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建设正焦头烂额,办公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竟是梅影。她斜倚门框,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哟,建设主任,如今胆儿肥了,连我的约都敢爽?”建设慌忙起身,搓着手道:“哎呀!别提了,出了点岔子……”梅影眼波流转,轻哼一声:“看来,还是你家那位千金宝贝疙瘩要紧啊?”建设一惊:“你……你也知道了?”随即颓然摆手,“窝囊!别提了,窝囊死了!”梅影走近,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桌面:“自家闺女受了委屈,你倒帮着外人说话?啧啧,可真够‘男人’的!”建设背过身,仰头望着天花板长叹:“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猛地又咬牙,像给自己打气:“大丈夫,能屈能伸!”梅影倏地欺近,纤指勾住他的领带,吐气如兰:“瞧你这副人模狗样儿,挨了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亲昵的撩拨让建设浑身酥麻,他顺势就想搂抱:“人模狗样儿?那我得咬你一口才像样!”梅影灵巧地旋身躲开,嗔道:“你家那宝贝千金,没跟你闹翻天?”建设有些困惑:“怪了……我家那母老虎劝了几句,居然没闹。说是发烧了,今儿没去上课。”梅影掩口轻笑:“母老虎?你可别小瞧了病猫的爪子!”话音未落,建设已从背后猛地箍住她,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管她老虎病猫,我只要你这只高冷的波斯猫!”说着便往她脸上凑。梅影奋力挣脱,压低声音急道:“有人!”建设慌忙松手,侧耳细听,走廊寂静无声,又想上前。梅影却已闪到门口,回眸一指,声音轻得像羽毛:“今晚老地方,再敢爽约,哼!”说完,身影便消失在门外。
梅影快步穿过无人的走廊,回到教研室。她定了定神,迅速整理好上午的教案,眼看时间将至,拿起书本便朝文(7)班走去。踏入教室,目光一扫,贾美玲的座位果然空着。她没在意,开始讲课。不多时,却发现库里南趴在桌上,睡得正沉。梅影暗自摇头,也没去惊扰他。
库里南早已昼夜颠倒,白日里困倦难当。早上强撑着来校,就怕被战东训斥。第一节数学课,枯燥的解析几何如同催眠曲,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仿佛挣脱了地心引力,像只氢气球般悠悠上浮。飘到屋顶,低头一看,惊得魂飞魄散——自己的躯体竟还趴在课桌上!意识继续飘荡,掠过梅影身后时,他瞥见她后颈处三颗红痣,呈等边三角形排列,心头猛地一震:“刘垒一中那个神秘的女老师……是梅影?难怪后来再没见过,原来调到这里了!”念头闪过,他已飘出教室,升至半空,一路向东,竟飘飘荡荡落在了荣枯山温凉溪畔。
梦真寺的老僧一改往日龙钟之态,精神矍铄地立在溪边观鱼。见里南飘然而至,他单手竖掌,含笑相迎:“阿弥陀佛,贫僧恭候多时了。”里南左右张望,不见他人,愕然道:“等我?”老和尚笑容和煦:“正是。”里南摸着脸,喃喃自语:“我咋到这儿了?做梦么?”老僧捻动胸前佛珠:“尘世之相,皆为虚妄。你又怎知那教室里的课桌,不是一场大梦?”里南听得云里雾里:“大师,我肉眼凡胎,求您指点迷津!”老僧指向溪水:“施主且看这水中游鱼,你观其行止,洞若观火,它却对你浑然不觉。世间凡人,便如这鱼,目力所及有限,难窥心海幽深。”里南低头,果见一黑一白两尾小鱼,在清澈见底的水中自在嬉游,对岸上言语毫无所察。里南仍是不解,目光被溪水吸引:“这水……清得邪乎,源头在哪儿?”老僧朗声笑道:“水本无常,因缘聚散。”见里南茫然,他解释道:“遇冷成冰,逢热化气,升则为云,凝则为雾,秋降为霜,冬落为雪,春结为露,夏聚成雹,住山成泉,行流为溪。