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 君不悟

第五十章  除夕之夜

小烟的养父母住在一个隶属于本市管辖的小镇上，乡下过年的气氛比城市里的更好一些，这儿并不禁炮，孩子们在街上跑来跑去，胆子大一些的，敢把炮拿在手中点燃，然后用力扔出去，等待着响声。胆子小的想看又害怕，捂着耳朵却一直不肯回家。

“你后来就是在这儿生活的么？”孟云天拿起礼盒，仔细对比起来，两个人把案子的报告写完，正好赶上了回到这儿的末班车，来不及在市里买东西，他们就来到了镇上最繁华的百货商场，这大过年的，空着手实在不太好。

“其实也没有住几年，我一直都在住校，也就放假的时候回来住两天，也不大习惯，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家，后来上了警校，寒暑假要实习，我也就过年这两天回来，这儿却是不是我自己的家。”小烟想到这儿，心情有些滴落。

“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问这些的，我会给你一个家的。”孟云天放下手中的东西，很认真地握着小烟的手。

小烟突然之间眼眶就红了，她从15岁开始就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了，现在有一个人，给了自己最想要的承诺，这比什么样的情话都要直击她的心灵。

“我愿意，我们彼此成为对方的依靠吧。”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从商场出来，外面已经黑了，大街上也没什么人了，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虽然现在已经是信息时代，但是很多人还是秉承着传统，就是看春晚。

“你养父母家离这儿远么？”孟云天看了看四周，这个时候好像也打不到车了。

“如果开车不远，走路还是得走上一段。”小烟看了看四周，确实没有出租车了，他们又拎着东西。

“没关系，我们走一走吧，我也想看看你这几年生活的地方。”孟云天要把东西都接过去，却被小烟拒绝了。

“不是说好要和我组建家庭同甘共苦么？这几件东西我还是拎得动的。”

“好好好，我们的柳警官，是大力士。”孟云天笑了笑，他知道，小烟并不是需要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她是一只雄鹰，而自己要做的，就是陪伴她翱翔，而不是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街道上都被彩灯装扮了起来，路边的大树上都挂着彩灯，给那些在冬天就光秃秃的树干上平添了些许的活力。

“云哥哥，我记得你从前过年都是来我家，我妈会给你做好吃的，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呢？”小烟这段时间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一到过年，爸爸就喜欢把云哥哥叫来家里，开始云哥哥很拘谨，坐在家里总是放不开手脚，后来来的次数多了，就熟络了，云哥哥好像还给自己辅导过寒假作业呢。

“后来啊，就一个人啊，或者去思远家蹭顿饭，但是除夕不会去，毕竟是人家一家人团圆的时刻。”孟云天想了想，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那一定很孤独吧，我这几年起码还有柳叔叔和阿姨陪着我，虽然没有家的感觉，但却还是很温馨的。”小烟觉得命运其实待自己不薄，自己虽然没有了爸爸妈妈，但是养父母却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如果自己再小十岁左右，肯定会接纳他们的。现在自己还有云哥哥一起并肩作战。但云哥哥这么多年，就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

“不会孤独啊，我还有自己的回忆。”孟云天并没有告诉小烟事情，回忆多美好，现实就有多痛苦，后来自己每每想到在师父家过年的那几年，再猛然间想到师父和师母的尸体，还有一个消失不见的妹妹，那种痛苦可想而知。

“回忆起来，也会很痛苦吧。”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但是没有太久，就听到旁边有一辆出租车按喇叭的声音，两个人一起回头，看到一个大叔从车窗探出头来。

“你们两个去哪儿啊？我去幸福家园，要顺路的话，就把你们捎回去。”大叔显然是要准备回家了，就看到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这天儿这么冷，肯定急着回家呢。

“我家正好就是幸福家园，那就多谢师傅了。”小烟一听，心中一喜，感觉已经冻僵了，没想到正好来了救命稻草。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现在出租车都基本上收车了，你们如果不是碰到我，还得走半个小时吧。”出租车师傅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他们，一边问。

“哦，工作比较忙，回来就晚了，又去买了些东西。真的是要谢谢师傅您了。”孟云天笑了笑。

“没想到还正好顺路，怎么觉得你们两个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啊？”司机师傅觉得这两个小年轻应该是返乡，但是怎么感觉不是本地口音。

