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霜也顾不得规矩,直接冲进将军大帐,守卫是如何也拦不下来,差一点就动了手,还好七郎及时阻止。
马信先是一愣,随即便也明了。五郎正要喝水,见到钰霜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只听“哐”一声脆响,杯子摔得粉碎。好一会才从愣神中醒过来,紧张的话也说不全,支吾着:“钰……钰霜,你……你如何……过来。”
钰霜见五郎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样子,哪像是垂死之人?竟累得她如此担心焦急,一路未敢歇息不要命地赶过来,只怕再也见不到他。未曾想竟是杨五郎诓她!
想到如此,钰霜焦急的神情立时便冷下来,怒气冲冲质问五郎:“你诓我?拿我逗趣真的开心吗?”话音刚落,莹莹泪珠儿便在她眼眶子里打转。她极力忍着,面颊上一湾酒窝深深凹下去,想她这辈子所有的委屈竟都是杨五郎给的,眼泪终是隐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五郎立时就懵了,甚感莫名其妙,只瞪着双眼环顾众人。
流年避着五郎目光,抱着延儿胳膊往他身后缩了缩。延儿无可奈何地斜了眼流年,握了握她的手。
五郎见流年躲闪的样子,瞬间就明白过来。如此儿戏,当真太过胡闹,气得他当场就拍了桌子,怒吼:“杨八妹。”
五郎素日老实得紧,奈何老实人发起脾气才真正恐怖。流年只觉头皮发麻,整个人微微哆嗦,着实吓了一跳。
延儿将流年护在身后,向五郎解释:“五哥,八妹是一片好心,想成全你和钰霜姐。”
“军营重地岂能如此儿戏,她这般胡闹,你竟也由着她,眼中可还有军纪?”
七郎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道:“五哥,没那么严重,那……”七郎话还未说完,就被五郎怒瞪了回去。他便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五郎本来黑红的脸一转向钰霜,立时就变得煞白,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全。
钰霜见他又是这般样子,更加生气。她环顾一周,见大家都在打哑语,和着只拿她一人开心,更加委屈转身就走。
流年忽地从延儿身后窜了出来,拽住钰霜的胳膊慌忙解释:“钰霜姐莫要生气,五哥三日前确实身中剧毒,他奄奄一息之际声声唤着钰霜姐的名字。五哥对你有意,我怕你二人有遗憾才谴人给钰霜姐报信的,八妹说得句句都是实话。”
五郎心里一沉,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钰霜一时惊措,瞅了眼五郎,又转向流年:“你说得可是真的?”
“八妹绝无半句假话,当时五哥紧紧攥着我的手喊你的名字,不住跟你道歉,求你原谅他过往得罪之处。”
七郎脸上的肌肉拧了拧,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五郎连忙喝止流年,又狠瞪了眼七郎。
马将军看了这么长时间戏,终是明白五郎这两日看他的眼神为何如此奇怪。他和钰霜本就般配,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这件事到此为止,莫要再闹了,都散了。”马将军清咳了一声,流年、延儿和七郎便识趣地跟在他身后出了营帐。留下钰霜和五郎二人呆呆站着。
马将军抚须大笑:“带二百人捣了敌军后营的杨家八妹果然不同凡响啊!”
“马将军……您……您这是夸我吗?”流年不禁低下头去,弱弱地问,“我把钰霜姐诓来,您不会怪我吧?”
“哈哈,哈哈。”马将军大笑,“若能成就钰霜好姻缘,自当谢谢八妹才是,又怎会怪你。”
“谢谢马将军。”流年立时展了笑颜,抬头对上延儿的眼又地下头,“对不起,又累得延儿哥哥替我挨骂。”
延儿宠溺一笑,伸手去掐她面颊:“挨几句责骂也是应该的,确是我不该如此放任你。”
“延儿哥哥。”
众人各自散去,留下钰霜和五郎在大帐里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连呼吸都听不到。五郎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瞧钰霜,钰霜愣愣看着五郎的侧脸,待她冷静下来才惊觉不对:她和杨五郎既无干无故,为何听闻他命悬一线会那般焦急担心,完全乱了分寸也忘了规矩?难道……钰霜心中一凛,难道她也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根木头?
两个人愣了有半响,钰霜见五郎后背汗湿一片,完全没有一点刚刚训八妹时的样子,无奈笑道:“你就没有话要说?”
五郎本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听她这么一问,头皮立时便竖起来,支支吾吾,一丝男子汉气魄都没了。
钰霜又是无奈一笑,转身出了营帐。五郎一下子跌在椅子上,如蒙大赦!心中恨恨想着:杨八妹……
如今这层窗户纸被这丫头捅破,自己日后在马将军和钰霜面前要如何自处?缘何一身虎胆,驰骋沙场如入无人之境的杨五郎,在马钰霜面前怎么就如此不知所措,胆子竟连妹妹半分都不及!五郎心乱如麻,冷汗直流,仍是没敢出营帐。
大辽三路大军全线溃败,狼狈逃回幽州。萧太后收到耶律楚雄的请罪书,怒火攻心,立刻谴人通知耶律佶。
宋军在败局之下力挽狂澜,赢得大胜。太宗大悦,传令三军班师回朝。接到旨意,流年开心得紧,自语道:“还好赶得及”。延儿心领神会,同流年眨眼睛。
七郎一时诧异,立时追问:“什么赶得及?”
“不告诉你,哼。”流年冲七郎吐舌头,七郎看不惯她素日没大没小的样子,两兄妹便闹将起来。
马信传令大军立刻清点人数,明日卯时开拔回京。延儿和五郎领了命令各自回去准备,延儿出了大帐,自顾自甜笑:“还好赶得及成亲的日子。”
延儿长长松下一口气,如今他大仇得报,也终于盼到和八妹成亲,他的心终是完全放下来。这些年来,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过,幸福就在眼前,他总算牢牢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