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里南刚想起身带果丽离开,却见费海理端着蜡烛缓步而来,笑道:“师父,有道题卡住了,指点指点呗!”
里南扭头对果丽低语:“快回吧,我得给人讲题了。”果丽滑下椅子,蹲在桌边,下巴搁在桌面上,学着樱桃小丸子的腔调:“我要看看你怎么讲题!呵呵呵呵!”
海理问的题并不难,但果丽那双映着烛光、蓝宝石般闪烁的大眼睛,搅得里南心神不宁,半天理不出头绪。海理打趣道:“师父,您这神力可有点退步啊!”里南见他质疑,不悦道:“她蹲在这儿,我脑仁儿疼,没法集中!”果丽立刻切换成机器猫的语调:“脑仁儿疼是神经衰弱,吃几粒我给你的鱼油就好啦!”
里南心头一跳,慌忙扭头,见英素仍在埋头演算,才稍定心神,转头对费海理道:“你先拿着!我回头帮你解!”随即起身对果丽道:“走,外边有事!”说完自顾自先出了教室。
果丽以为要带她玩,跟到外边,学着兔八哥的腔调问:“出啥事儿了,老兄?”里南不答,只伸出手:“车钥匙给我!”果丽不明所以,掏出钥匙递过去。里南一把夺过,拽她到自行车旁,开锁道:“今儿不送你了,后天元旦一起过!你赶紧回吧!”果丽只当他是担心自己晚归不安全,憨憨地用小熊维尼的语调笑道:“我又没偷你的蜂蜜!”
里南好说歹说,总算将她送出校门。回程路上,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忽听前边两人低语。一个声音尖细,像是胡尚畑畑:“我托关系才约到他,结果你没去,现在咋收场?”另一个声音浑厚,是梁学虎:“那天有事嘛!你再解释解释,约约看!”尚畑畑叹道:“虎哥,小王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他刚被人打晕,正憋着火呢!要不是王忠说公安最近有行动,他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人揪出来!我是约不到了!哎,你说偷袭小王爷的,会不会是马斌义?”学虎将烟头狠狠摔在雪地里,骂道:“约不出来拉倒!老子以后谁也不靠,自己打天下!但你别啥脏水都往马斌义身上泼!那天我在场,看得真真儿的,是傻强杀了个回马枪,暗地里把王义撂倒了!”尚畑畑闻言,噤了声。
一阵冷风卷着雪沫扑来,里南打了个寒噤,忍不住咳了一声。学虎闻声回头,阴恻恻地笑道:“我当是谁?里南,你这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是把老哥忘了,还是打算另攀高枝儿了?”里南被他满身酒气熏得皱眉,低头捂着鼻子:“快高考了,得好好学习。”尚畑畑在一旁冷笑:“是好好学习挂妞儿吧!”学虎走过来,重重拍着他肩膀:“将来出息了,别忘了哥就行!哈哈!”说完,带着尚畑畑摇摇晃晃往东去了。
里南回到教室,刚静下心准备学习,忽听一旁的陶杏儿凉凉道:“库里南,本事不小啊,富婆都傍上了?”里南心知她是报复方才被果丽抢白之仇,忙赔笑:“瞎说啥呢?”杏儿却不理他,自顾自继续,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人听见:“你也别太得意。富婆可不好傍,万一哪天她爹进去了,指不定还连累你呢!我看她家那些东西,怕都不干净,都是刮的民脂民膏,你可千万甭乱伸手哟!”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里南心里,他喉头发紧,无力反驳,只能低头假装没听见。杏儿还想再说,后边诗君唤她,这才放下书本,笑盈盈地跑了过去。
晚自习下课铃响,里南正欲起身回寝,却被英素轻声叫住。她低着头,递来一张折叠的小纸条。里南心头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手指微颤地接过展开,只见一行娟秀小字:“别人送你的东西,我不能要!”眼前骤然一黑,天旋地转,他几乎瘫倒在座位上。
待他回过神来想去解释,英素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口。回到寝室,里南和衣倒下,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不想,竟又坠入一个诡谲的梦境,仿佛是宾馆那晚的续篇:
他与英素在北大过着甜蜜日子。一日,果丽忽然找来:“弟弟,带你去看奥运会!”里南大喜:“果姐姐,你要当姑姑了!”果丽微笑:“我给娃取个名儿吧,就用你俩的姓组合,‘库思田’,咋样?”里南觉得这名字意外好听,笑道:“果姐姐,你咋知道我媳妇姓啥?”果丽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媳妇还能有谁?不就是田英素嘛!忘了我说过带你俩去看奥运?快去把她找来,咱们走!”里南兴冲冲寻来英素,三人同往赛场。买票进场,人山人海,里南问:“果姐姐,这啥项目?这么多人?”果丽回头,笑容灿烂:“捉迷藏,人少了藏不住。”里南失笑:“又哄我,哪有这项目?”果丽正色道:“弟弟,说你死读书吧!新设的!不信问你媳妇?”里南忽觉果丽这笑容异常熟悉,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转头看英素,只见她被果丽牵着,素净的脸上挂着浅笑,轻轻点头。