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樱甚是气愤 ,雪雁哭得很是伤心 ,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犹如春风之下晃动的树枝 ,颤颤动的 。
郑卉从外头赶了进来 ,眼泪星子掉落下来 ,泪珠子在瞳孔的玉盘里打转 ,滑落 ,拿着丝帕一擦拭 ,满满的酸涩味道 。
“雪雁 ,待你好了 ,我们一快去香山游玩 。”郑卉安慰道 ,雪雁将被子盖住头 ,严丝合缝的,只能听到轻微的啜泣声 。
殷樱说道:“少奶奶 ,她哪里有心思玩耍,伤心还来不及 。”
殷樱转过身子 ,叹了一口气 ,往厨房而去 。到了厨房 ,烧水热锅 ,放入猪油 ,这猪油滑腻 ,再倒入打发的鸡蛋 ,用铲子翻个个儿 ,一个糖心蛋做成 。
接连做了几个 ,放在平坦的盆子上面 ,旁边放着一叠酱料 ,有绿色的膏体芥末 ,深褐色鲜香的酱油。
她端着盘子往下人房而去 ,路上碰到了碧云 ,这丫头歪头歪脑 ,手指缠绕着丝帕 ,“殷樱 ,这雪雁姐姐怎么了?”
眨巴着幼稚天真的眼睛 ,好奇心很重 。殷樱轻轻说道:“她呀是流产了 。”碧云疑惑 ,竖起食指 ,皱着眉头 ,指头抵住自己的嘴巴 ,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
殷樱从她身边过 ,还没等她细问 ,人已经走远了,留下一脸纳闷的她 ,独自留在原地比划着 。
下人房 ,雪雁已经起身 ,嘴唇发白 ,脸色如天边的乌云 ,阴晴不定 ,更兼细雨 。
殷樱端着鸡蛋进来 ,将盘子放在木桌上 ,转身坐在床帮子上 ,将一袭软玉棉香的珠帘用绳子扎起 ,轻拍雪雁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 ,缩在一边 ,手摩挲着自己的胳膊 ,神态受伤 ,惹人心疼 。
殷樱轻柔地端起鸡蛋 ,用木箸夹开 ,一股金黄色的淡黄流泻而出 ,闻着有股甜丝丝的味道 。她将鸡蛋夹起 ,放进雪雁的口中 ,她只是一味地后退 ,突然发狂 ,伸出手将鸡蛋盘子打翻在地 ,蛋液撒了她一身 。
殷樱起身 ,有些难过 ,本想发火 ,又想起她如今受了刺激 ,不忍心再苛责于她 。
她轻轻伏在她的身上 ,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雪雁仍旧反常 ,抱住自己的膝盖 ,瞪着大眼睛 ,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
到了夜里 ,殷樱去厨房倒水的档口 ,雪雁一个人跑了出去 。
漆黑的夜色中 ,宫灯在旋转着 ,淡黄色的萤火般的光从纸衣里透出来 。何事悲画扇 ,宫娥空对月 。
雪雁在黑暗中奔跑 ,口中嚷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悲痛欲绝 ,可怜至极 。高高的红墙 ,乌黑的瓦当 ,连绵不绝的墙壁望不见边 ,慢慢延伸至黑暗中 ,被夜色彻底吞噬 。
雪雁疯癫着 ,发狂着 ,手张牙舞爪 ,挥舞着 。
不远处 ,一个女子坐在轿子里 ,两边各自站着一个丫鬟 ,手拿做工细致的宫灯 ,低着脑袋 ,发间的红色飘带飞舞着。
雪雁顾不得 ,一下撞翻了一个丫鬟 ,跌倒在地 ,痛苦地抱着擦出血的腿 ,喃喃自语 。
刘白凤从轿子上下来 ,由丫鬟扶着 ,走到她身边 ,啐了一口 ,“贱骨头 ,敢冲撞我 。”
刘白凤上前便是一巴掌 ,她的脸上立现红色的血手印 ,嘴角渗透出一丝腥味的鲜血 ,脸开始浮肿发涨, 犹如发面馒头一般鼓囊囊的 。
雪雁往墙壁后头躲去 ,刘白凤坐在凤架上趾高气扬地走了 。
殷樱从厨房回来 ,手里拎着一壶水 ,看到布帘子的一半放下来 ,人已经不在房间 。
她一慌神 ,水壶跌落在地 ,溅起朵朵水花来 。她忙跑出去 ,沿着黑暗的墙壁找去 ,手中拎着一个淡黄色的纸糊宫灯 ,一边找一边喊着 。
她定睛一看 ,墙角缩着一个黑暗的阴影 。走近一看 ,是雪雁 。她正缩成一团,神色慌张,手臂上蹭出了血色 ,嘴角也挂着血 。
“这是怎么了?”殷樱心急如焚 ,声调都抖动着 。她将雪雁扶回了下人房 ,转身去了柜子 ,拿出一罐膏药 ,给她涂抹起来 ,边涂边吹着气 。
处理好伤口 ,待她睡去 ,她才敢关上门离开 。
她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酸疼得很 。
第二天 ,丫鬟们在走廊上窃窃私语,说着难听的话 。
“知道吗?雪雁疯了 。”
“是吗?哪个雪雁 ,是大丫鬟吗?”
“我看呀 ,她就是活该 ,勾引老爷 。”
殷樱路过 ,听到了闲言闲语 。立马伫立 ,呵斥道:“你们这帮丫鬟 ,没事干是不 ,快给我散了 。”
丫鬟们听到她的言语严肃有力 ,皆脸色一沉 ,露出害怕的神色 ,灰溜溜地犹如老鼠钻回地洞一般 ,不敢吭声 。
一代大丫鬟 ,高宅院门 ,红墙乌瓦 ,竟然不明不白地疯掉了 。
一江春水向东流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终是空嗟恨 。碧云天黄花地 ,西风紧 ,春花残 ,空留叹 。
雪雁终究落的崔莺莺的结局 ,被无情负义之人狠狠抛弃 ,终至疯癫疯魔。至于此人是谁 ,已无从考究 。
幽兰轩 ,郑卉终日以泪洗面 ,无法释怀 。殷樱走到木桌子旁 ,手里拿着剪刀 ,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植被多余的枝桠。
她轻嗟叹 ,“姐姐 ,你别哭了。”郑卉愤恨地说道:“雪雁如今这般境地 ,叫我怎不心痛 ?”她摸了摸新抽出来的嫩芽 ,“人生无常 ,姐姐 ,幸亏你我还好 ,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郑卉茶饭不思 ,几日之间瘦了好几斤 。
香暖阁 ,刘白凤正在吃饭 。一边夹了菜叶一边说道:“殷樱 ,去叫少奶奶。”“是 。”殷樱回复道 。
郑卉从走廊边走过来 ,犹如弱柳扶风 ,自添一股西子风采。峨眉微蹙 ,捧着胸口 ,胜似西子更胜三分 。
刘白凤吧唧着嘴巴,问道:“何事让你变得如此瘦弱?”郑卉不敢说是因为雪雁的事 ,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一个朋友病了。”
刘白凤似乎猜透她的心事 ,嘀咕道:“雪雁嘛 ,一个丫鬟而已 。”她这么一说 ,轻描淡写 ,犹如一朵薄云轻轻飘过 ,轻扫而过 ,不留一丝痕迹 。
“殷樱 ,再去厨房催菜 ,还有一盆没有上 。”刘白凤催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