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找找他吧。”我边抬头看向四周边说道,“还能去哪儿了?”
“如果出不了场,只好另找他人了。”张艺无奈地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依依附和道。
沉默。大家默契地围成一个圆圈,无不低头沉思着什么。
“可是——合适的人选一个也没有。”打破沉默的还是依依。
不知张艺哪里找来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束在胸前。
“可惜的是陈磊还没回来。”张艺继续说道,“他请了几天假来着?”
“五天,说是家里有急事。”依依说,“按照他请假的天数,明天回来了。”
“啊。算是完美错过。”我十分无奈地苦笑道。
“这究竟是个什么家伙?”张艺随后吐出这么一句。
“这人性格怎么样?”依依也好奇心十足。
“不清楚,名字起得倒特别。”我说。
“叫什么?”
“傅亦欢。”
“很不错的名字。”
“干嘛把他安排来我们组?”
大伙儿一个劲地摇头。
“我说,眼下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怎么把节目演好吧。离晚会开始只剩30分钟。”张艺看了一眼表后说道。
“那么,后来事情如何发展了?”当我把这个事情告诉物理学教师时,他问了这么一句。
“陈磊突然出现了。”我说,喝一口可乐。
老师现出有点儿震惊的模样。
“是的,他就是回来了。我可以详细描述他回来时的情形。当我们陷入深深的沮丧的思绪时,他背着他那轻便的行李袋回来了。脚步轻快地。以至于他闯入我们的视线时,我们吃了一惊。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说了什么话没有?”
“有的。”我说。
“什么话?”
“他说‘我可以补上傅亦欢的位置的。’眼神坚定。我们当然开心得不得了。毕竟是学校合唱团的队长。学习、体育等等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
“啊,那小子确实很有才华。”
“事实上,他还没跟我们一起合练过,在那晚会开始前。”
“那真是太棒了。”说罢,老师笑了笑,拿起茶杯呷了一口。
“那个傅亦欢?”他放下茶杯后接着问道。
“嘿,那家伙——说起来真叫人生气。”
“噢,噢,后来找到那个家伙了吗?”
我点点头。
“??”
“在交流中心的厕所里。”
“不认为那里是个好场所。”
“却是个好的避难所。”我边说边站起来,把屁股靠在物理实验桌上,坐久了想站,改变一些简单的动作也能很好地聊天吧。
“当然不是我发现的,也不是其他组员发现的,是一个与我们素不相识的人看见了他。”
“怪啊。”
“是怪。表演结束后,他跑过来把我拉住并告诉我说,傅亦欢方才在厕所里玩游戏来着。还说两人是一起上的厕所,差不多同时结束。结束后他就躲在那儿玩什么游戏。不时还发出一些笑声还有咳嗽声。说罢,大家都沉默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艺忽然想起似的对他说了声‘谢谢。’那人便离开了。”
“作为老师,对于这样的学生也深感可惜。”
“希望这次的下乡能给他带来一点收获吧。”
“但愿如此。”
晚会在同学们的掌声中落下帷幕。陈磊不仅回来救了场,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他还上台发了言。他说的内容我已忘了。是那种可以忘掉的话语。不过,当他说到那句:“我们能好好地告别过去,也能好好地迎接未来。”的时候我发现不少人哭了。当时有人发现了这个,没忍住便喊了一声:“别说了,有人哭啦。不如唱首歌吧。”可后来他没有唱歌,因为他也哭了,泣不成声的。
我们走在连接青州与浦州的铁路旁。这里本是不给任何人进来的。可我们却不知不觉地走了进去。
“我们走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了吧?”她突然止住脚步转身问我。
我点点头。“一小时零八分。”
“好多次好多次,我们都是这样,毫无目的地走着,竟走到一个远离城市的陌生地带。”
“这次算是私闯禁地了。”
“万事小心为好,不知什么时候会来火车。”她警惕道,“那光景想想就害怕。”
“嗯。但我想我们会安全地走出去。”
“你什么时候都那么乐观。”
“不乐观,不外出。”
“什么啊?这是。”
“我的生活格言啊。”
“啊,挺好的——这点,我一直不知道。”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热了一整天,现在终于可以缓解一下了。夕阳照在路旁的小树上。不知其名的小树。
“夕阳美啊。”
“是美。”
于是我们在一处平整的地方坐下。看落日。
她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头扔向远方。我捡起一条干树枝,在地上胡乱地画各种图案。
“这下好了。一个西北。一个东南。反方向。”她先开的口。沉默少倾,又说:“越走越远了。”
“物理上的。”
“什么物理不物理,反正就是远。事实如此。”说罢,她把刚拾起来的小石头扔往落日的方向。
沉默。
“得知我去的地方是民国后,我马上就写了一封申请书。”我从裤兜里掏出信纸给她看。
待她看完又说:“可学校不批,还把宣传员一职安排给了我。”
“多久?”她问道。
“一年。”
她先是沉默,但接着又像忽然想起似的说:“嗳,你不觉得有时候一年胜似十年?”
我不言。她也不语。我在地上画圆圈。
“常联系就是。电话也好,书信也好。”
她还是不语。瞄准了前方的一株枯树,把小石头仍过去。
已不见太阳的踪影,只能看到天边黄色、红色的云彩及其空气的流移。不时从周边传来鸟叫声。夜悄悄来临。
“走吧。不知何时会来火车,且夜就要来临。”她站起来。
我们按原路返回。她问我民国是个什么地方。我回答说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地图上看到过。是一个小乡镇。说是这么说,不过,我想,充其量也就相当于我们这儿的“一个行政村”而已。
“我那儿也不是一个好地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