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莫说六把刀，就是六百把，付小川也没放在眼里过，可对方的话却叫他惊掉了下巴。
“不……不可能！祖师爷说过，医者行侠，为国为民，一不为官，二不问政，……”
“哼哼，那些话，就下去跟你的老祖宗说去吧！”
龙衣卫的身手，付小川是明白的，眼下手无寸铁，又在水里闷了那么久身上提不起半点力气，再看华锦年，还瘫坐在一旁翻着白眼儿，就别指望这猪一样的伙伴能帮上半点忙了。付小川这下急了，往腰间一摸，好在声刀竟还在身上！便将刀尖指向六人，冷笑道，
“反正爷违抗师命也不是一次两次！来呀，咱瞧瞧，今儿谁给谁开膛破肚！”
想来是知道这声刀的厉害，对面有两、三人往后退去，可那打头的却正色喝道，
“怕什么！他那刀斩了无量银蛇，须两个时辰方可冷却归元，现在不过是把破剪刀罢了！”
原来这声刀出自“云台神匠”梁三火师叔之手，当世唯有两件，其神机在于将刀锋划破气流产生的声浪化作热浪，声音越响，则热浪越强，“叱”的一声便可将人身上卵大的瘤子迎刃取下，且可保瘤体不破，兵不血刃，避免一针一线缝扎血脉，阻断血流之苦。用作贴身防卫之时，虽三五十人不能近身，唯一弊端是每当用过难免刀身过热，须浸于冷水之中两个时辰方可恢复本来威力。
连这都知道？付小川暗自摸了摸刀身，依旧滚烫，不禁骂道——这狗日的暗哨卖给人家的情报还真不少。眼下声刀的威力不过原来的一半，便是伤他一两个也无济于事，这可如何是好？
付小川急中生智，大喝一声，便向对方虚晃一刀，六人不知就里，果然纷纷退后闪避，小川趁机一个后翻，跃至华锦年身旁，扯着他脖子提到水边。
“师兄，你……”
“闭嘴！”
华锦年刚回过神来便被他吓得一愣，付小川用刀尖指了指锦年肚子，又指向六人喝道，
“不错，无色睡莲就在他肚子里，不过你们须乖乖按小爷吩咐去做，否则爷现在就将他丢回水里，咱鱼死网破，你们自个儿下去捞吧！”
六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不知该信他还是不信，还是那打头的身手示意道，
“别，可别！”
“那就麻溜点儿，把刀扔了，往后稍稍！”
半晌，打头那人目视其余人等，示意照办。
“再往后稍稍！”
六人又照办。
如此几番，直至六人空手退到石壁边上，退无可退。
付小川得意地点了点头，将那声刀往头顶一抹。
这回声音虽只有先前的一半大，但在这幽闭的石洞里形成阵阵回响，仍旧是震耳欲聋，华锦年本就喝了一肚子水，没提防他这一下巨响，当真尿了一裤裆，好在此时没人在意他。
洞顶的碎石纷纷下落，竟引发石崩，一时间山崩地裂，付小川揪着华锦年就地一滚，滚进一个不起眼的石缝角落里，俩人就着黑咕隆咚的石缝里哪里有路就往哪里爬，不知爬了有多远，俩人抬头往上看时，头上的两丈来高的石壁竟因方才的石崩被撕开一道大口，就能望见天上的繁星点点。
俩人这才难得歇了口气，借着上方照下来的月光就地而坐，俩孩子相互见了对方都是黑不溜秋，将近赤裸，又各自背伤，活像两条刚从沟里窜出来的泥鳅，都各自觉得好笑。
“师、师兄，我说你、你也忒不地道，凭啥说那睡莲在我肚子里？”
“你是不是蠢！爷这么说，想的是倘若你跑了我被他们拿住，他们会留我条命诱你回来！”
“那假如你跑了，我被他们拿住呢？”
“嘿嘿，那简单，他们直接将你肚子剖开来找就行了，你是死是活干爷鸟事？”
“那假如我俩都被他们拿住呢？”
付小川一时被问住，也想不起怎么答，笑骂道，
“……爷怎么知道！爷当时没想那么多，你叽叽歪歪问这些多干啥！”
俩人正胡扯间，忽听见来时的石洞深处传来叫嚷声，
“真他妈小瞧这俩小子了，刮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大哥，我说何必费这力气，他水云台掌门都是朝廷的人，这俩小子，还有那啥莲花，还能飞出咱们手掌心不成？”
“吹哨儿的说了，这些医侠向来自视甚高，不肯屈膝为臣，若是提前走漏了风声，投诚一事必然招致水云台部分死硬分子的强烈抵制，到时玉石俱焚可就麻烦了，等他们清理完了门户，这事儿也就翻不出浪花来了，所以万不可叫这俩小子活着出去，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耳听这声音由远及近，华锦年慌了，付小川倒像是没听到一般，指了指头顶的洞口，向锦年说，
“你爬上去就是，刚才那个石崩，山上所有人都听见了，你爬上去，他们必不敢追你。”
“噢噢……”
华锦年连声称是，四脚并用便往上爬，没爬两步却见付小川没有动静，便扭头问，
“师兄，你……不上去？”
“上去个屁！击伤同门，已是重罪，私取圣物，更是死罪，死就死吧，也没本事取回药来救你那兄弟，你说，爷回去做啥？”
付小川说起来一脸的坏笑，华锦年却听出他这话里不对劲，忙爬回来扯他上去，
“师兄，你瞎说啥呢！赶紧上来！”
“你给爷听好！爷可没想杀你那兄弟，是他自个儿功夫差还死缠烂打，他若能挺过来是最好，没挺过来就算爷给他抵命了！你带着我的声刀回去，就把这偷药的锅全扣在爷头上，说我胁迫你下的水，反正他们本来也不待见我，还有，给爷查清楚，看看是哪些狗日的捧朝廷臭脚，一个也不要放过！”
付小川说完，使劲浑身力气，又是一脚朝天蹬，正中锦年腰眼，锦年猝不及防，被他一脚向着洞口的方向踢出一丈来远，又听得头上“铮”的一声，那声刀正不偏不倚扎在他头顶一寸高的石壁上。
“来！你们付大爷在这儿，战个痛快！”
华锦年再回头时，付小川已不见踪影，洞顶的乱石又是一阵塌方，阻绝了来时的路，就听得落石那一端杀声四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