岂非因缘变化?”见里南仍只盯着溪水感叹其清澈,老僧呵呵一笑:“此溪本非如此澄澈,只因上游藏有一宝,能洗尽铅华,涤荡尘埃,方得此清流。”里南惊问:“世间竟有此宝?是何神物?”老和尚再次竖掌,仰首望天:“阿弥陀佛!施主若有心,可随老衲一探究竟!”言罢转身,步履矫健地向寺内走去。里南急忙跟上,见他步履生风,忍不住问道:“大师如此硬朗,高寿几何?”老僧头也不回,笑声飘来:“人生碌碌,荣枯有数,何必问短长?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经过圆通宝殿时,里南瞥见一白衣女子正俯身跪拜普悲观音像。他心中好奇,但见老僧已走远,不敢耽搁,只得匆匆跟上。想问,又怕听到更多玄奥难懂的话,终究咽了回去。
殿后几间禅房旁,一扇小门被老僧缓缓推开。门外竟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里南暗自心惊,只听老僧道:“施主,请吧!”里南心生怯意,转身道:“还请大师引路!”老僧含笑摇头:“自己的路,终须自己走。施主可知殿中拜观音者是谁?”里南正想问:“是谁?”老僧道:“观音。”里南愕然:“观音拜自己?”老僧笑道:“岂不闻‘求人不如求己’?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里南愈发糊涂:“啥意思?”老僧意味深长:“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善哉善哉!”里南不想再听这些哑谜,心一横,扭头钻进了迷雾小门。
在浓雾中摸索前行片刻,里南猛地发现自己竟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深谷被迷雾吞噬,深不见底。他惊魂未定,左右张望,见不远处一座破旧的木吊桥在风中吱呀摇晃。里南壮着胆子挪过去,桥两边虽有绳索可扶,中间的木板却朽坏不堪,处处破洞。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扶住绳索,战战兢兢踏了上去。短短一桥,走得心惊肉跳,仿佛过了半生,才终于踏上彼岸。上岸瞬间,云开日出,迷雾尽散,眼前豁然开朗——漫山遍野鲜花怒放,如巨幅锦绣地毯铺展,馥郁幽香沁人心脾,令人魂醉神迷。
他沿着花径前行,前方出现一片幽深森林,一条小溪自林中蜿蜒流出。里南心中一动:“莫非是温凉溪源头?”越走越觉此地与梦中景象重叠。正疑惑间,忽听有人唤道:“库里南!”他循声望去,只见英素身着洁白连衣裙,静静立于溪畔,宛如梦中神女。“英素!”里南又惊又喜。英素面容清冷,不带一丝烟火气,淡淡问道:“你来此作甚?”里南语无伦次:“我……我在教室上课,不知怎地就飞到梦真寺!寺里老和尚说温凉溪上游有宝贝,让我来看。迷迷糊糊就到这儿了。”英素唇角微扬:“原来,不是来找我的?”里南慌忙摆手:“我……我不知道你在这儿!”英素缓步走近,在他耳边轻语:“你不是常在此处见我么?怎说不知?”里南心头剧震:“那……那是在我梦里!你怎知?”英素笑容带着一丝诡秘:“此刻,难道不在梦中?”里南如遭雷击:“现在也是梦?这都不是真的?”英素道:“人生似梦又非梦,尘世若真却不真。”里南惊觉:“这两句话……好生耳熟!”英素又问:“你的宝贝,找到了么?”里南苦笑摊手:“老和尚说在上游,还没见影呢。”英素凝视他:“可知是何宝贝?”里南一愣,茫然摇头。英素再次凑近他耳畔,气息温热:“你要寻的宝贝,便是我。”里南失声道:“你?”英素眼波流转:“我不算宝贝么?”里南顿悟,脱口道:“你是!老和尚说得对,你是最好的宝贝!”英素嫣然一笑,牵起他的手:“既寻得宝贝,还不快回去拜谢菩萨?”她掌心温润,如溪水般清澈温暖。里南欣喜地牵着她走出森林,融入花海。两人在漫山芬芳中追逐嬉戏,累了便并肩躺在金黄与翠绿交织的草地上,任秋日暖阳倾泻周身。里南觉得,即便无言,此刻亦是永恒。