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有一片位于天地之外,群星之巅的净土,名为泰来。这是一个完整且完美的世界。一切按照天道有条不紊地运行,无尽的森林裹挟着众生,纯净的泉水孕育出纯洁的生灵。泉水共有六处,哺育了六位巨大的神祇:炎龙、黄龙、凤凰、巨象、狂虎、黑狼。六位古神享用着泉水,并慷慨地与各自的追随者们分享。它们从泉水中汲取了无尽的力量,俨然化身为泰来的主宰。
然而一切并非毫无代价,泉水干涸之日亦是神灵终焉之时。届时它们将回归泉眼,将曾经拥有的交还给泰来。而新的生命又将从它们的骸骨上萌发——这便是泰来的法则。
泰来就这样亘古不变地轮回着,生灵们亦坦然接受着既定的命运。这里没有猜忌、也没有纷争,唯有慵懒、嬉闹和歌唱。
直到有一天,一只直立行走的“人”来到凤凰所守护的泉水前,卑微且虔诚地向它乞求恩典,凤凰从没有见过这个小东西,便不以为意地将泉水赏赐给了他。这个人自此获得了智慧,同时也获得了一样绝不该存在于泰来的事物——好奇心。智慧让他创造了工具,统率了族人,族人们则尊称他为“元祖”。好奇心让元祖每日每夜都在揣测天机。很快他带着族人做了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用工具掘出了第七口泉水。
无数年的平衡,就这样被一群人用刀斧棍棒给撬动了。新的泉水比之前的六个更充沛、旺盛。在泉水的滋养下,元祖获得了远超诸神的力量。他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巨人,掌控着风暴与雷霆,连六名古神都对他敬畏且信服。然而元祖并没有停止思考。新知的涌入让元祖变得愈发膨胀、他甚至开始触碰禁忌,萌生了一个可怕却又合理的想法:获得永生。
既然死亡是泰来永恒的诅咒,那么逃离泰来便是挣脱枷锁的不二法门。元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古神们。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开始在巨兽的心底蔓延,神灵们决定离开泉水,追随元祖到天涯海角。
于是元祖毫不吝惜地耗费着神力,开辟出一道通向新世界的天启之门。七位神祇带着众多的追随者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泰来。这次大迁徙让这片圣地失去了一半的子民,也让它的未来变得变幻莫测、岌岌可危。而叛逃者们抵达新世界后大失所望:这里土地狭小,远不及泰来富饶。有限的资源催生了猜忌与纷争。然而最糟糕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元祖,在踏上这片土地不久后便力竭而死。
倘若一位母亲下定决心惩罚离家出走的孩子,她便不会轻敌地为他打开家门。元祖之死让所有人惶恐不安,他们意识到永生不过是镜花水月,然而靠山何在?归途何在?绝望中人类开始寻求其他神祇的庇护,热心的古神亦不忍目睹这群蝼蚁在泥淖中挣扎,便为他们开疆拓土,兴云布雨,就这样人类渐渐形成了六个氏族。然而人类生来血液中便流淌着狡诈与肮脏,他们日复一日地祈祷,用狂热且谦卑的言辞献殷勤,表忠心,进而提出更多的奢求和祈愿。而古神们则天真地认为只要不停地满足信徒们的请求,氏族就可以获得幸福和安宁。直到有一天,在凤凰氏族与黄龙氏族为争夺一块良田而大动干戈后,凤凰族的一名祭司跪在祭台上,祈求凤凰实现他的心愿——消灭黄龙这个讨厌的邻居。
凤凰答应了。于是乎,猴子间的相扑升级为黄龙与凤凰两大古神的生死缠斗。像一条导火索,其他氏族间的积怨也一起喷薄开来,六位古神分成黄龙、炎龙、狂虎和凤凰、黑狼、巨象两大阵营,掀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战争前期黄龙阵营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然而黑狼族的祭司蛊惑了狂虎,煽动它与黄龙一较高低,就这样,被怒火蒙蔽双眼的狂虎不顾族人的苦苦哀求向黄龙发起了决斗。狂虎的倒戈令战况迅速反转,就在这时,炎龙氏族中有一位名叫极光的女性继承了元祖的意志成为了新的领袖。她带领着盟友在中原的山岭间修建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来抵御众神,并利用自元祖传承下的北斗之力化身巨神,和双龙一起击败了四位神祇。战后极光将凤凰、黑狼、巨象悉数封印,将狂虎放逐西方的不毛之地。至此天下由黄龙、炎龙、狂虎三大氏族分封而治。极光将权力赠与各氏族的领袖,并将北斗之力传承给弟子,命其主持天道,守护众生,是为“泰斗”。
“打我记事以来,逢星泰斗一直在讲这个传说。”德昭喝了口水:“二十年来,我听了有几千遍。”
“嗯哼,”有幸扒拉了一口饭:“你相信了?”
德昭忽然停下了筷子。许久他说道:
“我听一遍觉得荒诞,听几十遍后觉得烦躁,现在我竟然开始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