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违建拆除

　　俄罗斯之行结束了。回到北都的第二天，朱建章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跑到了杨军的按摩店。

　　杨军正在喝茶，他喝茶的工具仍旧是西施壶。上次肥牛出事时，朱建章送给他的那个壶不小心摔碎了，杨军就又在淘宝网上买了一个新的西施壶，不过价格只有几十元。

    壶到手后，他也没有找人鉴定，这种价位的西施壶，想也不用想，百分之百是机车壶或者是化学壶。

    新壶用了之后，体验感就更差了，和朱建章送的那把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冲泡茶的时候，水温有多高，壶身温度就有多高，而且保温效果更差，简直跟一个白铁壶差不多。

　　杨军今天显然有心事，武夷山大红袍只冲了一泡，茶水都凉了，却没喝上几口。见到朱建章，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来啦，怎么样？俄罗斯好玩吗？”

　　“好家伙！我这哪是去旅游啊，简直是去冒险了，差一点就被俄罗斯大兵当做恐怖分子给突突了！”朱建章没有发觉杨军脸上的异样，他把两个纸袋子放到了桌子上，继续卖起了关子：“这是我冒死给你从俄罗斯带回来的伏尔加酒，还有这些，是董倩带给徐晓慧的巧克力。”

　　“董倩呢？”杨军没有按照朱建章的设计去追剧，这让朱建章有些失望：“她回娘家了，说倒一下时差，明天再过来。哎，我说军子，你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谁招惹你了？”朱建章这时候才注意到杨军心事重重的样子。

　　“唉！”杨军叹了一口气，拿起西施壶，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茶水终于下去了一大截。他接着道：“我这店恐怕开不成了，唉！”

　　杨军连连叹息，又把西施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怎么回事？”朱建章嘴巴张的大大的，这回终于轮到他吃惊了。

　　“昨天乡政府和物业的人都来了，说乡政府联合物业公司整顿小区违章建筑。凡是私搭乱建、开墙打洞，将民宅改为商业用房的，一律取缔，要将房屋恢复原样，以后禁止营业。他们给我的期限是15天，否则乡政府就派人强行恢复原样，而且费用要由我来承担。”

　　咦？不对呀，乡政府和物业那些头头不是都被抓起来了吗？怎么还搞这一套？是不是他们的手下故意打击报复你呢？”朱建章感到事出蹊跷，怀疑内有猫腻。

　　“应该不会吧！物业全换成新的了，连保安都换了，与原来的正方公司没有半点关系。”杨军解释道。

　　“那乡政府呢？是不是他们在捣鬼？”朱建章依旧不放弃自己的怀疑。

　　“哎哎，我说老朱啊，你别把人想的太坏了。我估计嘛，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官总得有点儿新作为吧！我就是他们烧的第一把火。”杨军心里虽有疑惑，但还是在为乡政府做辩解。

　　“这次整顿的违章建筑，除了你家还有谁呢？”朱建章又问。

　　“一个都没跑掉！老马家的超市，二龙的理发店，小四川的水果店甚至那些不开店的都收到了违章建筑拆迁通知书。”杨军如数家珍般说出了一大串名单。

　　“嗯，应该不是打击报复，看来是新领导班子真的想干点成绩出来。”朱建章终于收回了疑心。他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刘志成等几个按摩师在蔫头耷脑地玩手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感觉有些奇怪，听完了杨军的解释，这才搞明白了原委。

　　两人分析的没有错。这次程庄乡官场地震之后，区里对乡政府领导班子进行人事调整。除杨晓东被移交司法机关外，另外几名领导班子成员都被交流到其他地区，同时从其他街道调来两位同志担任代理乡长和副乡长。两位领导年富力强，想大干一场，让常庄地区经济和社会秩序尽快走入正轨。经过调研，领导班子决定先从地区违章建筑下手，对常庄地区进行一场全面的治理整顿。

　　“那你准备怎么办？”朱建章也替老朋友担忧起来。

　　“这不是正在发愁吗！我姐和我姐夫这两天正在帮我找房子。可是这次大整顿之后，周边地区的商铺都涨疯了，而且是一房难求，直到现在还没有半点眉目。”说完，杨军又拿起茶壶，狠狠地啄了一口，可这次壶真的见底了，呼噜呼噜几声，只吸上了一些茶叶沫。