“我家是后来搬来这儿的，他是我男朋友，回来跟我见父母的。”小烟笑嘻嘻地搂住孟云天的胳膊。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的要恭喜你们俩了，我那儿子啊，也不急着找对象，什么时候也给带个女朋友回来啊，你父母可真幸福，这就快要抱孙子喽。”大叔感慨了一下。

“大叔，您别急，他肯定是没有碰到合适的，你看我这不是，兜兜转转了这么些年，才碰到这么一个情投意合的，这缘分啊，天注定，您急也急不来。”孟云天把小烟的手攥在自己手里，觉得这样，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好，我听你的，你们这两个孩子啊，可真会说话，今天就不收你们的钱了，祝你们幸福。”

司机大叔停下车，小烟一看，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司机师傅，那我们就送您一盒我们队里发的点心吧，这可是我们局里食堂阿姨自己做的，外面买不到呢。”小烟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个精致的盒子。

“好，太感谢了，你们是警察？”司机师傅明显捕捉到了他们话里的信息。

“嗯，是的，怎么了？”孟云天皱起了眉头，这师傅问这个干什么？

“我住在这个小区的二号楼三单元，我最近总是闻到有一股怪味，我想报警，可是我家老婆子总说别让我多管闲事儿。”那师傅听到他们是警察，大概是有些紧张，没有了刚才的从容，说话也有点磕磕绊绊的。

“我家也住在二号楼三单元呢，您家住几层啊？”小烟一听到怪味，心中一沉，有这种味道，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单元，不就是养父母住的单元么？刚才给阿姨打电话的时候，也没有听她说起啊。

“我家住五层，我感觉味道不是六层即使楼下四层，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楼上，因为，每天回家的时候，离我家越近，味道越重。”司机师傅回忆。

“其他邻居都没有闻到么？大家都不报警么？或者没有和物业反应过？”小烟暗中松了口气，养母因为腿不好，就专门买了一层，方便出门，她没说，应该是距离比较远，所以没有闻到。

“这种旧小区，好多人都跟着儿女去了市里，住的人本来就不多了，你是不是一层那家的闺女啊，我认识你爸妈。”司机师傅听小烟这么一说，大概猜到了这姑娘是谁家的，整个单元就只剩下了三四户人家，有女儿的，也就一楼那老两口了。

“是的，一会儿我回去问问叔叔阿姨，然后我们去看看吧。”孟云天想了想，这怪味，八成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这大过年的，晦气晦气，你们要看就去看吧，我要回家过年了，一会儿闹出什么动静来，别告诉我们啊。”那大叔开着车去停车去了。

“看来大家还真是怕事儿啊，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我们身为警察，不能不管这些啊。”小烟看到那司机师傅害怕的模样，但是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平头百姓，不能要求太高。

“我们先回去吧，问问叔叔阿姨，到底是什么情况。”

“叔叔阿姨，我们回来了。”小烟拿出了好久没有用的钥匙打开了门。

“累了吧，还拿这么多东西，这路上都打不到车吧？快点来休息一下。”小烟的养母廖阿姨像是早就等在门口了，一听到门口有动静，就赶忙迎了上来。

“没事儿的阿姨，我们遇到一个邻居大叔，是开出租的，把我们捎回来的，还没有要钱。”小烟侧了侧身，把孟云天也让了进来。

“这是小烟的男朋友吧，真是帅气啊，快，进来洗手吃饭吧。”这时候一个六旬左右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孟云天猜，这应该是柳叔叔，小烟的养父。

“叔叔阿姨，您最近有没有察觉到楼道里有什么异常，或者是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小烟并没有急着进屋，刚才出租车师傅的话，现在是如鲠在喉，让小烟觉得很不安，孟云天正要打招呼，却被小烟给打断了。

“没有什么异常啊，阿姨平时腿脚不好，也很少出门。”廖阿姨想了想，最近天冷，她都没有怎么出过门。

“我到是见到过有陌生人，恐怕是租客，而且有一天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好像听到有争吵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家传来的，这旧小区，隔音效果实在不怎么样。”柳叔叔突然想起来。

“那六楼住的是什么人呢？”小烟继续问询。

“六楼没有人啊，六楼的人都搬走了，五楼就一户人家，还有咱们楼上，其余都没有人住了。”廖阿姨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没有人。

小烟和孟云天面面相觑，这个单元就三户人家，恐怕这六层，真的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