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陶陶原以为,这些新起的念头,会让她辗转反侧,而实际上,堪堪车轱辘似的复盘了几次今日与梅亦清的接触,尚未理出个明白的头绪,漫天的睡意就完全攻占了大脑。
第二天一早,许陶陶那些不经意出现的念想,立即在各种繁忙琐粹的碾压中,退出了对精力的占据。
她先是跟在应急小组身后,赶在工人上班前,在车间布置改 革宣传语和画册。辛昴出现,不阴不阳地来了句,“许总这是把人力的担子也挑过去了,果真是能者多劳,辛昴佩服。”
许陶陶拍了拍手上的灰,“这等小事,实在是劳不动辛总大驾,只好连累其他同事费心了。”
辛昴表情要变,于斌见缝插针接了句,“辛总别干站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来检阅的,来来来,我这张图太高了,借用下辛总的身高优势。”
辛昴甩袖离开。
车间宣传替换结束时,张家和赶了过来,“许总,今日复工,问题不大。”
许陶陶如释重负,“辛苦张总。合作小组的事要抓紧推起来。你和车间主任一起,尽快拿出制度,多听工人意见。”
“我没问题,就是徐总那边可能......”
张家和话未说完,被跑步过来的小悦打断,“许总,辛总、徐总等几位高管吵着要见你,另外,靓源门口聚集了一些人,自称昨晚被抓走的员工家属,向我们讨要说法。”
“丁总呢?”
“马上到。”
“告诉丁总,待会的行动,从大门口出去。”
小悦离开,许陶陶转向张家和,“一起去看看。”
大门口,聚集人群刚刚形成,保安在维持秩序,乍一看并无大的冲突,只是很多本要进场上班的员工见此情形又开始在门口犹豫观望。五分钟后,警笛声传来,聚集的人群激动起来才要开始抗 议警察无故抓人,就见警车绕过他们进了厂内,一群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徐锦江和辛昴被带了出来,门口的人见状纷纷相互确认,“被带走的是辛总?”“后面那个是徐总?”“我看像是。”
许陶陶转向张家和,“张总,上次Swing订单事件,请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说法,质量问题,不能随便背锅。至于刚才我们说的事,不要有顾虑,尽快推动。”
“许总放心。”
警察带走人后,丁远和于斌分工,一边跟进警察调查,一边疏散门口的聚集家属,张家和则带着车间主任和员工代表,迅速将门口还在观望的员工说服回到工位。
随着后续警察调查结果的公布,一系列的决定也随之公布,罢 工中参与打杂事件的员工按照情节严重程度,或被刑拘、开除与记过。
调查显示,罢 工煽动上,辛昴和徐锦江被查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加之Swing事件曾带给靓源的负面影响以及徐锦江在事件的故意疏漏,这两人在董事会议上一致被要求开除靓源,并根据进一步调查结果承担具体责任。
徐锦江和辛昴被撤后,反对派一时偃旗息鼓,绩效改 革和合作小组改 革顺顺当当地推了下去。张家和取代徐锦江继任生产部总经理,孙泽瑞经于斌推荐,从外贸部升任人力部总经理,开始大刀阔斧地治理人力多年沉疴。
一切几近尘埃落定之时,许陶陶接到了邓越泽的慰问来电,“小陶子,风闻最近滨城商界出了个奇女子,雷霆手段处理了一场罢 工,还让几条老狐狸着了道,啧啧,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许陶陶靠在办公座椅上,一手接电话一手按摩脖子,“阴阳怪气。”
“哎哟,夸你都不乐意,愈发难伺候了。来,给哥哥讲讲,处理了这么件大事,有没有收获?”
“我还得汇报心得?小邓子,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癖好?”
“你也算哥哥一手调教出来的,如今眼见着能挑大梁,难道没点自觉,让哥哥检阅下调教成果,欣慰欣慰。”
“真是不会说人话。想让我梳理总结及时长进就直说嘛。”
“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许陶陶忽略邓越泽欠揍的语气,“收获挺多,最大的一个,应该是明白了,要注意管控管理层分歧的知晓范围。这次罢 工,与我的摇摆不定有很大关系。泰享入股虽然是我推动的,但是人员正式入驻后,我潜意识中还是如靓源绝大部分人一样,将靓源与他们看成两派,遇到问题,态度也容易出现倾向性。就如这次引发罢 工的绩效改 革,提出伊始,我担心会使部分员工利益受损,所以心里是有抵触的,考虑的也不够全面和客观。由于我潜在的抵触,这件事一拖再拖,才会被人发现两边的分歧并加以利用,也给了别人充分准备的时间,以至于演变成大规模罢 工事件,并且罢 工中工人的诉求直指泰享。现在回头想,其实是有些后怕的,要是罢 工中我被迫同意停止与泰享的合作,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虽说兵不厌诈。但合作也要讲究诚意。选择了合作,不仅大目标要一致,行动上也不能相互拖后腿。”邓越泽总结道,“对于以上心得,我打满分。”
“多谢点评。你最近怎么样?”
“冰天雪地。”
许陶陶坐直了身子,“出什么事了?”
“字面意思而已,哥哥我现在人在大北方,你在滨城四季如春,我在这可不就是冰天雪地。”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哎哟,你理解偏差还怪我,脾气越来越大了。生气催人老,别怪老哥没提醒你,你再这么恶性发展,当真嫁不出去了。”
“是比不了你,有人逼着入赘。”
“呵,哥哥还就明白跟你说了,这也是老哥我魅力的一大体现。”
“你还有心情乐,上次不说人家试图通过联姻捆绑鑫安吗?还不赶紧想办法。”
“这事也怪我自己,事到如今反而急不得。”
“怎么说?”
“我意图通过色诱人家闺女引老头子入局,没想到人家将计就计了,打鹰的反倒要被鹰啄了眼。”
“自作自受。报应不爽!”
“别埋汰了。我这不正在全力补救嘛。这冰天雪地的,简直冻死个人。来,给你听听外头的风声。”
电话传来的声音足够凌冽,许陶陶心软了些,“你去那怎么补救?”
“跟你刚才的反思算是异曲同工。要扛外头的压力,得先把内里铸成铁板一块。暂时搞不定的事先拖着,我打算腾出手修理修理鑫安自己的问题,免得合作中受制于人。这边的分行,问题有点多,驻守段日子,一锅烩解决了。”
“一锅烩?说的跟吃饭似的。”
电话那头的邓越泽不满地将手机在桌子上扣了几下,“就知道吃,有没有点良心,哥哥在这受罪呢,你就听到吃。”
许陶陶捂着被听筒传来的声音震麻的耳朵,“你肯定吃什么大锅烩了,我还不了解你,到哪都亏待不了自己。”
邓越泽冷笑几声,随即发了一大堆图片过来,“哥哥确实没亏待自己,给你几张图片跪舔,。”
许陶陶抱着手机一张张翻,“哇,看着好美味。”
“可惜你吃不到,馋死你”
“你吃的到,多吃多胖,胖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