忽地,英素问道:“可知梦真寺三座观音,各司何职?”里南侧头笑道:“普悲观音普度众生,送子观音赐予子嗣。那水月观音……却不知了。”英素道:“水月观音,主掌姻缘。”里南恍然:“原来如此!”英素提议:“观音灵签亦有姻缘签,我们去求一支可好?”里南狂喜,立刻起身,拉着英素奔向吊桥。到得崖边,却见迷雾散尽,脚下深渊万丈,令人胆寒。里南犹豫道:“太险了,换条路吧?”英素笑道:“聪明如你,岂不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里南望着深渊,仍在踌躇。英素轻声道:“背我过去吧。”里南心一横,背起英素踏上吊桥。行至桥心,一阵狂风骤起,吊桥如巨蟒般疯狂扭摆!里南惊得冷汗涔涔,忽见对岸那老僧身影,急呼:“大师救命!”老僧双手合十,声音穿透风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里南下意识回头,骇然发现背上哪里是英素,分明是一块冰冷巨石!顿时面如死灰!恰在此时,一声惊雷炸响!狂风撕裂吊桥,里南背着巨石,直坠万丈深渊!
这惊天一坠,将里南的元神猛地拽回躯壳!他一个激灵醒来,迷糊片刻才知身在课堂。低头看见课桌前立着两只脚,方才明白那声“闷雷”原是老师踹了他的桌子。他羞愧难当,不敢抬头,只敢趴在桌上,眼珠上翻偷瞄——黑色高跟鞋上是笔挺的女式西裤。他猛地想起这是数学课,手忙脚乱翻开被口水洇湿的数学辅导书,装模作样看起来。胡乱翻了几页,发觉老师仍立在桌旁不走,心下疑惑,缓缓抬头——迎上的竟是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不是梅影,是尤兰!再看四周,才惊觉这已是第二节语文课!他慌忙抽出语文课本。尤兰冷冷盯了他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下课,办公室找我!”说完,转身开始讲课,声音冷得像冰。
下课铃响,尤兰用鞋尖点了点他的桌子。里南垂头丧气,跟着她走出教室。刚出门,尤兰猛地转身,厉声道:“吕老师昨天还说从你眼里看到了‘悔’和‘诚’!上课睡大觉,这就是你的‘悔’和‘诚’?你父母千辛万苦送你到这里,是让你来补觉的吗?库里南,你好好想想!别再让吕老师失望,更别辜负了你爸妈的心血!”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昨夜雨转雪,铺天盖地,仿佛要将世间一切掩埋。此刻雪霁天晴,里南呆立门口,望着白茫茫一片,茫然无措。忽地,一只乒乓球拍从身后递了过来。回头一看,是章晓璐。“天才,走,打球去!”里南心情低落,不想动。章晓璐哪容他磨蹭,一把拽住他衣袖,像牵牲口似的把他拖向球场。两人找了个积雪稍少的球台,扫开浮雪开打。但台面上冻住的薄冰无法清除,球落在上面便诡异地乱弹,谁也接不住。晓璐弯腰捡球时,瞥见一个熟悉身影正匆匆穿过操场往食堂方向去。她赶紧跑过来,指着那方向对里南说:“快看!那是谁?”里南抬头,只见一人身着玫红色羽绒风衣,由南向北疾行。“谁啊?”里南问。晓璐坏笑:“‘梅花三弄’啊!等着,看我给她个‘惊喜’!”她迅速捏了个雪球,瞄准那抹玫红用力掷去——雪球不偏不倚,正中那人后背,惊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晓璐赶紧蹲下,缩在球台后。里南却愣在原地。只见那玫红身影转过身来——哪里是梅影,分明是尤兰!尤兰目光如电,扫视一圈,最终锁定在呆立球台旁的库里南身上,狠狠剜了他一眼,快步离去。
里南僵在原地,有苦难言。蹲着的晓璐探头问:“‘梅花三弄’走了没?”里南苦笑:“不是‘梅花三弄’,是尤老师!早走了!”晓璐跳起来:“砸错人了?”随即满不在乎地耸肩,“管他呢,砸谁不是砸。”