见英素点头,里南便深信不疑。三人挤了许久,才找到座位。等了半天,场内毫无动静,里南又问:“果姐姐,运动员咋还不出来?”果丽坐在他俩中间,笑道:“可能在勘探地形布置路线呢,快了!你先去买水吧!”说着递来一张外币,似美元又非美元。里南笑道:“这钱咱这儿花不了。放心,我有钱!”他挤出去,在偏僻角落找到个小店,买完水再挤回场馆,果丽和英素的座位却已空空如也。里南以为走错位置,茫然四顾,忽听邻座传来生硬的普通话:“先生,这是那位蓝眼睛小姐留给你的信。”里南扭头,邻座竟是个白人男子,似曾相识,此刻却无心细究,慌忙接过信展开,只见上面写道:“弟弟,田英素是来人间害你的。我今天就把她带走,以后你就自己照顾自己吧,别想着找我们!”里南急问那外国人:“她们啥时候走的?”“大概五分钟前。”里南拔腿就追,刚跑几步,一大股运动员猛地涌进赛场,将他硬生生挤了回去。他拼命呼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挣扎间,他猛地惊醒。
里南睁眼望着漆黑的寝室,心有余悸,冷汗涔涔。“怎会有如此离奇的梦?英素怎会是来害我的?”他反复咀嚼梦境,忽地寒毛倒竖——梦中蓝果丽那诡异的笑容,竟与昨日黑暗中梁学虎阴恻恻的笑容一模一样!看似和善,实则令人毛骨悚然。他惊出一身冷汗,再也无法入睡,胡思乱想直至起床铃响,摸黑穿衣奔向教室。
教室里尚未开灯,只有西北角一支残烛在寒风中摇曳,微光映出英素伏案读书的身影。见她未被“带走”,里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他蹑手蹑脚回到座位,生怕一丝动静,便会惊得她将那瓶鱼油原物奉还。
同学们陆续到来,点燃蜡烛,书声渐起。里南提心吊胆了一早上,课间见英素仍无反应,暗自祈求菩萨保佑。饭后回教室,见英素不在,他心头一紧。走到座位,那瓶小小的鱼油,赫然端端正正立在他的书桌中央,像一枚冰冷的嘲讽,无情地刺穿了他的侥幸。刹那间,万箭穿心,他颓然瘫坐在凳子上。
“又发啥呆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失魂落魄的里南惊醒。抬头,正是蓝果丽笑盈盈的脸。“腾”地一声,他猛地站起,低声道:“你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果丽不明所以,跟着他走到教室东边的大树下。里南霍然转身,劈头盖脸地质问:“你又来干什么?害我还不够惨吗?”果丽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僵了片刻,才勉强扯起嘴角:“弟弟,你咋了?中邪了?我是果姐姐啊!”说着伸手想探他额头是否发烧。里南“啪”地打掉她的手,眼中喷火:“你不是来帮我的吗?不帮就算了,为什么一直要害我?!”果丽彻底敛去笑容,怒道:“我害你?你把话说清楚!”里南情绪失控,眼泪汹涌而下,哽咽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一句话,英素要跟我绝交了!”果丽更加困惑,追问缘由。里南这才将送鱼油、果丽说漏嘴、英素退还的经过和盘托出。
果丽先是一愣,随即委屈与愤怒交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却异常平静:“库里南,除了我爸,我没啥亲人。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我弟弟,一直把你当亲弟弟待。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竟如此不堪!”说完,泪水决堤,她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校门。
里南泪眼模糊地望着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怔忡良久,才胡乱抹干眼泪,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此时英素已在座位,背书时余光瞥见里南趴在桌上,宛如一尊失了魂的蜡像,心中掠过一丝不忍的涟漪,却终究没去理睬。从卫生间回来经过讲台,见他书本竟被泪水浸湿了一片,吧嗒吧嗒的泪珠还在往下掉,本想过去说两句,一扭头发现梅影老师已站在门口,只得作罢。
第二节下课,里南依旧伏在桌上。忽地,一只乒乓球拍出现在眼前。抬头,竟是英素递来的。“你如果没事,”她声音平淡,“陪我去打乒乓球吧。”说完,将球拍往他桌上一放,转身便走。里南难以置信地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冰凉的球拍,确认不是幻觉,抓起球拍便追了出去。
室外积雪未融,一片银白。英素选了个雪少的球台,拂去台面积雪,回身招呼他。两人对打起来,球拍击球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男儿有泪不轻弹,”英素边打边问,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哭什么?”
