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岫有个毛病,一高兴就容易喝大,一喝大就容易二愣子。
昨晚大学同学聚会,方云岫把小圆托付给爸妈,携着自打毕业就没怎么露过面的艾夏一同出席,两人几乎成为全场最受瞩目的一对。
初始的惊讶过后,同学们的八卦心情便如水般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而八卦,自然是等酒意上头后最为好挖。于是乎,几乎一瞬间,方云岫周遭劝酒的人就围了起来。
“从大学就知道你们肯定能成,为我这火眼金睛你得喝一杯。”
“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在一起了,这缘分真是深,为了你们的缘分,这杯我干了。”
“把初恋带进婚姻,云岫你小子行啊,在下佩服,先干为敬”
......
艾夏在另一桌和几个女生叙旧,等从乱哄哄的场景中发现不对劲时,方云岫已经完全进入主动坦白模式,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兼手舞足蹈以及口无遮拦。在周遭巨大的起哄声中,艾夏的脸一直红到了聚会散场。
方云岫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家的,第二天早晨揉着混沌的头醒来之时,身侧的床铺已经空了,他不禁一怔。
艾夏绝大时候都是非常有条理与主见的一个人,她对自己的生活近乎制度化的掌控曾一度让方云岫非常没有安全感,直到所有误会消泯,两人逐渐亲近起来后,方云岫才慢慢发现了艾夏极其偶然的一些小毛病,其中之一就是早上的赖床。
稀少的事物会因欠缺性更显珍贵,艾夏这个本不起眼的小毛病被方云岫如珍稀物种般地保护并培养起来。一步步地,艾夏本不严重的赖床慢慢发展到每天方云岫不强行拖拽便不起的程度,而乐在其中的方云岫也逐渐掌握了花样摆出的“叫夏起床法”。
今天甫一发现艾夏竟然主动起了床,宿醉的方云岫酒立马全醒了,即便脑海中关于昨夜的记忆所剩无几,他也立马判断出,自己昨晚的口无遮拦估计恼了脸皮忒薄的艾夏。
方云岫起了床来到了客厅。艾夏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书,小圆在她脚下的地板上摆了铁轨玩着小火车。
方云岫有些尴尬地故意咳嗽了声,小圆闻声抬头,眼睛一亮扑了过来:“爸爸,你今天起得好晚,都没去奶奶家接我。”
“小圆今天好厉害,起得这么早,吃饭了吗?”
“吃过了,吃了面条,鸡蛋还有牛奶。”
方云岫蹲下身,胳膊环住扑过来的儿子,眼神密切关注着艾夏的举动,哪料艾夏看书看得入定了似的,姿势连一毫米的变动都没有。
方云岫揉了揉头,心中暗恼。转过头来对着儿子亮晶晶的双眼,突然计上心来,“儿子,爸教你一首儿歌,想不想学?”
说完不等儿子答话就一把抱起进了卧室,小圆那声稚气的“想”还未尽就被挡在了关起的门后。
等父子俩进了屋,艾夏这才抬头看了紧密的房门一眼,叹了口气,起身进了厨房。
门再打开的时候,小圆人还未出屋,咯咯的笑声就已经充分扩散到了客厅。方云岫在门边和他对击了一掌后,便斜倚在门口观看儿子的表演。
小胳膊小腿的小圆扑进在已经从厨房出来,再度坐回原位看书的艾夏身上,开口便道“啊!我的妈妈美如鲜花,哎!我的爸爸丑若泥巴,咦!为什么妈妈还爱爸爸,哦!哪有......哪有......哪有......”最后一句卡了壳,小圆抓了抓头,憋了几次都没想出来,求助性地看向爸爸。
艾夏早在听到第二句的时候,嘴角的弧度便开始上扬,将这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的方云岫立刻见坡下驴地替儿子补了上来,“哪有鲜花能离泥巴”,他走过来一把抱起儿子,狠亲一口,“下次可要记住了,乖儿子。”
小圆被亲得又是一阵笑。艾夏倒也不好继续绷着脸,便开了口,“桌上有粥和小菜,昨晚喝那么多酒,今天只准吃清淡的。”
“得令,有人疼的感觉真好。”方云岫又开始嬉皮笑脸,艾夏再要瞪他,他却先一步将儿子架在肩膀上往饭桌走去。
饭桌那边,父子俩头碰头地挤在一起,方云岫自己吃两口就喂小圆一口,抽空还对着艾夏眨眨眼,而那个明明吃过早饭的傻儿子乐呵呵地来者不拒,仿若和爸爸一起吃的是最为美味的珍馐。
时已近午,南向的客厅逐渐被阳光铺满。艾夏放下书,慢慢走向那仿若汇集了世间所有温暖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