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嫌疑

海滩的潮水已经退去，留下一层带着白色泡沫的海岸线。

一朵朵细碎的浪花由远及近，但再也到达不了原来的地方，大海用微弱的涛声告诉游人，我曾经来过。

海岸边的岩石上坐着一个人，面朝大海，海风拂面。那个人踌躇满志地回过头来，得意扬扬地望着白双羽。

“佟铁锡？”白双羽惊讶地问，“你不是股神联盟的比赛现场吗，怎么在这儿？”

“我在体会退潮的感觉。”佟铁锡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双羽说，“股票不是每天每时每刻都要做的，你我都觉稳操胜券，还有必要像某些傻瓜一样守在电脑前和K线斗吗？”

“你稳操胜券？”白双羽越发不解了。

“白小姐，你知道会买的是徒弟、会卖的是师傅吗？”佟铁锡站起来凑到白双羽跟前，“你只是个徒弟，我们的股神联盟怎么会交到你手里呢？”

“我怎么就成徒弟了呢？”白双羽气顶脑门，满眼讥讽，“就算是徒弟，也总比戳牛屁股的懂股票吧？”

“我说你是徒弟，你就是徒弟。”佟的锡得意地说，“因为你不会卖。”

“你会卖，你们全家都会卖！”白双羽被激怒了，不光骂起来，还动手揪住了佟铁锡的耳朵。

“白小姐，放手啊，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佟铁锡边用手护住耳朵边解释，“我是说，你不会找股票的卖点。”

“你会卖，你今天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白双羽依然不依不饶地冷笑道，“不然，你这个渣男的耳朵可就没了。”

“好吧，我说，我说，你倒是先放手啊！”白双羽放开手，佟铁锡揉着红肿的耳朵，呲牙咧嘴不敢发怒。

“卖弄下你的二半吊子学问。” 白双羽慢条斯理地说。

“那我可就搬门弄斧了。”佟铁锡望着大海滔滔不绝起来，“放量涨停的第二天高开低走，大幅上涨后放出天量，股价拉升过急而无量配合……白总听着呢吗？”

“我听着呢。”白双羽答。

“就没所出点门道来？”佟铁锡问。

“别拿你的低水平碰撞别人的高智商，接着说。”白双羽岂能听不出来，自己该卖都卖晚了！

“弱市除权后低开，飙升之后利好来，利好伴随长阴线，大幅涨后跳空开。回档支撑不止跌，一杆长枪指天籁。这些，也得卖。”佟铁锡说完，得意地看着白双羽。

他这一出，令白双羽感到意外。原以为他就是个吃软饭的草包混子，现在看来人可不貌相。

“你接着讲。”白双羽想看看他肚子里究竟有多少真货。

“个股业绩大幅缩水，领涨做头殃同类；强者下跌抽无力，官司缠身趋‘出轨’……”

“算了，都是些雕虫小技。”白双羽嘴上这么说，心想，这小子说他稳操胜券，底气何来呢？

这个戳牛屁股的还真不能不瞧，还是有些本事的，不怨母亲用他，不怨他想统领股神联盟。

想到这儿，白双羽态度缓和多了，“你刚才说自己在这场比赛中稳操胜券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掌握了卖点，有百分之十一的收益，而你赚了百分之十。”佟铁锡得意地说。

压我一个点儿？白双羽心中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到时自见分晓。”佟铁得意地说。

白双羽无心再和金扶摇纠缠，赶紧打道回到操作现场。

打开电脑，她发现，自己现在的收益率已达百分之十二点多，心安了不少。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可白双羽的心并没有晴朗。

佟铁锡的神态让她惴惴不安。她忘了金扶摇的话，开盘后把最后两只股票出了仓。

周五上午十时，离最后结算的时刻还有三个半小时。白双羽卖出的三只股，前两只在阴跌，而后一只死死地封在涨停板上。

她狠狠地捶了自己一拳，肠子都悔青了。

退出比赛现场后，所有参赛人员都在等待着公布成绩。

佟铁锡一副轻浮的眼神儿看着她，她理也没理他。

“经过五个交易日的实战较量，周五收盘后我们组委会进行了市值统计，结果如下。”主持人故意卖了个关子，向下面扫视着。

白双羽满眼期待，终铁锡踌躇满志，张庭板若有所失，朴大洋眼神迷离……

“第一名，佟铁锡，收益率12.5%。”主持人声音洪亮地宣布道，“第二名白双羽，收益率12.4%；第三名，朴大洋，收益率9.60%……”

