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问计

金扶摇和王惊鸿把白双羽送回家已经快半夜了。

这次股神联盟盟主的争夺战对白双羽打击不小，她醉得不成样子了，还在念念不忘“要查出叛徒”。

在下车的一刹那，金扶摇和王惊鸿四目相对，这个文弱的小姑娘竟轻轻地低了下头。

回到自己的住处，金扶摇思绪万千、夜不能寐，他痛苦地觉得白双羽的误会怕是一会儿半会儿的解除不了了。

就这么想着，天快亮时才沉沉进入梦乡。

他梦见自己在家乡的小河里游泳，像一条快乐的小鱼。游着游着，竟然陷入了淤泥里，越往外爬，陷得越深。这时，额吉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金扶摇的童年梦，他耐心地问了一声“谁呀”？

没有回声，他想一定是兰心研，他已经一周没有见到她了。

他起身打开门，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刚登上股神盟主宝座的佟铁锡。

“你来干什么？”金扶摇看不上这个小人，所以冷冷地问了一声，堵在门口看着他。

“看看你呀。”佟铁锡倒像是见着爹娘老子一样兴奋，“老同学，我们过去是有点儿误会，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们要不计前嫌，共同干一番事业。”

“我和你之间没有共同事业了。”金扶摇想不清佟铁锡哪来的自信，所以声音如凉水。

“怎么能说没有呢？”佟铁锡依然如春风化雨，“你我是同乡同学，最要好的朋友，我知道你的理想是做一名成功的风险投资者。可是，你没有平台，只靠打工，哪辈子能实现你的中国梦啊？”

“我有我的平台。”金扶摇依旧冷漠地想关门，“不需佟盟主操心。”

“就这么绝情吗？”佟铁锡一边挤进门一边说，“你所谓的平台我知道，不就是白金公司吗？可是，白双羽拿你当娘家人了吗？”

“五十步笑百步。”佟铁锡的话触到了金扶摇的痛处，他低沉地说，“我们，都要在山谷里起飞。”

“错，我有很大的平台。”佟铁锡大大咧咧地说，“如果你愿意，股神联盟就是你我最好的起飞平台。”

“我不想‘起飞’，我只想做个‘俗人’。”金扶摇的声音仍然很冷。

“富贵众人和，贫贱亲有离。”佟铁锡耐心地开导道，“扶摇，你现在想做个好人，能做成吗？”

说完，一脸怪笑。

“你到底要干什么？”金扶摇不想喝他的毒鸡汤。

“谁不知道，你把白双羽的操作信息卖给了我，你将来还能在白金公司立足吗？”佟铁锡讪笑着说。

“我把信息卖给了你？”金扶摇一把薅住了佟铁锡的衣领吼道，“说，你的信息哪来的？”

“哪……来的，你不需要知道。”佟铁锡一边掰金扶摇的手一边说，“反正不是你给我的。”

“你要到白双羽那儿给我说明白。”金扶摇厉声说，“还我个清白！”

“还你清白？你可真天真。”佟铁锡嘲弄般地看着他，“就是我去跟白双羽说，她能信我的吗？”

是啊，她那么自负的人，谁的话她能听呢？金扶摇想到这里，放开了抓着佟铁锡的手。

“这样跟你说吧……”佟铁锡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在我们小时一起和尿泥的份儿上，你得帮我！”

这一“延之上座、纳头便拜”的举动吓了金扶摇一跳。这是要践行“三顾茅庐”吗？我记得想当年刘备也没下跪啊，再说自己也不是诸葛亮啊！

“你都是‘股神’了，还用我帮你？”这个转折来得比股市还快，金扶摇愣了半天，才挤出一丝疑问。

“只要你答应，什么条件都可提。”佟铁锡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为什么下这么大的力度来请金扶摇？佟铁锡不是糊涂蛋，他明白，假如不抄白双羽的作业，假如白双羽听金扶摇的，股神盟主有自己啥事儿？

“都答应？”金扶摇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要告诉我你的消息来源，我或可考虑和你合作。”

