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是替家父来求药的,家父近日操劳,想求些延年益寿的好药。”
她满脸担忧的样子倒真像那么回事。
“延年益寿?仅此?”
“仅此。”
这位度朔大夫没再继续问下去,提起笔在宣纸上流利地书写下了一副药。别的几味药婉妗都是见过的,只有两味药她并不熟知。
一味是石龙刍,一味是姑活。
若单说石龙刍,婉妗绝无可能不知晓,虽味苦性凉,但却是凉血止血、安神的上等药材,可那药方子上所写的石龙刍还加了一个符号,她从未见过,或许是这奉戌堂药堂的什么规矩。
度朔写完药方便没有再抬头,但却仿佛察觉婉妗的疑虑,声线随和说道,“这石龙刍并不似平日里药铺的药,我们奉戌堂可有真真正正的‘龙须’。”
‘龙须’是石龙刍的别名,只因它外貌纤细,长度也宛如龙的胡须般,所以便得了这个名。
真真正正的‘龙须’?
他把药方递了过去,示意婉妗让自己的侍女先去取药,望舒与婉妗相视一眼便匆匆离开。
“那这姑活又是何种草药?”
“姑娘好记性,姑活亦名冬葵子,并非葵菜的冬葵子,它味甘温,久服益寿耐老,对于年迈操劳的人来说再好不过了。”
“这草药长在哪里?”
“大河向东的岸边,不过也是要碰时节和运气,毕竟越是好的药材越耐不住恶劣的环境。”
后面的人催促了起来,据说药堂只开一个半时辰,谁也不知下一次是何年何月。
婉妗本还有诸多疑问,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来的路上望舒和她提及,原本有路直通山顶,可翻过壑山,而现在却被奉戌堂占了道,若想过去,就须得穿过奉戌堂。
两人拿了药便被驱离了奉戌堂,回到客栈打开药包,婉妗这才想起他究竟是谁。
度朔,一种稀有灵兽。
“这个度朔和东海的度朔山有关吗?”
望舒提到的度朔山又叫桃都山,虽名字听着秀丽,但实则是一座鬼山,山上关押着各色妖魔鬼怪,由神荼和郁垒两位神将看守。龙四太子蒲牢被派去镇守的洪钟也在这座山上,这山里除去鬼怪之外,也不乏许多威力巨大且容易引人入魔道的法器。
而她们所见到的度朔则是少见的可幻化为人形的一种灵兽。它的本体是一只浑身雪白毛流顺滑的四脚兽,晃眼看上去和名震四海的仙兽白泽十分神似。
仙、灵、异、妖、鬼以及精怪。这几等兽类婉妗曾学习过不少,但她并不太能细分其中各类的不同,只晓得白鹤童子说到了阆风巅自会有人仔细教与她。
“应该和度朔山没有关系。这种灵兽精通五经,钻研礼数医术,如果我没猜错,药堂外层的祠堂或许就是用来供奉它。虽和白泽一样,都知世人祸福且通晓天下事,但白泽本就是仙,早已脱离人类的祭祀供奉,而度朔若想保证灵力充沛,必得受人祭拜。”
一时间,两人都相对陷入沉思。望舒收起了药包,“小姐还是早些休息,药材的事就交由我去打探,这龙须虽看着有几分真,不过或许并没有咱们想得这么简单,即使是稀有的灵兽,也不可能如此放肆,用真龙须入药。”
婉妗觉得,若是蛟龙须待还说得过去。
蛟龙?
像是点醒了什么,望舒回房后她独自站在窗外观察了很久。眼看那些灯笼一盏盏熄灭,铺子也一家家关上。
果然,近丑时,一些黑影上了壑山,他们抬着几个木箱子,即使相隔甚远,婉妗依旧能靠神识闻出里面快要被香木掩盖的腥味,蛟龙血。
章莪山在西海,被押入天牢的广仁王也来自西海。难道说,这些蛟龙都是西海的?
趁着夜色浓重,连月亮都迷迷糊糊光线昏暗,婉妗翻下窗,跟上那些黑影,此刻她万分庆幸自己偷学了不少凡人修道的法术,隐身咒,只是很快她就会知道她学得不过是些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