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国残余贵族蠢蠢欲动,寻求复辟的同时,各地地痞流氓、无赖之徒纷纷趁乱生事,胡作非为,到处打砸抢烧,自立山头。
沛县(今江苏徐州西北)。
男女老少围在县城中心一家张灯结彩的府院门前。府院正门高高挂着一副鎏金木匾,“吕府”两字熠熠生辉,门前伫立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一看便知这府院的主人非富则贵。
这一府院的主人名叫吕文,与沛县县令是至交好友。他原本是单父人,因和家乡人结下冤仇,才迁到沛县来。今日府邸正式落成入住,在县令的招呼下,特举办宴席庆祝。沛县的名门贵族、大小官吏听说他和县令的关系,纷纷上门来拜贺,一来是想跟吕文拉关系,巴结县令;二来是吕文正好有一适婚待嫁的女儿,这也是一次未明说的选婿。
“各位,各位,请安静,请安静。”一个清瘦俊爽的青年男子站在府院门前,大声道:“今日吕公大喜,县令大人有紧急公务在身,不在沛县,特派我来主持。”
喧嚣的人群安静下来,青年男子说道:“今日拜贺者众多,凡是贺礼钱不足一千钱的人,一律只能到堂下就坐。”
青年男子的话音刚落,人群就细声议论开来,不少人都摇头抱怨道:“这一千钱也太多了吧!”
秦统一六国后,开始在全国推行圆形方孔的半两铜钱,一个半两铜钱即是一文钱。一千文钱等于一两白银,十两白银等于一两黄金。
别看一千钱只相当于一两白银,即便是对于当地殷实的人家来说也不算少了。市面上一石上等的白米也才九钱,大约够一个成年人吃上一个半月。一千钱若都买成白米,足足够一个成年人吃上整整十年以上。
“我再说一遍,没有一千钱的不得上堂入正席。”青年男子毫不理睬大家的议论,大声强调道。
“我出贺钱一千。”
“我出贺钱三千。”
“我出贺钱五千。”
“我出贺钱八千。”
“我出贺钱一万。”
……
谁叫他是县令的好友呢!出得起贺钱的男子满脸荣光的走进门去。吕文在府院的正堂大摆两桌丰盛的筵席款待他们。
待各位坐定,青年男子清清喉咙,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听说吕公有一如珠似玉的女儿待字闺中,今日吕公宴请,大家可要好好表现。吕公是县令大人的挚友,要是攀上这门亲事,那可是千年修来的福分啊!”
吕文听萧何这么一说,呵呵笑得合不拢嘴。
青年男子名叫萧何,在沛县担任主簿。别看这主簿的官不大,那可是县令身边的红人,负责起草县府的大小文书。在座的众人当然不敢怠慢,纷纷起身恭敬道:“见过主簿大人!主簿大人辛苦了!”
“辛苦倒是没什么,只是我得给吕公选个好女婿,要不然怎么向县令大人交差啊!”萧何看着坐在身旁的吕文,笑呵呵道。
“好了,言归正传,大家各自介绍一下家世吧!”萧何道。
“我姓贾名春,是沛县贾家的长子……”坐在萧何身旁的青年男子第一个起身介绍道。
萧何贴近吕文耳边,低语道:“贾家的大公子,他爹是沛县的首富,也是县令大人的挚友。”
“哦!”吕文在县令大人那里见过贾春的父亲,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而这个贾公子的相貌与他父亲一样,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吕文对贾春同样也没什么好感,便只是礼貌性的点头示意贾春坐下。
“我叫王豪……家有水田百亩……。”
“我是马元……有祖屋二十三间……。”
……
“我名季,刘氏。”坐在萧何正对面的青年男子起身道。
“是你出一万贺钱的吗?”萧何打断问道。
“正是在下。”青年男子道。
吕文见青年男子长得高额宽脸,胡须乌黑修长,相貌堂堂,还一出手就给贺钱一万钱,捻着胡须笑眯眯道:“好!好!好!”
“等等,你叫什么来的?”萧何注视着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青年男子,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
“我叫刘季。”青年男子正声答道。
“你是不是泗水亭驿站的亭长刘季,也叫刘邦?”萧何问道。
“你……你说的……那个刘邦是谁啊?”青年男子支支吾吾,故作疑惑道:“我不认识啊!”
萧何长年在县府行走,最懂察言观色,料定那青年人就是泗水亭亭长刘季,猛得一拍桌子,怒斥道:“大胆刘季。我听说你从小就满口胡话,既不下地,也不经商,你一个小小的亭长,怎么会有那么多贺礼钱?”
萧何确实没有看错,那青年人就是泗水亭亭长刘季。他虽是一个小小的亭长,却长得英俊美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平日里喜欢大吃大喝,还特别好吃懒做,就想着哪一天娶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入赘享富贵。这么多年下来,别说一万钱,他连一个子儿都没有存下来,还到处欠了不少钱。正好吕文只有独女一个,虽然对外没明说入赘,却是求之不得的事,他也就不请自来凑热闹了。
见事情败露,刘季慌忙道:“谁说我没有一万钱的,明日我就给吕公送过来。我现在尿急,先去茅厕一趟。”说着,便想起身离去。
萧何一声喝住,“好你个刘季,还想偷溜,来人给我抓起来。”跟随萧何而来的两名衙役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将刘季死死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萧何直指着刘季的鼻子,怒斥道:“上次之事,县令大人轻饶了你,没想到你还敢如此放肆。连我都敢骗,还想坏了吕公的喜事。”
萧何口中所说的上次之事,指的是不久前刘季私放囚徒一事。事情是这样的,刘季原本奉命押送一批囚徒到骊山修陵,可才出县境不远,就让不少人给逃跑了。这么严重的事,他倒好,不仅没把逃跑的囚徒追回来,还索性一了百了,把其他囚犯统统给放走了。本来按照大秦律法,这非治死罪不可。在他结拜兄弟典狱长曹参的疏通下,县令大人考虑到事情传出去,自己肯定也会受牵连,才硬是压了下来,另安排了一批囚犯前去顶替。
“今日可就没那么好运。”说着,萧何气汹汹的令道:“给我把这个无赖押回大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