他没有去扶佟铁锡，爱跪就跪着吧，反正他的膝盖除了父母亲人，其他人都跪过。

“通着内行，不说假话。”佟铁锡自己站了起来，“这次比赛有很多漏洞，从很多角度都可以攻破。诸如，我可以收买证券公司人员，随时掌握最强对手的操作情况；我还可以通过黑市软件，监控你们的对话；我还可以像赌徒一样追涨杀跌，没准儿也能巧胜……”

“你就是利用了前两条？”金扶摇心想他这次没说假话。

“自然。”佟铁锡厚颜无耻地说，“这样成本最小、胜算最大。不过，我也想好了，如果败了，我可以退出；如果我赢了，就可一鸣惊人。”

“可是，老天爷打瞌睡了，你赢了。”金扶摇咬牙切齿地说，“虽然你赢得很不光彩。”

“天真……蓝。”佟铁锡望着窗外，喃喃地说，“在资本市场，不讲道德，只讲输赢。毕竟，我打败了股神之女，我就是赢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金扶摇说，“发动这次‘政变’的也是你。”

“你猜对了。”佟铁锡转过身来说，“你说，我为什么要当股神联盟的盟主？”

“为什么？〞金扶摇不解。

“一是我要报那女魔头要把我送进监狱之仇，二是要通过这个平台实现我个人的价值。〞佟铁锡直言不讳，“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自己的地位，所以我想改变。”

“要我做什么？”金扶摇问。

“带着‘猎马’软件过来，咱俩联手，一定能干一番大事业。”佟铁锡更加赤祼祼。

“都是些背主求荣、有奶是娘的套路。”金扶摇咬着牙说。

“有钱的有几个是正当渠道得来的？”佟铁锡反问道。

“铁锡，你的上位，是股神联盟的耻辱和灾难。”金扶摇冷冷地说，“佟先生，通过一系列的事儿，我们已情断义绝，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说完，把佟铁锡推出了门。

“呯”的一声关门声，打断了佟铁锡的话。

任凭他在门外好话赖话地说，金扶摇全当了耳旁风。他重新回到床上，躺了上去，蒙上了被子。

等到外面没了动静，金扶摇才想起兰心妍今天约他去海滩的事儿。

只有到了海滩，那个痴情的姑娘才有灵感、激情和快乐。

他匆忙地洗漱完毕，刚换上运动服准备出去。王惊鸿的电话来了：“金总监，白总找你。”

“噢，你告诉她。”金扶摇平静地说，“比赛操作的信息不是我透露的，请她不要动不动就疑神疑鬼地冤枉好人。”说完，按了通话键。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白双羽亲自打来的：“扶摇，昨晚我喝多了，请你不要太在意。我找你是想商量个大事儿，新盟主下达了操作指令，下周要正式联合运作股票了，你能不能帮我参谋一下方案？”

“对不起，白总。”金扶摇依然很冷，“我不能给你任何建议。首先，我不想参与你们的股票操纵行为；其次，今天是周六，我想有我自由支配的时间。更主要的是，我今天约了兰子，要一起去海边拾贝壳的。你听，我已经到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他还特意把那个老式洗衣机打开，发出海啸的声音。

“那我去海滩找你吧。”白双羽说话从没有商量的语气。

“这……不大方便吧。”金扶摇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刚一按电话，兰心妍的电话打进来了。金扶摇接完电话，出门打车，直奔海滩而去。

这是一片他们熟悉的海滩，兰心妍早已在原处等他。

“金子，我见你一面比过去的妃子见皇帝还难啊！”兰心妍娇嗔地说。

“没办法。”金扶摇叹了口气，拿过她写和诗稿，“身为公司打工仔，心无旁骛哪敢专？又写什么呢？”说着，念起了诗稿——

云

晴朗的时候

我们是自由的云

你追我赶 不计蔚蓝

风云突变 身不由己

才发现很多灵魂

依如多变的云

“酸。”兰心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要是不找你，是不是就跟那女魔头走了？”

“谁说我呢？”一声不高不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兰心妍看时，发现白双羽一手拿着墨镜，一手把着车窗正看着自己。