　　朱建章原打算和杨军喝喝酒，聊聊天，吹吹牛，看到今天这番情形也只能告辞了。走的时候，他没有走单元门，而是特意从接待厅出去，绕到了马家超市。

　　和杨军的按摩店相比，马家超市可就热闹多了。马国胜和老婆把超市的商品都摆到了门前的通道上，超市的玻璃上还贴着几个大字：赔本甩货，一件不留。商品柜台前围聚了不少顾客，正忙着挑选各自心仪的商品。马国胜的老婆忙着收钱，而马国胜却倚着一棵杨树在吞云纳雾。见到朱建章，他的同情心油然而生，连忙热情招呼道：“朱老弟，来来来，家里缺什么，尽管来拿，老哥请客。”

　　朱建章走近，笑了笑，道：“马哥，啥也不缺。”

　　他本来是想看看小区里最硬的“钉子户”是如何应对这次拆违风暴的。倘若老马再当一次钉子户，天塌下来的时候有老马这样的高个子先顶着，或许杨军的按摩店还能侥幸生存下来。可是一看今天这架势，老马的行为令人刮目相待，看来够得上社区拆违行动积极分子了。

　　朱建章掏出一盒中南海香烟，递给了马国胜一支，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马国胜道：“你喜欢抽中南海的啊？等会儿老哥给你拿一条。”

　　朱建章道：“别了，马哥，先谢了。我就是抽着玩儿的，给我纯属浪费。”

　　其实朱建章说的也没有错，他原本是不吸烟的，但是小天佑夭折之后，他的手指间就经常多了支香烟。董倩是最讨厌烟味的，说了朱建章几次，朱建章明里是不抽了，但是背地里总是忍不住点上一根。每次董倩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儿，就免不了数落几声。朱建章以前可是听老婆话模范，老婆再怎么骂，他都是嬉皮笑脸就哄过去了。可是孩子出事之后他就变了，由于心情不好，也时常回怼几声。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就经常吵架，次数多了，董倩就干脆跑回了娘家。

　　这次两人出国旅游，关系才有所缓和。回国之后，没想到杨军家出了这样的大事。他离开杨家之后，就准备直接回到丈母娘家向董倩汇报。在没有见到马国胜之前，他还觉得这件事有回旋的余地，牵涉到的利益方太多了，或许是一次虎头蛇尾的行动，但是看到马家的情形，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马哥，怎么着，不准备干了？”朱建章继续问道。

　　“不干了，都不干了！没法干了。”马国胜鼻子里窜出一股白烟，气鼓鼓道：“妈的，流年不利呀。”

　　朱建章注意到马国胜说的是“都不干了”，心里便产生了一丝的疑惑。他知道马国胜还有一家清真饭店，据说营业面积也有1000多平米，难道他说的“都”也包括饭店？朱建章好奇心陡增，于是问道：“马哥，这些烟酒处理了也真够可惜的，拿回您的饭店里面卖不是更好吗？”

　　马国胜摇摇头：“今非昔比呀。我那饭店自从换了地址，就再没好过，那边压的烟酒比这里还多。”

　　朱建章道：“您的饭店可是咱们这块有名的饭店，传统菜很正宗，怎么会不好呢？”

　　马国胜吸了最后一口烟，顺手把烟头扔进了脚下的雨水井里，然后摇着头道：“现在饭店太多了，周边又开了七八家饭店，都是网红餐厅。那块儿都是出租房，年轻人居多。我家那个是老馆子，正因为是传统菜，才不受年轻人待见，自然就干不过那些网红餐厅。再说了，现在牛羊肉价格这么高，我的成本也下不来，菜价高，客人就越来越少。唉，再不行的话，饭店我就不干了，房子出租出去，直接当房东。”

　　朱建章听罢，心里一动，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马哥，要不您就改行开按摩店吧！这按摩行业可是朝阳产业，竞争可没有饭店那么激烈。你没看军子这一年来的发展，一点也不亚于你这个开饭店的大老板。”

　　朱建章的话打动了马国胜，他频频点头道：“嗯，有道理！我最近一直也在考虑转行的事情，按摩推拿这个行业的确不错，没什么竞争，但却很赚钱。”

　　马国胜家的超市和杨军的按摩店只隔了一条消防通道。马国胜老婆闲来没事，就时常坐在门口数着来做按摩的客人。晚上马国胜回来，老婆就大呼小叫道：“今天按摩店总共进去了22个客人，每个人的消费100块钱下不来，就按照100元底数来算，他们一天的流水最少也是2200元，一个月就是六七万。”

　　马国胜想想也是，自己开饭店虽然流水更大，但是人工费和成本摆在那里，现在费用越来越高，利润越来越少。朱建章的一席话，让他有了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