台下爆发出掌声。

“下面，我们有请本次大赛的组委会主席胡守信先生为佟铁锡先生授股神联盟盟主印！”主持人高调宣布，恭迎新盟主。

在人们惊愕的眼神中，佟铁锡边挥手致意边健步走上授权台。

这稀稀拉拉的掌声预示着，从明天开始，白双羽要听这个小人的号令了。谁叫她以零点一个点的差距输给了新盟主佟铁锡呢？

金扶摇默默地来到了白双羽的身边，静静地听着新盟主佟铁锡的就职演说，白双羽的败北也令他很没面子，毕竟买卖都是自己参与的。

佟铁锡的演讲风采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他有几句话很雷人：

“英雄不问出处，股市不讲人情。世上多的是才华横溢的失败者，满海滨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无业游民。为什么？因为他们像一盘散沙一样毫无执行力。命运把我推到盟主位置上，我就要号令全军，你们要全力执行……”

白双羽硬着头皮呆在台下，满脑子是“失败”两个字，至于佟铁锡后面说了什么，她再也没听清。

金扶摇也在下面听着。

公正地说，佟铁锡这个假专家比真专家还要会演讲，讲的也都是金玉良合，可金扶摇听着，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难道这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深刻含义？

演讲完毕，佟铁锡来到台下，对正在发呆的白双羽小声说：“白小姐，你就不想给我荣任盟主庆贺一下吗？”

“小人得志！”白双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后，扭头就走。

“不要这样嘛。”佟铁锡涎着脸跟了上来，“从我们的关系上来讲，股神联盟的大印还在我们手中。”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佟铁锡那得意的脸上，白双羽活动了一下抽疼的手，大步向外走去。

佟铁锡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在了那里。

朦胧的夜色朦胧着白双羽理不清的思绪。

她仔细回忆着佟铁锡这个小人的行动轨迹，他是怎样混进“革命队伍”中的呢？却一时想不起来。

这一晚，她坐在外面的小吃摊上，慢慢品着啤酒和夜色，不知是苦是甜。

心烦处，她掏出手机，拨打出去：“金扶摇，到小吃一条街最南的摊位来！”

半小时后，金扶摇下了出租车，默默地坐在她对面。

他想安慰一下她，可竟一时找不到切入点，就默默地倒了一口啤酒啁了下去。

“我是股神之女，怎么就输给了那个小人了呢？”白双羽像是对着夜色叨念，“金扶摇，我得退出江湖了吗？”

“福祸无常，白总退出，或是好事。”金扶摇回道。

“我以为你会给我出什么好主意呢，我苦心拉起的股神联盟就拱手送给那个无耻小人了？”白双羽满眼喷火。

金扶摇不敢再劝，只好默默地喝酒。况且，迷了心窍，劝也没用。

夜已深沉，微风乍起。

二人正无谈话主题时，王惊鸿来了。

她递上一份材料，怯怯地说：“白总，都查清了，佟铁锡买卖的股票和咱们的一样。只是，他比咱们晚买了两分钟，晚卖了两小时。”

“哈哈哈哈！”白双羽一阵狂笑，用猩红的眼睛盯着金扶摇问，“金扶摇，你可都听清了？你说，他买卖的股票怎么和咱们的一模一样呢？”

“这……”金扶摇被盯得直发毛，“白总……你不会怀疑是我透露给他的吧？”

“你说呢？”白双羽猩红的眼睛盯着他，像X光一样扫描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什么也不知。”金扶摇莫名其妙。

“装，不装会死吗？”白双羽面露凶光，“这次操作，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你总不会怀疑是我把老底交给我的对手的吧？”

“白总，你喝多了。”金扶摇一时也不知问题出在哪儿，“我们明天再议吧。”

“哗啦”一声，桌子被白双羽掀了个底儿朝天，把小吃店的老板和周围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王惊鸿赶紧给小店老板赔不是，在他手里塞了一沓钱。小店老板也没说什么，只叫服务生收拾残局。

金扶摇愣了片刻，帮助王惊鸿把烂醉如泥的白双羽扶到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