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最后一个暑假结束后,也就迎来了最后的一个学年。
在最后一个学年里,G工大信息系统与信息管理专业的学生将分开信息系统和信息管理两个不同的方向,信息系统偏技术范畴,信息管理偏管理范畴,这有点类似于高考时的文理分科。
不同的方向选择,除了课程不同之外,最大的影响是毕业论文内容的不同,以及就业方向的不同。
按照教学计划,在新校区读书的学生,最后一个学年需要分流到学校本部和老校区去,这一方面是为了让学生更好地了解学校的历史,另一方面是随着学校的大规模扩招,新校区确实容不了四个年级的学生。
方向的选择,在大三下个学期结束前确定,陈若明毫无疑问地选择了信息系统方向,丁婷经过再三考虑,最终选择了信息管理方向。
原本同一专业的学生会集中在同一校区,但因为学校本部的个别教学楼年久失修,出现了安全隐患,学校决定信息管理方向的学生仍然留在学校本部,信息系统方向的学生改到位于旧城区的老校区。
得知丁婷跟自己选择了不同的方向,陈若明找她求证道:“你选择了信息管理方向,是真的吗?”
“嗯,你知道的,我理科本来就不好。”丁婷道。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选同一个方向吗?不同的方向在不同的校区啊。”陈若明不解道。
“嗯,我知道不在同一个校区,但是我理科成绩真的不行,当年就是硬着头皮报考了理工科。”丁婷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陈若明的语气带着一丝抱怨。
“我不是担心……算了,报了就报了。”丁婷欲言又止。
“你担心我也选择信息管理方向?”陈若明问道。
“嗯,要是提前告诉你,担心你也会选择管理方向,如果你没有这么想过,那就当我没有说过。”丁婷点了点头。
“那至少是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陈若明对丁婷的做法多少还是有点意见。
“我就是不想让你选择啊!”丁婷看着陈若明笑嘻嘻道,“不是说小孩子才会选择嘛,成年人选啥选?”
“算了,既然选了,也改变不了了。”陈若明只好自我安慰道,结束关于选方向的问题。
陈若明想,以丁婷我行我素的做派,不提前告诉他也不足为奇。既然事已至此,再追问下去丝毫没有意义,当然也于事无补。再说,他也不敢保证若是让他做选择,他到底会做出什么选择。
或许,丁婷也有同样的担忧,担心他是否真的会选择跟她同一个方向。如果换作是他,他可能也不敢做这样的冒险。这样看来,不提前告诉他,对两个人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校区所涵盖的专业不同,学校本部主要培养文科专业,老校区则培训理科专业。这次一个专业被拆分到两个校区就读,是G工大建校以来的首次,已经共同学习生活了三年的信息系统和信息管理专业的同学,情感割舍在所难免。
搬家的前一天,同学们鸡飞狗跳忙完行李打包后,各个宿舍的宿友开始聚在一起吃散伙饭,梁佳圹特意从校外赶回来参加。
梁佳圹、刘宇志和陈若明三个人选择了信息系统方向,只有张奕辉选择了信息管理方向。
404宿舍的散伙饭是在宿舍里吃火锅。
四个人挤在被行李团团包围的逼仄空间里,吃着火锅,喝着啤酒,从大一入学第一天开始,聊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其中也不乏恩恩怨怨。
总之,爱恨情仇,伴着酸甜苦辣,统统被倒入火锅里,炖成了一锅大团圆,然后举杯,“一笑泯恩仇”。
在宿舍散伙饭后,交情好的男女同学,特别是情侣同学,都会单独见面。怎么说呢?这也算是一次不长不短、不近不远的分离。对于情侣同学来说,共同在一起学习生活了二三年,或许有种小别胜新婚的喜悦,但这样的分离看似平常,却埋下了任何的可能性。
在吃完宿舍散伙饭后,陈若明约丁婷在校园里一起散步,他们踩过每一个熟悉的地方,边走边聊。
从教学楼到图书馆,从“山顶公园”到运动场,从校园的主道到后山的泥泞小路,从芒果树到竹子林,从宿舍到饭堂,从正门到南门……都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泪水和汗水。
陈若明说到了老校区,他每周周末都会去校本部找丁婷。
丁婷还是一开口就喜欢揶揄他,给他泼冷水,让他衣冠整齐立刻成了落汤鸡,她说:“你可别承诺太早,男人最容易变心了,说不定换了新环境,遇到了新的人,从此新人胜旧人了。”
陈若明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丁婷冷不提防地又来一句,“就算你不新人胜旧人,也保不准我不会喜欢上新人啊!到时候,想不想跟你见面还是一回事,还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免得你手足无措,大惊小怪。”
陈若明一本正经地看着丁婷,说:“就算你喜欢上其他人,我也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你,永远不会变。”
“信你个鬼。”丁婷呵呵笑道。
搬家的那一天,搬运公司的货车在校道上排起了长龙。
同学们将打包好的全部家当搬上货车后,将集体乘坐大巴车前往各自的校区。大家依依不舍,特别是不同校区的同学,告别的场面不亚于战场上战友的生离死别,不少同学泪流满面,哭泣声和欢笑声织成了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情感网。
当天,在人海中,陈若明并没有找到丁婷,他给她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他没有来得及跟她说声“再见”,就不得不登上大巴车,离开和丁婷一起生活了三年的新校区。
他想,女生之间的离别总比男生要麻烦得多,到处乱哄哄的,她没有听见电话响声也不奇怪。
可是,一直没有等来丁婷的回电,陈若明的心里还是不踏实,突然有种不良预感袭来,这似乎跟大二那个情人节,她没有接他的电话似曾相识,令他的心里空落落,不舒服。
他曾经多次梦见自己和丁婷,在逃亡的滚滚人流中走失,他拼尽全力呼叫她,却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每次,他都在梦中惊醒,然后安慰自己,现在是太平盛世,怎么需要逃亡呢?
他坐在大巴车上,透过窗户看着周遭慌里慌张的同学们。这兵荒马乱的场景,似乎跟梦境如此的相似。如果这是一场逃亡,如果人生是一场从出生就开始注定的逃亡,在逃亡的路上,多少人能够十指相扣,不离不弃。
过了半晌,丁婷只给他回了一条短信问:“有什么事吗?”
陈若明回复:“没啥事,本来想送送你,没有找到你,所以打了电话。现在应该到校本部了吧?”
丁婷回复:“嗯,到了,正在忙着整理行李,没有时间。”
陈若明回复:“嗯,你忙吧,改天再去找你。”
与丁婷分开后,陈若明十二分不习惯,他每天晚上都给丁婷打电话,时时刻刻盼着周末的到来。
终于熬到了周五晚上,在晚自习结束后,教室空无一人,他习惯性地拨通了丁婷的手机,手机却传来了“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然后“嘟嘟”几声就断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