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刚刚去世的贺大师,过去两年里一直和何欣以师徒相称,关系非常亲密。我是警察,不能擅自揣测他们的关系,但如果说风水,想必这两年里,何欣多少应该学到些什么。”
白雨程此时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他隐约感觉到事情可能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何欣的死以及刚刚杨亮所说的这件事,多少对白雨程有些触动,但他的内心还是被弄清楚这件事背后真相的冲动所牵引着,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亮子,我们往那座山上爬爬,也许能找到些线索。”白雨程又指了指那座乱石嶙峋的小山。
“什么线索?”杨亮起身走到了白雨程前面,“我对这山势比你了解,你跟着我走吧,顺便跟我讲讲你说的线索。”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了一条似路非路的陡峭的坡道上,白雨程一面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坑洼不平的地面,一面把阴宅点穴中,蛟穴变龙穴需要风水师的血来祭祀这件事讲给了杨亮。
当两个人走到山顶的时候,杨亮已经气喘吁吁,弯着腰,两只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歇了半分钟,才扭过头看了一下白雨程,眼神中流露出的潜台词就是“到了吗?”
白雨程并没说话,低头开始在地面上寻找着什么,杨亮看到他的这个举动,心领神会一般,同样低着头开始寻找,两个人是多年的好友,早就形成了一种默契。
杨亮就是土生土长的灵县人,大学考到了全国最好的警官学校,学习刑事侦查专业。由于成绩优异,本来毕业之后可以留在大城市当一名刑警,但是“宁做鸡头不当凤尾”的性格,让杨亮选择回到故乡,做了一名基层刑警。不过凭借自己的智慧和人际关系的拿捏,很快杨亮就升到了县刑警队的副队长,人也开始微微有点发福。生活一旦安逸,人就容易变得迟钝,而杨亮却不想变成一个这样一个平庸的人,他从骨子里希望有一些和他一样具有智慧的人,一些让他感到刺激的事情,这才是他选择刑警这个职业真正想获得的。所以,眼前这个白雨程,杨亮从第一天认识他开始,就感觉到他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人——聪明、略微有点神秘却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就在杨亮愣神的功夫,白雨程喊了一句“亮子,你来看看这个!”
杨亮走了过去,看到白雨程脚下是一片A4纸大小的深褐色泥土,与周边的土壤颜色截然不同。杨亮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用手指按了按土地,然后捏起一小撮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随即拿出一个证物袋,用随身的小刀将泥土挖出,装在了证物袋里。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杨亮看了看证物袋里的泥土,“有什么新的动态,我会随时和你沟通”。
白雨程在回去的路上,满脑子里都是各种疑惑,整个事件似乎是有一条明确的主线,但又如此的扑朔迷离,事件如果真是设想的样子,那么背后的主使是谁?动机又是什么?杨亮为什么会如此主动的介入到这件事当中?
这一切,让白雨程陷入了沉思,两只眼睛望着车窗外面,一言不发。
“老白,怎么了?有心事?”杨亮突然冒出一句话,打断了白雨程的思考。
白雨程把头转过来,看着车的正前方,“没什么,就是考虑的有点多。”
“刚刚那个小山头,现在归县里旅游开发总公司所有。”杨亮似乎在指向什么。
白雨程没有理睬他,继续陷入沉思中,车内又是一片静寂,只听到轮胎压过泥土路面的声音。
刚刚回到家,白雨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白雨程,白老师是吧?”电话那端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我是白雨程,你是哪位?”
“白老师,不好意思冒昧打扰,我叫何金蓉,你还记得我吧?”
白雨程有些意外:“你是何欣的姐姐?”
“对对,就是我。那我就不过多寒暄了,是这样,最近家里出了点意外,想从您那里求一副佛像在家里挂挂,知道现在向白老师您求画的人多,价钱我加倍,只求白老师能照顾照顾。”
白雨程刚要问何欣的事情,突然想起杨亮的叮嘱,只得敷衍的回了一句“好,画好通知你,这个电话我存下了。”
“等下,白老师,还有件事想请教您,可以加个微信吗,我这有幅画像,想让您帮忙鉴定鉴定。”
几分钟之后,何金蓉从微信上发来一张画像的照片,白雨程把图片点开,不由得眉头一皱,只见这副画像上,是一尊人身蛇尾的天神,上下共九头,每头都是三眼,怒目圆睁,胸腹部亦有一面,三目怒睁,最上一头,头顶有一鸦头。 头戴五骷髅冠,身上臂上有众多眼睛,有四臂,一对手臂正拉弓搭箭,另一右臂高举饰有海怪的法杖,另一左臂持一蛇索。
白雨程在微信里打了一行字“这是哪里请的画像?谁让你请的?”
