟成，来发试卷。”唐录开始在黑板上板书。

一般试卷都是唐少帮发的，他不在就是钟成接任。

钟成搓了搓手，捧着试卷站在讲台旁，他胖乎乎的身子刚好把唐录挡住，“现在领卷的是，第一位选手，林亦然，98分。”

“我去，老唐，这是对面班的试卷。”

“您是故意刺激我们的吧。”

“......”

刘语婕一听到林亦然的名字，手里的笔顿了顿。她也不是经常能和他打照面，但是她总能在各种时候听到他的名字。怎么说呢，每每听到，心情还挺愉悦。

“还能被刺激到，说明还有救。”唐录不紧不慢的把钟成手里的试卷收起来放在讲台下，又抽出另一沓试卷，“诺，重发。”

“对了，刘语婕，上来拿张空白试卷。这张试卷考完的时候我已经讲解过了，你先做着，不会的让你隔壁蓝依依，或者你前面的少爷教一下。实在不行班长学习委员都可以问问，我办公室就在隔壁，问我也行。”唐录把试卷发给刘语婕。

“喔，谢谢老师。”刘语婕小声应。

等她回到位置上，余光打量了眼舒雅帮唐少拿的试卷，93分，分数旁边还有个红色笔墨花的小红花。

看不出来嘛，唐少这吊儿郎当的样，竟然成绩还不错。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耳边是舒雅的哀嚎，“我怎么又是59分。依依，老唐针对我。”

“我看看，咦，唐老师没算错分数啊。下次再努力，你这些化学公式都写错了。”蓝依依指着试卷。

“啊。”舒雅耷拉着脸，蓝依依的不懂“风趣”，着实让她更加郁闷，沉默一会儿，她又想从刘语婕这寻求安慰，“六公主，你以前成绩怎么样？”

刘语婕把化学试卷折叠收好，然后打开化学课本。

“一般。”刘语婕这么一回答，见舒雅舒了口气，又补充道，“不过，不及格的情况几乎不会出现。”

“鲁迅先生说的对，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你们吵闹。”舒雅假装掐了掐自己的人中。

刘语婕擅长语文和英语，英语通常都能考年级前三，但是其他的科目就中等水平，不会太差，但是也并不拔尖。

她望了眼对面的教室，林亦然坐得笔直，她又想起唐少上课那昏昏欲睡恨不得趴着桌子的模样，两人简直是天差地别。可他们也有他们的共同之处，比如，两人都喜欢在语文课上写数学作业，在数学课上自学，又比如，两人看着都不像是能打架的样子。

刘语婕看了眼手表，还剩最后两节化学课了。

午后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光晕打进来，一轮一落印在走廊上。

最后一节课按时结束。刘语婕看到林亦然和他的同桌陆初，还有三个她不认识的高大个一起走出教室。

她和舒雅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他们后面，第一次做贼，难免没什么经验。

他们都是开着小电动车离开的。这还真是疏忽了。她俩根本没什么代步工具。

不一会儿，他们的电动车就已经离开了视线。

“直接打车到那地方。”刘语婕在路边拦了辆车。

在车里，她们刚好看到冯彪出现在车窗外。冯彪脸色依旧苍白如雪，和唐少的白不同，他的苍白是毫无血色的。冯彪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精神小伙，发色整得跟彩虹似的，都穿着花里胡哨的外套。人来人往中，这几人简直“鹤立鸡群”。

凉了，好学生遇上杀马特，从理论上来说，输赢显而易见。

刘语婕紧了紧鹅黄色的针织衫，柔顺的长发落在肩头，媚眼娇艳难掩，她的眼角微翘，媚而不俗，尤其是盯着人看的时候，易于使人沦陷。

舒雅侧着头看刘语婕，忍不住想老天真是对某些人偏爱有加，“六公主。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转学啊。你看啊，你长得好看，家里也有钱吧，莫非是你家把户口迁来这边了？你的家人都在这里？”

“不，我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亲人。”刘语婕撩了撩长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没那么在乎这个话题。她唯一有熟悉感的人，就仅是林亦然而已。

“那你怎么还要转来我们这？”舒雅又问。

是啊，为什么呢。

刘语婕不想再回想以前的那些事情。她望向车窗外，嘴像被黏稠的胶水封住，怎么也回答不上来，温热的心被一摊又一摊水泼得冰凉。

车窗外的人渐行渐远，远到瞬间犹如虫蚁。

她努力过的，但是，他们都不信她。

这个话题，六公主不想提。舒雅明白的，虽然自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舒雅从包里掏出一颗棒棒糖，橙子味的，因为唐少喜欢，所以她每天都带着，以防有事要求唐少的时候有些把握。她把糖递给刘语婕，转而又乐呵呵道，“你跟我最好的一个朋友，特别像。所以......”

