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宦官尖声高喊,原来是刘骜亲自过府探望王凤。王莽忙下跪行礼。
王凤正欲挣扎着起身行礼,刘骜俯身扶住道:“此处并无外人,舅舅不必多礼。朕忙于政务,今日方得空来探望,舅舅好些了么?”
王凤掩口咳了两声,气若游丝叹气道:“老臣已是风烛残年,恐不久于人世了。陛下政务繁忙,何须亲自来探,折煞老臣了。”
“舅舅说哪里话!”刘骜凄然道,“舅父为大汉江山劳心劳力,以致卧病在床。朕每思及此,便过意不去。”
王凤老泪纵横:“老臣惭愧!臣治家不严,王氏子弟屡屡作奸犯科,危害国家。臣性率直,多次忤逆陛下,罪当死!朝廷众臣亦对老臣颇有微词,说老臣专擅朝政。陛下一代仁君,非但不治老臣之罪,反委以重任,臣本当鞠躬尽瘁以报陛下,可臣却有心无力了。”
刘骜执大将军手,宽慰道:“舅父休要自责,朕少不更事,又贪图玩乐,令舅舅费心了。”顿了顿,刘骜欲言又止:“舅父,有句话,朕本不当讲,可是......”
王凤心知他要问后继人选,摆手道:“陛下但说无妨,老臣已是尸居余气之人,无需避讳。”
“舅舅不见怪便好。”刘骜道,“倘舅父不能理政,二舅平阿侯可接替否?”
王莽跪在一旁,不敢言语,只默默听君臣对话,心想:“不曾想陛下如此偏宠我王家,欲以二伯王谭接替大将军之位。如此伯父即便有个三长两短,王氏一门也不会失势。”
殊不知王凤竟顿首泣道:“谭虽与臣至亲,行皆奢僭,无以率导百姓,不如御史大夫王音谨敕,臣敢以死保之!”
王莽微微抬头,悄悄扫了一眼刘骜,见其面上掠过一丝满意之色。王莽暗忖:“莫非陛下有意试探伯父?伯父确实高明,若以二伯代之,一来有安插亲信、处事不公之嫌;二来平阿侯骄奢淫逸,难当此重任;三来王音虽非伯父亲兄弟,却是宗亲,任用王音,可保王氏一族权势。”
刘骜果然点头应允:“舅父所言极是。御史大夫任职多年,从未有过闪失,朕可无忧矣!”
托完大事后,王凤舒坦了许多,侧头瞧见王莽恭恭敬敬跪于一旁,忙向刘骜拱手道:“承蒙陛下厚爱,王氏兄弟子侄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王家感激不尽,老臣尚有一遗愿,乞陛下成全。”
刘骜道:“都是自家人,舅舅言重了,有何事,但说无妨。”
王凤望了望王莽道:“陛下,巨君弱冠后,已成家多年。其甚能帮老臣,因此老臣出于私心,一直将其收在身边帮忙,未除授官职。如今老臣撒手人寰之际,冒昧恳求陛下能重用莽儿。”
刘骜回头见王莽一直恭恭敬敬跪于地上,点头道:“巨君平身吧。舅父放心,巨君年幼时陪朕读书,朕对其知根知底,其乃不可多得之人才,即便舅父不提,朕亦想让他为朝廷出力。”
王凤招手对王莽道:“巨君,快过来见驾。”
王莽再次对刘骜行三跪九叩大礼:“臣拜见陛下,吾皇千秋无期,长乐未央!”
刘骜笑了笑道:“此处并无外人,巨君免礼吧。巨君真是一点没变啊,表弟不妨跟朕直说,你想出任甚么官职?”
王莽又躬身长揖到地:“承蒙陛下信任,皇恩浩荡,臣不胜感激。然刑必加于有罪,赏必加于有功。臣如今无尺寸之功,不敢骤然为官,倘陛下不弃,莽愿从低做起,便做个黄门郎罢。”
一席话入情入理,王凤连连点头。刘骜略一思索:“巨君一向谦恭有礼,也好,巨君便先屈就黄门郎一职吧,倘有建树,再行升迁,如此也好服众。”
王莽忙伏地叩头谢恩,脸上不露痕迹,心中却抑制不住狂喜。黄门郎职位虽低,却可出入禁中,随侍皇帝,以备顾问应对,自己积蓄多年的治国理政之见便可直接上奏陛下,寻个机会,定要奏明天子,实行限奴限田,抑制土地兼并。
是年八月,王凤去世。以王音为大司马,王莽入宫为黄门郎。刘骜却仍未有子嗣,于是淳于长又撺掇着皇上纳了赵飞燕之妹,赵合德进宫。
赵合德攻于心计,许皇后、班婕妤皆对其颇为忌惮。一日,刘骜游后园,邀班婕妤同辇,婕妤恐赵合德生妒,推辞道:“臣妾观古图画,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乎!”
班婕妤此举本欲避赵合德,不想却为太后闻之,赞班婕妤:“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赐姓曰卫。”这下可恼了赵合德,赵氏怀恨在心,伺机构陷。
一日,许皇后之长姐许谒进宫,见皇后神情忧郁,心事重重。遂问道:“娘娘近来有何烦忧之事么?何以神色萎顿至斯?”
许皇后见问,忍不住流下泪来:“往昔,本宫宠冠后宫,可如今本宫色衰爱弛,陛下为赵氏姊妹迷得神魂颠倒。这倒也罢了,可恨赵合德那狐媚贱人,心存不轨,阴险狡诈,本宫防不胜防啊!”
赵氏姊妹专宠后宫之事,许谒早有耳闻,却不知赵合德如此阴险狡诈,善使手段,只好宽慰道:“娘娘莫要伤心,仔细气坏了身子。依我看,陛下纳赵氏姊妹,无非是为了大汉子嗣,倘若娘娘能为陛下诞下龙子,便是嫡长子,母凭子贵,还需惧那歌姬出身之赵氏姊妹么?”
“唉!”许皇后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半晌方涨红了脸道:“不瞒姐姐说,本宫近年来未怀上龙种,并非我身子不好。姐姐未见整个后宫都无人怀得上龙子么?”
许谒亦红着脸道:“莫非...莫非是...是皇上不行么?”
许皇后压低声音道:“也不是陛下那个...那事儿不行。此乃后宫秘事,本宫告诉姐姐,姐姐休要外传,否则性命不保。”
许谒好奇心起,连连点头应承:“娘娘放心,我口甚紧,娘娘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