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明白，千百年来巫女不是庇佑着这片土地吗？为什么没有庇佑她的村庄呢？
少女决定往东。去找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答案。
她拒绝了龙的载行，坚持用双脚丈量这段路。她要用这种倔强，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昭示自己的决心。
行程不见终点。荒无人烟，就靠龙的猎物生存。黄昏来临，就收集树枝、干草为自己带来温暖。川流横阻，就花上几周制造木舟。总有些人的脚比任何一座山都高，总有些火苗不会被任何风雨浇灭。
如果东方不通，那就北方，西方，甚至一直往南，走出祖辈生活的土地也在所不惜。
她相信自己的双脚。相信时间会站在她的那一边。
带着这种近乎盲目的执着，她来到了东海。
这是这块大陆东边的尽头。穿越这片海，就能到达神秘的东方，但很少很少的人能够做到。
海岸布满海螺与贝壳还有礁石，少女与龙不是那唯二的过客。
那道紫色背影的主人两手负于身后，面朝大海。
少女停下脚步。巫女回头，兜帽下的面孔朦胧，海风吹拂下的衣袂猎猎。
少女背后，龙的身形巍峨，不动如山。巫女背后，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波。
“你肯见我了，那么也请你给我一个答案。”少女的长发随话语一同飘扬。
“我做不到。仅此而已。”巫女的声音很温柔，语气很平淡。
不安的沉默。
“你知道吗？”少女忽地笑了，笑容那么僵硬。”千百年来人们以你为先知，尊敬爱戴着你。因为你曾无数次让我们免于水火。所以我们从不担心灾难的降临…… “
“营造了这么一个美好的幻境给我们，你就给我把责任负起来啊！”少女变得歇斯底里，“事后一句轻飘飘的‘做不到’是什么意思啊！”
我有说过我一定能预知灾难吗？”巫女依然很平静，“这些年频发的小灾为什么还不能警醒你们呢？为什么要到大难发生后再跑来诘问我呢？”
巫女走到少女身侧，却面向少女后方。”为什么不想想，也许所谓庇佑，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龙展翼，挡住了少女身后的路。巫女却径直穿过了这道屏障。宛如幽灵。
巫女与少女擦身而过后没多久，少女转身，发出嘶哑的喊声：
“等等！”
巫女驻足，与少女第二次“对视”。
“你还有什么事吗？”巫女语气仍然平和。
“我”少女鼓起勇气，“能不能拥有你的力量？
“你想做那济世的巫女？”巫女一语点破少女的想法。
少女没有否认，攥紧双手等待巫女的回答。
良久，巫女笑了。笑声竟是那么清脆。她重新背对少女，留下一句话后施施然离去。
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巫女松开了衣袖中紧攥的右手。掌心处还留有殷红。
少女走到更亲近海浪的地方，呼吸着带咸味的空气。
猛然间，在巫女先前伫立之地，她发现了几点刺眼的红色。
少女默立，咀嚼着巫女留下的那句话。
“巫女殉的道都是孤寂之道。什么时候你真正有了觉悟，再到这里来见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