原来尤兰训斥完里南,正遇上刚下课的梅影,便一同回教研室。走到楼下,梅影见她冻得微微发抖,摸了摸她单薄的衣袖,惊道:“穿这么少?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尤兰勉强笑笑:“没想到这么冷。”上楼梯时,尤兰忽然发现手机不见了,翻遍口袋也没找着,一想可能是早上落在职工食堂了,转身就要去找。梅影见状,立刻脱下自己的玫红色羽绒服给她披上。尤兰回头道:“你自己别冻着!”梅影摆摆手:“办公室暖气足,我待会儿还得脱呢!快去吧,别让人捡走了!”尤兰道了谢,裹紧羽绒服匆匆赶往食堂。谁知半路突遭雪球袭击,回头见是库里南,只当他是挨了批评泄愤,心中更添一层恼怒。
赶到职工食堂一问,手机果然被收拾桌子的阿姨收着。阿姨笑道:“快看看吧,响个不停。”尤兰翻开一看,竟有十一个未接来电,全是母亲打来的。她谢过阿姨,冲出食堂回拨过去:“妈,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急呼:“小兰!出大事了!昨晚上小菊发短信说要离家出走,叫我们别找她!现在她手机也关机了!你说她一个人在省城到底出啥事了?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啊!你爸也不在家,我……我可怎么办啊!”尤兰心一沉:“昨晚?”母亲急道:“都怪我!手机欠费了不知道,今天充上话费才收到短信,是昨晚十点多发的!”尤兰又急又气:“都是你们惯的!”母亲哀叹:“这都得怪你爸!为了这丫头,官丢了,气受了,现在倒好……唉!说这些有啥用!你快去省城找找她吧!”尤兰强压慌乱,故作镇定:“妈,你先别急,我再打打她电话试试!”
挂断电话,尤兰心急如焚往办公室赶,没留意脚下积雪被踩实成了冰,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手机也甩了出去。恰巧薛雅琪和柳质路过,赶紧上前搀扶。尤兰瞥见地上的手机,忙道:“那是梅老师的!快看看摔坏没?”柳质捡起按了下,屏幕亮起,上面赫然显示一条未读短信预览:“今晚老地方见,绝不爽约……”发信人署名“黑桃K”。尤兰拍打着身上的雪,伸手道:“给我看看,坏没坏?”柳质赶忙递还:“没坏没坏,新款手机,挺结实的。”尤兰按亮屏幕确认正常,赶紧擦了擦,塞回梅影羽绒服的口袋里。
看着尤兰匆匆离去的背影,雅琪问柳质:“尤老师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柳质撇撇嘴:“肯定没好事儿。”她还想低声说什么,拐角处撞见了打球回来的章晓璐和库里南。雅琪想跟里南说话,又不好意思,只好转向晓璐:“正找你呢!”晓璐问:“啥事?”雅琪想了想:“英素姐生日快到了,怎么过?”晓璐累得直喘气:“这不还早吗?到时再说呗!”雅琪提议:“去K歌怎么样?”晓璐摇头:“英素不喜欢闹腾!那天冬至,不如去张家饺子馆好好吃顿饺子!”
里南一听到“英素生日”,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柳质对她们的话题没兴趣,见全鲲迪从远处走来,便迎上去攀谈起来,两人说得眉飞色舞,直到教室门口才分开。
第四节历史课,战东正讲得兴起,兜里手机突然震动。他手伸进内袋,看也不看直接摁断。下课拿出手机一看是尤兰,赶紧回拨:“刚上课呢!”电话那头尤兰声音急促:“能来我办公室一趟吗?”战东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语文教研室。只见尤兰坐在办公桌前,眼圈通红,泪痕未干。战东心头一紧:“怎么了?”尤兰见到他,泪水再次决堤:“小菊……小菊离家出走了!电话关机!她那么任性,省城又乱,我怕她出事啊!”战东大惊:“什么时候的事?”尤兰哽咽:“昨晚十点多给我妈发了短信,今天就联系不上了!”战东当机立断:“得马上去找!你知道她住哪儿吗?”尤兰止住哭:“知道!”战东立刻拨通儒尧司机小李的电话:“李哥!备车!急用!……别问了,回来我跟他说!”挂断电话,他对尤兰道:“快收拾一下,校门口等我!快!晚了怕出不去!”
