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传来,心疼的乾隆凑到她耳边低声对她说道:“方才是朕孟浪了,唐突辱没了你,莫哭了,朕于你赔不是,是朕错了,你莫哭。”
大掌贴在她面上揩去眼下泪珠,看着明显红了的眼尾心里哪还敢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啊。
这他哪里见过这个自来要强贵气的人掉眼泪啊,这人可是之前哪怕被他误伤痛到不行都没落过泪的,也就是最初时被他逼出的生理性泪水罢了,这下见到她的眼泪顿时就心下软成一片,心疼的不成样子。
他轻叹一声,轻声安抚,连话都乱了,可见其心乱 “乖,莫哭啊,朕不是将你当成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朕只是……一时……这,朕就是……你莫哭了,唉,朕回殿再于你解释。”
不知怎的就突然慌乱的前言不搭后语,乱说一通后重重叹了口气,用衣袖笨拙的擦着她眼角轻声哄了几句。
之后又点了一旁随着跪下的容嬷嬷等人几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好好扶着你们主子回房换药,有伤还不知道好好养着,做主子的不注意你们这些伺候的奴才难道不知道劝着点儿吗?方才那下还不知如何,扶你们主子去内室看看,再上点药,都给朕打起精神好好伺候着,再有下次这般疏忽朕轻饶不了你们。”
说完便松开抓在手里的柔软无骨的小手拂袖转身朝殿门走去。
吴书来急忙倒腾了两步追至门前抢在别的宫人前头给他打帘让他进到了殿内。
碧云碧玉二人瞧着他进去了赶忙上前扶住她,“主子,万岁爷这,您……奴婢们……”
开口的是碧玉,她比碧云年纪小,心思没有那么复杂,想的事情也少,被乾隆这样怒视斥责一时慌了神,揪着静娴的袖口泪眼汪汪的。
相比较起来碧云就要心思玲珑得多了,皱着眉冷眼制止了碧玉接下来的话。
她这个妹妹年纪小被娘娘惯着实在是有些失了分寸,竟然想在大庭广众下议论编排帝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看来她当年想要护着她过早的帮她过了考验到主子身边是欠妥了,她还远远没达到苏公公所定下的合格的标准就成了主子信任的心腹大丫鬟,若日后依旧如此难免会给主子引来祸端也葬送了自己的命,是该好好整治她一番了,碧云在心里面暗暗做下了决定。
静娴这会儿也从悲愤的情绪里出来了,听了方才那急得不成句子的话语也没那么屈辱了,这结果在她最初要这么做时就该想到,是她自找的折辱,还作何如此呢。
扯唇僵笑了下,拍拍她的手又安抚的冲着容嬷嬷笑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几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无事,不用慌了神,这就是个意外,皇上不过是口头上说说吓唬你们罢了,不会真的去罚你们的,就算真要罚,也有本宫护着你们呢,放心就好。”
安抚好几个心腹,接着挺直腰扬起下巴扫视了一圈无声的警告震慑了一番四周的宫人后收回视线,“行了,快些扶本宫进去吧,莫让皇上等得久了。”
心里却在暗恨,果然是个喜好美色、浪荡放纵的,一试就现了原形了,也难怪皇阿玛当初对这个儿子是一直都不放心的,让她若是可以的话在他做的实在离谱的时候劝着点呢。
不过这样也好,方才她是故意流露出来的媚态,就是为了测试一番,现如今已经确定了,收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有这张能够勾到他、让他看得上的脸在自己倒是可能会好过一些,平日里有什么小差错想来不会受什么责罚,日后她若是哪里疏忽了做错了也能凭此逃过一劫。
乌拉那拉氏抬手抚摸着自己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嫩滑的脸颊,眼神闪烁的看向殿门,好像要隔着绣帘看向里面那位。
以色侍人,向来是她所最为不屑的,如今看来却也是对里面那位比较有效的手段,若是真的有哪一日她跌落了进了绝境这却也不失是个可以用来翻身的好方法了。
而且,在这宫中,这一个又一个的妃嫔哪一个不是容貌过人、美冠他人的,端庄的、温柔的、娇美的、明艳的、魅惑的等等等等,各色美人争奇斗艳招蜂引蝶的不都是想要靠着容色引起皇上的注意的吗?
这是在后宫之中最直接的手段了。
如今她地位在后宫是除了皇后以外最高的了也算是巩固自然不会如此,但她若是有朝一日失了势若是想要无恙也将不例外的与她们一样。
手指抚过眼角,又大又圆的眼逐渐眯起,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就像姑姑所说,这张冠绝满洲的脸在皇家将会是她的危险,却更是她的最后一张保命符。
紧闭了下双眸,将那抹戾气掩去,那是以后不知会不会发生的事了,现在想为时过早,虽然她想清楚了也想开了,但起码现在她是不愿的!
再一次回到了这紫禁城之中,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了,过去她不过是个偶入的客而已,如今确实成了这真正的宫中人、笼中鸟。
她此次将会被永远的锁在这里,那些曾经的肆意张扬就像是一场梦一样,醒来只能惆怅的向往,却没什么机会再酣畅淋漓的去做了。
那些想要做的事做不了,那些不愿去做的却要逼着自己去做。
这便是姑姑的无奈与痛苦吧。
所以后来在曾经支撑她苦苦坚持的东西失去后才毫不犹豫的放逐了一切,甚至是放弃了自己……
掀帘踏进殿门的最后一刻回首遥望天边最后一抹绚丽彩霞渐渐隐去。
有时觉得自己就像那抹晚霞,曾经绚丽过、灿烂过、明艳过,但很快也便消散了。
终究抵不过黑夜的到来,被黑暗一点一点的侵蚀,变得她自己都已经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转过身不再回头,背脊挺直的入了房门,一步步跨入昏暗之中。
终是有了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