过了半天,一条消息才回复过来“这是我妹妹从外国带回来的,说是求福德的。”
求福德?白雨程心中暗自冷笑,这不正是风水师集体禁忌的“罗睺”吗,看来贺大师的意外也绝非偶然。想到这里,白雨程回复了一句“好,我看看”,放下手机,走到储物间,从一堆杂物当中拉出一个布满了尘土的木箱。
何家家教甚严,所以从小到大,只要是有些才华、有些能力的人,何爸爸都会教育两个女儿对人家客客气气,以礼相待。久而久之,何家两个孩子就形成了一种习惯。
但是让何金蓉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花重金结交这位神通广大的贺大师,却成了引狼入室,这位不检点的大师和自己的妹妹这两年里各种各样的绯闻传出,几乎让他们家成为了全县茶余饭后的谈资。
虽然何金蓉和妹妹的感情十分不错,不过这次妹妹的死,却给她带来了些许的放松——毕竟流言就要结束,何家的面子总算是保住了。
其实何金蓉从内心里对白雨程是有些敬佩的,不过她总觉得白雨程缺乏城府,说话有些拿腔拿调,将来不会有太大的“格局”,所以在他和自己妹妹交往的那段时间里,并没有和白雨程有太多的交往。不过谁又能想到一年前白雨程的一幅观音画像被市里面的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看中了,这一年来平步青云,加上画工确实了得,已经在坊间流传他的画有某些奇特的功效,所以求画的人更是趋之若鹜。
本来请过贺大师选过阴宅,再处理完妹妹的后事,何金蓉正想着如何安慰一下伤心欲绝的父母,却突然接到县交通队一个朋友的电话,说贺大师发生了车祸,意外身亡了。这不免让何金蓉心里有些忐忑起来,手里拿着手机在自家书房里转来转去,不经意的一抬头,看到书房墙上挂着的那副妹妹外国带回来的神像,心里“咯噔”一下,赶忙从电话通讯录里搜出了一直存储着的白雨程的电话.......
通过电话之后,何金蓉心里非常清楚白雨程是在敷衍自己,不过那副妹妹带回来的画像,白雨程似乎更关心一些......就在何金蓉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是杨亮。
杨亮的电话内容很简短,大概就是有件很私密的事情,需要何金蓉过去和他面谈。何金蓉放下电话,不敢怠慢,赶忙开车赶往杨亮告诉他的见面地点——灵溪茶社。
灵溪茶社,正如其名,是开设在灵溪岸边的一间茶社,一楼二楼都是接待日常散客,三楼是专门为灵县当地的富人或者外来的贵宾所准备,每个座位都能一览顿溪以及沿岸的美景。不过今天何金蓉并没有心情观赏风景,杨亮这次找他来,似乎并不寻常。
何金蓉点的一壶云雾茶刚刚摆上桌面,就看到杨亮走上了楼梯。可能是由于职业习惯,杨亮并没有马上坐到座位上,而是四下看了看,确认他们的座位周围并没有其他客人,才坐到了何金蓉对面。
杨亮掏出香烟,用手指磕出一支点燃了,只看见一阵烟雾飘出了窗外。“何女士,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咱么开门见山吧,这次专程把你叫过来,是有件关于你妹妹的事情,当然这件事也与你有关系。”
何金蓉愣了一下,表情十分僵硬,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妹妹的死亡,应该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说到这里,杨亮压低了声音,从放在茶几上的手包里,掏出了几页纸,然后摊开推到了何金蓉面前。“我在咱们县附近一座小山上发现了一处血迹,距离发现你妹妹尸体的地方,大概步行要20分钟,这是血迹样本和你妹妹DNA比对的法医报告,两者完全吻合。”
何金蓉略微有些疑惑地拿起报告,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记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可能和风水有关系。”杨亮声音依然非常低沉。
“风水?”
“不错,这恐怕和传说中的‘蛟穴’变‘龙穴’有关......”杨亮仔细的把关于“蛟穴”和“龙穴”的事情给何金蓉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