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弥留
柴荣盼来了如雪，然而如雪诊过脉后却口吐鲜血晕了过去。这令柴荣更加绝望。
赵匡胤将如雪唤醒，如此结果，他也很难过。眼前浮现出初次遇到婉澄时的情形。她真的快要消失了吗？
“匡胤，你去张榜招医，不论是谁，救了婉澄，朕让他做皇帝！去！快去！！”
“够了！”如雪怒道：“皇上，不要再折腾了她了！让她见她自己想见的人，完成她的心愿！”
柴荣知道，如雪救不了她，就意味着她没有救了。他下令，让符彦卿即刻还朝。又召了符家老夫人前来相见！
柴荣安排好觐见的人。便让如雪在旁陪同。以便随时观察她的情形。
如雪用药吊住婉澄的精神，又用银针护住其心脉，方让人一个个来见她。
望着这个孙女儿，符老夫人难过得顿足捶胸。
“祖母，我要告诉您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祖母，我不是兰萱！我只是长得与兰萱有几分相似而已。所以，祖母不要这么难过了，好吗？”
老夫人沉默了半晌，流出两行浊泪，她抚摸着婉澄的头缓缓道：“傻孩子，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兰萱。我不知道彦卿从哪里找到的你，可是他愿意费心哄我开心，我又何必拆穿他呢？我早就知道兰萱不在了。有一次彦卿和杨氏说话，我都听到了！”
“祖母，我们都以为我们想尽办法哄您开心，却没想到您才是那个最聪慧的人，哄着所有的人开心。”
“无论你从哪里来，在祖母心里，你就是我的嫡亲孙女，就是我的兰萱。你好好保重，不要让祖母再伤心难过好不好？”
“好！”婉澄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答应祖母，努力撑下去。我和祖母的秘密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
老夫人点点头。待她离开寝殿。婉澄又召见了符彦卿。
“父亲，谢谢您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让我尝到家的滋味，体会到家的温馨。”
“公主，女儿，我对不起你娘，我没有照顾好你，却让你吃尽了苦头。”
“不，父亲，自从来到您身边，我走的每一步都有收获。包括远嫁李崇训，我并不后悔。今后符家要靠几个兄弟支撑，父亲切记淡泊宁静，家族方得长远。”
“老臣记下了！”
“我还想见见几个弟弟妹妹。”
“好，老臣这就让他们来。”
三个弟弟和兰馨一起来见。昭寿和兰馨自来与她亲厚，如今见她病入膏肓，两人难掩心痛。昭信和昭愿虽然对她颇有微辞，但他们毕竟还把她当姐姐。如今这样相见，也是面有凄然。
“兄弟齐心，符家才能更兴旺。姐姐累了，想要去陪兰懿了，父母和祖母便交给你们。你们要相亲相爱，好好孝敬家中长辈，努力让符家兴旺发达。”
“大姐姐，我们记下了。从前我和三弟对大姐姐不好，大姐姐不要记恨我们！”
“傻弟弟，大姐姐早忘了那些。来让大姐姐再看看你们。乖乖的。大姐姐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告诉兰馨儿，你们先去吧！”
三兄弟告辞出去。
“大姐姐，有话明天再说吧！你说了这么久。喘气都困难了！”
“不，我要说。你拿一片参片给姐姐含在嘴里。”
兰馨照做了。婉澄歇了歇，又有了点精神。
“馨儿，大姐姐知道你喜欢皇上。从前皇上为了我伤了你的心。以后，姐姐不再是你们之间的障碍，你可以侍奉皇上。”
“不，姐姐。我不想背叛你！”
“不是背叛，是姐姐求你。我把训儿和皇上都托付给你，还有符家的荣耀，家族的命运，姐姐都不管了，以后都由你来管！”
“姐姐！”兰馨哭道。
“傻丫头，别哭了！姐姐去陪兰懿，她自己太寂寞了，我们在一起，远远地看着你。你好好把训儿和小柔带大，好好儿照顾皇上！”
“婉澄，你说的太多了，休息一下好不好？”
“如雪，我怕我没机会了！你帮我，让我把想说的都说完，好不好？”
“好。你先休息一下，半个时辰后再说。相信我，半个时辰后，你依然有机会说。”
“好！半个时辰后。”婉澄的床褥已经被汗水浸湿。绿屏替她换了衣服被褥。如雪用银针帮她睡下。
半个时辰后，婉澄又有了些精神。
“小柔，想娘吗？”
“姨娘，我好想我娘。”