尤兰闻言,胡乱整理了下衣服和妆容,抓起小包,一路小跑冲向校门。不多时,一辆红旗轿车疾驰而至,战东摇下车窗大喊:“上车!”尤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轿车绝尘而去。
路上,尤兰忧心忡忡:“你私用公车,他不骂你?”战东紧握方向盘,咧嘴一笑:“骂就骂呗,又不是没挨过。”尤兰叹气:“你这人,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尽惹他生气。”战东苦笑:“不管我怎么努力,都达不到他的要求。前些年逼我‘知行合一’,现在做到了,还是看我不顺眼……”尤兰还想说他两句,包里的手机又响了,是母亲焦急的催问。尤兰告知已在去省城的路上,让她宽心,母亲仍是絮叨担忧,好一会儿才挂断。
抵达省城已是暮色四合。两人匆匆吃了点东西,直奔尤菊下榻的宾馆。到了才知,尤菊昨晚就已退房!他们又急忙赶往培训的会议厅找老师。老师七点才到,说尤菊今天根本没来上课。尤兰瞬间六神无主,出门便失声痛哭。战东揽住她肩膀安慰:“别急,她可能出去散心了,说不定晚上就回来。咱们就在这儿‘守株待兔’。”尤兰泪眼婆娑:“怎么守?”战东道:“我们就在这宾馆住下,跟前台交代好,一见到小菊立刻通知我们!”尤兰别无他法,只得同意。到前台一问,竟只剩尤菊住过的那间标间空着。尤兰虽觉不妥,又怕错过妹妹消息,听说有两张床,才勉强点头。
在战东心中,尤兰如同女神。他并无半分轻薄之念,洗漱完毕,宽慰了她几句便睡了。夜半时分,却被隐隐的啜泣声惊醒。开灯一看,只见尤兰伏在枕上,哭得梨花带雨。战东急忙起身坐到她床边:“小兰,怎么了?”尤兰抽噎着:“我……我梦见小菊被人绑走了!”战东柔声道:“梦都是反的!别自己吓自己。”尤兰擦着眼泪,声音哽咽:“我觉得我们家,上辈子一定欠了小菊很多……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可为什么……越是爱她,就越是害了她?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让着她,不想她受一点委屈,可没想到……”战东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轻抚她的头发,长叹一声:“唉,放纵太多是害,管束太紧也是伤。我妈走得早,我跟着我爸长大。他管我极严,几乎没有自由。后来上大学,我瞒着他选了喜欢的专业,那几年钻研喜欢的东西,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可毕业了,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回来干这最不想干的人民教师。”尤兰抬头看他:“既然不愿当老师,为什么回来?”战东眉头紧锁:“父母在,不远游。他就我一个儿子,我能不回来?”尤兰沉默片刻:“那你想做什么?”战东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我想……将来有一天能走出去,去大城市,创一番事业,建一个大公司……”尤兰“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就你?吹牛吧!你有那本事?”
两人聊着过往,谈着将来,论着人生百态,不知不觉竟聊到了东方既白。早餐时仍无妹妹音讯,尤兰沮丧地问:“下一步去哪儿找?”战东也一筹莫展:“只能……去派出所求助警察了。”尤兰此刻心乱如麻,点头应允。到了派出所,值班民警听完情况,解释道:“你们的情况我们理解,会尽力帮忙查找。但根据规定,这暂时不符合人口失踪的立案条件。而且,即便立案,也应在户籍所在地派出所办理。”尤兰一听就急了,霍地站起:“我们家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你们连案都不立?你们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正激动间,手机铃声再次尖锐响起。她掏出一看,又是母亲,以为又是催问,不知如何作答,踌躇片刻,硬着头皮接通。还未开口,听筒里便传来母亲急促的声音:“……”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