二人竟不知道白双羽的奔驰车何时停在了他们身边的。

“没想到，白总裁魔鬼般的身姿无处不在啊！”兰心妍并没有丝毫惧怕嘲讽道。

“我们都是狐狸，谁也别说谁能成精。”白双羽傲慢地回了一句。

“白总，我和金子在一起你很意外吗？”兰心妍挑衅般地问。

“太意外了。”白双羽回敬道，“如果你的未婚夫和一个妙龄女郎在海边漫步，你不意外吗？”

“你未婚夫？”兰心妍差点儿笑岔气儿，“我不会那么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的。”

“白总，你来找我不是来看浪花的吧？”金扶摇看着两个女人见面就掐，火药味很浓，便走前一步从中打和，“二位大美女，别开玩笑了，我们说正事儿吧。”

“金子，你是不是跟白金公司签了卖身契了？”兰心妍噘着嘴说，“怎么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呢？”

“兰子。”金扶摇哄道，“你去那边岩石上看会浪花，我们真有工作要谈。”

“犯私吗？”兰心妍没有走开，“不犯私我也听听。”

“扶摇，”白双羽没理兰心妍的胡搅蛮缠，她拿出笔记本电脑说，“这是那位佟盟主的开篇之作，你给把下关，我不能拿着白金公司的身家性命和小人一起下油锅。”

“你们股神联盟人才济济，用得着我把关吗？”金扶摇不想介入这个黑联盟的事儿。

“你就算替白金公司把关吧。”白双羽不由分说，把电脑塞到他怀里，“咱们白金公司不想让那个浅薄的小人拖下泥潭。这有七只股票，要求从中选三只操作，你给选下？”

“必须选吗？”金扶摇见白双羽沉重地点了两下头，这是佟铁锡的“执行力”之说在起作用。

“看来，是推辞不掉了，我就挨个点评一下，仅供赞考啊。”金扶摇边看边说，“白总，我只能从技术层面简单说一下，最后还得由你定夺。”

“用你们的草原话说，太磨叽了。”白双羽又恢复了霸气。

“一号股，梅开二度，连续两天收小阳，明天或后天有希望中阳上攻。二号股，蚂蚁上树，低位依五日线缓步攀升，等回调下破五日线、在十日线获得支撑并收下影线时介入。”

“嗯，就这样纸。”白双羽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点评。”

“三号股叫双底晨星。”金扶摇解释道，“就是W底，二次探底、不破前底时方可介入。四号为烘云托月，涨停在前，横向整理，企稳后才会上攻击。五号股叫登高望远，持续阳包阳，有股持股，无股等待。”

“你意思是这三只股都可买入呗？”兰心妍问。

“不，等到买点时才可买。”金扶摇继续点评道，“六号股叫退步弯弓，涨停在前，回靠十日线，收出下影光头阴，第三天会以中阳向上攻，创出新高。”

“嗯，这只可操作。”白双羽说，“你接着来。”

“七号叫苦尽甘来。”金扶摇看着兰心妍说，“大阳连三阴，一阳线吃三阴，洗后待发……”

“太好了！”两个女人都由衷地赞叹着金扶摇的记忆力和分析力。

此时，两个女人心中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这几只股票是佟铁锡选的？”金扶摇问。

“三四五号是他选的。”白双羽说，“其他是我自己选的。”

“你要跟着他操作吗？”金扶摇问。

“你说呢？”白双羽眼睛眨了几下，反问了一句，“我说过，我不想让白金公司跟着那个小人下油锅。可是，如不跟随，又违背联盟条例，你说怎么办吧？”

“估计白总早有应对策略了。”金扶摇现在也学滑了，他从白双羽的眼神儿中看出了问题。

“哼！”白双羽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气冲冲地上车走了。

金扶摇和兰心妍望着绝尘而去的奔驰车，不知这个霸道女总裁怎样应对虎落平川。

“金子，你的眼睛追不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兰心妍又恢复了常态的浪漫，“你不是自号‘机制诗王’吗？即兴诗一首？”

金扶摇举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发现海滨的天际如有一只巨大的凤凰正朝着太阳飞去，便吟诗道——

你在天上展翅

我在地上奔腾

流年总多波浪

别忘淡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