“小柔乖，姨娘这就要去见你娘了。”
“姨娘和娘会一起回来吗？”
“会的。你每晚乖乖听馨儿姨娘的话，姨娘和你娘会来梦里看你的。”
“好，小柔乖乖听话。和红绫姐姐好好相处，别让娘担心。”
“皇后娘娘，是您救了我，如果不是因为救我您也不会被石头砸伤！我长大了会好好报答你的。”
“红绫，你替我好好照顾小柔，不要让人欺负她，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皇后娘娘放心，红绫一定好好保护小柔小姐。”
“好，好，你们去吧，乖乖的。”
两个孩子出去了。婉澄只觉得全身都被掏空了一般。
“如雪，我好累，好累，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想说。”
“你放心，我会帮你，让你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你吃下这药，休息片刻，精神就会好一些。”
婉澄依言服药后静卧在床上。如雪此时已是心如刀割，他知道，婉澄已经到了该归去的时候了。
他的药已经用到了极限，过一会儿婉澄的精神会好起来，然后……如雪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的自己的胸口烦闷异常，心跳也加速异常。他以银针稳住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此刻他还不能倒下。
半个时辰后，婉澄果然精神好了些。柴荣领着儿子站在她床前。
“训儿以后要乖乖的听父皇和姨娘的话。”
“母后又要出远门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是啊，母后要去好远好远的地方，等训儿长大了，母后就回来。训儿要好好地读书，长大了替父皇分忧。”
“儿臣知道了。”
“来，让母后抱抱你！”
孩子温顺地趴在婉澄身上，用小手抚去她脸上的泪珠。
“母后别哭，训儿会听话的。”
“好，母后相信训儿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母后有话要对父皇说，你和如雪叔叔先出去好吗？”
如雪起身领了孩子出去。
“皇上，别难过，臣妾此生能嫁给皇上又被您像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已经很知足了。”
“澄儿，是我不好，我答应你的，都没有做到。我答应和你长相厮守，我答应带你游山玩水，我答应与你白头偕老，可是我都没有做到！”
“是臣妾食言了。臣妾累了，不能再陪皇上。”
“从小到大，你为我受尽了委屈，如今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朕都答应你。”
“皇上为政，一心为民，但请皇上保重身体。莫要过分急躁，生气。”
“好！”
“皇上，臣妾走后，后位不宜虚悬，请皇上尽快册立新后。宫中贵妃柳氏和德妃赵氏都是品性上佳的女子，但臣妾想请皇上给符家一份保障，册立兰馨为后！这也算是替臣妾报答符家的救命之恩。还有只有兰馨为后，臣妾才能放心地把训儿留在这里。后娘不比亲娘，馨儿把训儿从小带大，就像他的亲娘，臣妾相信她会待训儿好！皇上，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澄儿，朕答应你！”柴荣的泪大颗大颗滴落下来。
“皇上别难过。臣妾此去一定不会寂寞，我娘，祖父母还有慧娴姐姐和小侄子，还有兰懿，他们都会等着我的。皇上，膳房有个叫念寿的内侍，是当年把臣妾救出洛阳宫的人，臣妾答应照看他。还有绿屏，那孩子从小受苦，皇上一定要善待她。”
“放心，朕会照看他们！”
“臣妾走后，皇上不要迁怒他人！红绫没有错，太医和宫人没有错，如雪没有错。”
“朕知道了。”
“还有，我朝自先皇开始，便注重节俭。臣妾的身后事，皇上万万不可糜费，从俭就好。”
“朕知道了！”柴荣抑制不住哭起来。
婉澄伸手轻轻在他脸赖划过，柔声道：“别难过，臣妾觉得精神好极了，皇上，臣妾要弹琴给您听。”
“澄儿，等你精神好些再弹，好不好？”
“不，臣妾现在就要弹。”
“好，朕扶你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