“所以，想对我好？”刘语婕冷静地笑笑。

舒雅把糖递给她，“所以，听好了公主殿下，我会保护你。等会要是跑不掉，你躲在我身后。”

“哦？”刘语婕看到眼前的舒雅有些不一样，她的眼眶泛红，提起她朋友的时候，眸中瞬间暗淡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就拜托你了。”

在湘市，刘语婕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同性朋友的关爱。

“悄悄告诉你，我其实练过跆拳道。唐少都打不过我。”舒雅勾了勾嘴角，洋洋得意。

“那待会，还请女侠多多关照。”刘语婕捏了捏棒棒糖，“晚上请你们吃饭。”

其实刘语婕以前也练过，尤其是去外公家住的那段时间。他的手下没少逼着她学习那些招式，说是为了打架不被欺负，或者被欺负了可以欺负回去。她倒是宅心仁厚，要是当初一个不留神，把他们的教育观告状到外公那里，他们定是少不了挨罚的。

那段日子，现在想来还挺开心，那时候刘语婕也是那群大哥哥手心里捧出来的公主。

晚上七点多，刘语婕和舒雅到达青川路鹏山城中村。

一下车，太阳已经落下，天渐渐变黑，月亮和星星却未见踪迹。

这个城中村泛着湘市几十年前的面貌，刘语婕看着眼前的房屋，内心有些诧异。这与繁华的湘市格格不入。

鹏山的房屋一栋只有七八层，屋外墙面乌黑，房屋与房屋之间只间隔两张椅子的距离，这样的小道上还错开停放着几辆外卖小哥的电动车。走进去抬头一望，楼上滴着不知道哪个沟沟的水渍，舒雅和刘语婕走进去，刚好碰到光着膀子的几个男人蹲在家门口打麻将，他们齐刷刷望向刘语婕，嘴里嘀咕着几句本地化，忽而相视大笑。

刘语婕从未来过这样脏乱的地方，她抽开踩到水坑的鞋子，恨不得马上脱下来丢掉。

“再忍忍，这里就是这样的。”舒雅望着刘语婕微蹙的眉头，赶忙安慰道，“穿过这条之后，那边好像有一条小吃街。那边光线会好很多，死角也多，说不定他们就约在那里。”

刘语婕撕开糖纸，然后用纸巾包好放在自己的包里，她含住棒棒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么压抑的地方，她真的不会再来第二次。

他们穿梭在小道中，还没到小吃街，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声响。

"妈的，老子打的就是你。"怒气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有本事你来啊，你以为老子怕你？”

一家烧烤店旁突然混乱起来，一个男的把另一个男的打到地上。两边的人围过来，二话不说便挤成一团，动起了手。

高高的路灯，灯光有些微弱，刘语婕借着些许灯光，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高大英挺的背影。

暗黄的灯光落在他的发上，清冷坚硬，他就站在那群混混中间，身手出众。

“我去，唐少这小子果然在这。”舒雅二话没说就跑进去。

她一眼看到了唐少，而刘语婕，一眼看到了林亦然。

眼见着来攻击林亦然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又一个，完蛋！他只顾着前面的人，却疏忽了后面的那一个正准备突袭他的人。

算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刘语婕一时脑热，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鞋子哒哒哒的响。还好自己当初学过几招。

刘语婕在那人袭击之前，狠狠地拿起包甩向那个人。

林亦然意识到了身后的人，眼神突然温柔如水，但语气却比平常更冰冷："躲我后面。"

“妈的，找死。”前面那个被刘语婕打了的男人，恼怒大骂。

一根棍子砸过来。林亦然把刘语婕拉到她身后，一手拦住棍棒，一扯，用力地踹一脚，不仅把的武器给抢过来，还把对方给打倒了。

一人倒下，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人。

“虎子。”林亦然一吼。旁边另一个就立马冲过来过来帮他。

林亦然怕刘语婕受伤，立马搂过她的腰，一把将她按在怀里。他的身体正贴着她，她能感受到他有些紧张的气息，以及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她仰着头，就望见他的喉结，竟然，有些性感。

这还是刘语婕头一次离一个男生这么近。近到能听到他的呼吸。

明明自个以前可会调戏人了，可是这会被林亦然护着，惹得她耳根子火红起来。她冰凉的手指摩擦过他温热的手臂，像身处火山之中，冷冰冰的冰淇淋悄然融化开来，在浓稠暮色中，熏染出难以遮掩的暧昧。

林亦然突然拉着她转了个身。趁着这间隙，一人冲了上来。刘语婕叫了一声： "这么危险。"

"怕了？"

刘语婕的字典里就没有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