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樱正抱怨着 ，就听到了外面院子里面闹哄哄的 ，她诧异地问道：“少奶奶 ，院子外好热闹 ，我去看看 。”说完还没等郑卉将话说出口 ，她已经一溜烟儿跑到了院子外面 。
穿过一道圆形的石拱门 ，一片白色粉刷的墙面 ，雕花木格子窗户古朴典雅，沉淀了历史，洗净了铅华 。
她撩开档在身前的一条探出的细长条的梧桐树枝 ，细细的翠绿色沾满了她的视野，抽出的细嫩枝条纷繁复杂。
只见一群丫鬟围着碧云在说着悄悄话 ，丫鬟们轮番跟碧云说话 ，听着听着脸色发红 ，羞臊不已 ，直跺脚 ，又是抱头又是咬牙的 。
她好奇地一步一步凑近 ，冲着碧云喊道：“碧云 ，你在干啥呀？”
碧云长大了 ，出落得亭亭玉立 ，窄窄的肩膀 ，深深的锁骨 ，穿着一身青绿色的旗袍衫子 ，珍珠纽扣 ，头上扎着两个丸子，用青绿色的丝带绑住 ，浑身透着机灵劲儿 。
素面朝天 ，皮肤却白里透红 ，满满的胶原蛋白和青春气息 。一双大眼睛闪着光芒 ，犹如一潭秋水 ，水汪汪 ，小翘鼻子 ，樱桃小嘴一点红 ，粉嘟嘟 。
碧云看了殷樱 ，忙上前拉住她 ，“我好不容易脱身 。”
梅芷凑过来 ，说道：“我们呀 ，在跟碧云打听老爷 ，少爷们的下落呢 。”
这梅芷一脸的傲气 ，细长的眼睛 ，高挺的鼻子 ，嘴巴又薄又小 ，眉毛有些斜 ，看着一脸的凶相 ，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衣衫 ，衣领间夹杂着玫红色的点缀 ，看着又俗又土 。
碧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老爷的要五两 ，少爷的二两 ，殷樱 ，你要听哪个？ ”
殷樱笑得岔了气 ，捧着肚子 ，众人看了不解 ，她双手环抱 ，笑着说道：“你们呀 ，一群怀春的少女 ，我呀还有事先走了 。 ”说完便捂着嘴巴偷笑 ，微微低头 ，双手放于胸前 ，踩着小碎步绕着竹林的小道走了 。
丫鬟们继续哄抢 ，围着碧云喊个不停 ，纷纷从自己的兜里拿出积攒了多年的银两 ，靠着卖行踪 ，碧云赚得盆满钵满的 ，差点成了丫鬟们中的小富婆 。
夜深了 ，碧云正在下人房里 ，打着小算盘 ，深褐色的算盘珠子滚圆 ，拨弄着滴答作响 ，她正算得开心 ，一边算一边偷乐 。
门外灯笼已经亮起 ，香槟色的光映照着走廊 ，竹影重重 ，随风摇摆飞舞 。她正算完 ，打算熄灯睡觉 ，她的门被人敲开了 。
“谁啊？”她打了一个哈欠 ，不耐烦地说道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
门外响起一个女声来 ，柔弱可怜 ，带着沙哑 ，纯粹的烟嗓子 。“碧云姑娘 ，睡了吗？我是姚无霜 。”
女子恳求道，“能开开门吗？”碧云转念一想 ，这姚无霜只不过是一个柴房的丫鬟 ，每日负责捡柴火 ，烧火 ，冬日熏炉子之类的 ，她来找自己干嘛呢。
“姚姐姐 ，天太黑了 ，明日再说吧 。”碧云有些不想搭理她 。谁知她不依不饶 ，敲着门 ，吵得她睡不着觉 。
无奈碧云起身 ，穿了青绿柳叶绣花布鞋 ，将剥了一半的珍珠扣子又扭上 ，走向门口 ，打开 。
姚无霜一脸苍白 ，眼圈有些发黑 ，泛着白光的嘴唇轻启 ，“碧云姐姐 ，能跟我说老爷今晚的行踪吗？”碧云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嘀咕道：“你怎么知道？”
姚无霜咯咯一笑 ，眉眼一弯 ，五官差点扭曲在一块 。这姚无霜长得平平无奇 ，黑瘦 ，个子高。
碧云有些发愁 ，嘀咕道：“老爷的行踪嘛 ，都说了 ，今夜老爷出现的时辰比较晚 ，你还是算了吧 。”姚无霜将沉甸甸的银两放到她手里 ，恳求道：“碧云姑娘 ，帮帮忙吧 。”
碧云一看这银两便两眼一黑 ，抓住银两咬 ，非得咬出牙印来 。“好吧 ，你凑过来 。”
姚无霜贪婪地听着 ，边听边乐 ，心里无比满足 。
次日 ，太阳刚升起 ，天色灰蒙蒙的 ，青蓝色的基调 ，一抹幽蓝印染在天空中 ，带着淡淡的哀愁。
婆子将丫鬟们召集到一处 ，拥挤的人群站满了朱漆绿梁的廊道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
殷樱揉了揉睡眼 ，扶着朱漆柱子 ，瞅了一眼河面 ，看到一具浮尸 ，呕吐不止 。人群开始炸开了 ，纷纷议论道：“这是谁呀？”
“这不是烧火丫鬟姚无霜吗？”
“这是怎么了？”
“听说她为了能被选上减肥了一个月 ，活活饿瘦的 。”
家丁们将浮尸捞了起来 ，这姚无霜脸色如雪般呈现青白色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衣衫倒是整齐 ，朴素 ，身上缠绕着绿色的海藻。
家丁向婆子禀告道：“此女确实是烧火丫鬟姚无霜 。”
家丁们将尸体放到担架上 ，盖上白布 ，就随意地往乱葬岗上丢了 。
婆子对着尸体 ，拿着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 ，避免闻到这恶臭和腥味 。“大家都散了吧 。”
殷樱回到幽兰轩 ，郑卉正坐在木桌旁吃着皮蛋瘦弱粥 。浑浊的粥里散布着青绿色的皮蛋 ，偶有粉色肉丝沉浮着。
殷樱看了一眼 ，露出厌恶的表情来。郑卉见她脸色发白 ，不禁替她担心 ，“殷樱 ，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来一碗？”殷樱说道：“我吃不下。”
“你平日不是最喜欢皮蛋瘦肉粥的吗？”郑卉说道 。
殷樱坐到郑卉身边 ，嘀咕道：“你知道吗?姚无霜死了 。”郑卉有些漠然 ，“不就是一个烧火丫鬟吗？”
刘府陈旧腐朽 ，淡漠的思想犹如鸦片毒品一般吞噬着郑卉的思想 ，让她从一个体恤百姓的穷女孩变成了一个冷漠 ，耍弄权术的冷漠妇人 。
“这姚无霜肯定是不小心落水而亡 ，等老爷等到很晚 ，睡着 ，一不小心踩空落的水 。”郑卉说道 ，她不出门却什么都知道 。殷樱不禁佩服她 ，“姐姐 ，刘府真是吃人 。”
郑卉看了她一眼 ，舀了一碗浑浊的粥 ，犹如她浑浊不堪的内心 ，摆到她面前 ，“吃吧 ，时日还长着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