里南低头专注接球,闷声道:“你今天早上……把鱼油还回来了,我心里难受。”
“难受什么?”
“为了这事儿,我今天早上……跟蓝果丽大吵了一架。她走了,说……永远不见我了。”里南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英素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嗔道:“又不怪人家,你吵她做什么?”
“怎么不怪她?”里南抬起头,急切道,“要不是她多嘴,你怎么会知道鱼油是她的?现在……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英素手上动作一滞,疑惑道:“你为啥非要送给我?你自己不能吃吗?”
“我根本用不着,”里南摇头,“我的病,和你的不一样。”
英素停下球,上下打量他:“你也有病?”
“心病。”里南迎着她的目光,认真说道,“你不觉得,咱们的高考,就是一场‘西天取经’?只有一路披荆斩棘,打败所有妖魔鬼怪,才能见到如来,取得真经。”
英素想了想,觉得有点意思,点点头。
“其实,”里南继续说道,语气愈发郑重,“取经路上的妖魔鬼怪,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哪里?”
“心里。”里南笃定地说,“我们的恐惧、动摇、软弱,都源自内心。”
英素放下球拍,看着他:“然后呢?”
里南见她被吸引,便顺着思路“胡诌”下去:“我的病,就是这颗心散乱不定,无法专注到学习上。”
英素蹙眉:“把鱼油送给我,能治你的病?”
“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荣枯山,”里南眼神诚恳,“在山上寺院里,看到一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开篇第一句是‘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我不懂其意,寺里的老和尚解释给我听:观自在菩萨通过禅定修行般若智慧时,洞见到构成人的色、受、想、行、识这五蕴,皆是因缘聚合、本性空寂,所以能度脱一切苦难。那时我才明白,我的病根,在于这颗散乱的心,无法专注一处。需要佛家‘三无漏学’中的‘定’学,才能将其降服。”
英素依然不解:“然后呢?”
“我想把鱼油送给你,盼你身体康复,一方面是想报恩,”里南深吸一口气,直视她的眼睛,“另一方面,是我有事相求!”
“求我?”
“我想拜你为师,”里南一字一顿,“希望你能收下我这个徒弟!”
英素先是一愣,随即苦笑:“我何德何能?你是全校闻名的天才,我哪能当你的师父?”
里南放下球拍,走到她面前,郑重道:“我想拜你为师,不仅是希望你在学业上指点我,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你身上有一种‘定’力,一种专注沉静的气质,能克制我的心病。我原觉得自己无以为报,一直不敢开口。现在,只盼这鱼油能助你康复,也盼你能帮我一把!”他眼神灼灼,充满恳切。
英素站在雪地里,手足无措:“可我……并不知道怎么帮你啊?”
“拜你为师,”里南眼神坚定,“就是希望你能收下我这个徒弟,时时监督,常常教导。这样,我心中这股散乱不定的气,才能凝聚起来,专注于学!”见英素沉默犹豫,里南忽然道:“师父若是不收,我就长跪不起!”说着,作势便要屈膝下跪。
英素吓了一跳,慌忙去拉。他却铁了心,任凭她如何拉扯,膝盖就要触地。英素瞥见不远处路上人影绰绰,生怕被人瞧见惹来闲话,只得急道:“好了好了!我收下了!”里南立刻起身,笑容灿烂:“谢谢师父!”
英素又补充道:“我虽收了你,但这事儿……不能让旁人知道。”
“放心吧,师父!”里南满口答应。
两人又闲话两句,便回了教室。里南再次用纸仔细包好那瓶鱼油,悄悄递给英素。见她这次没有推拒,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暗喜不已。
雪地寒光映,师徒意自深。
心经明禅定,鱼油寄感恩。
下午将放学时,里南听有人唤他,抬头一看,竟是马斌义。“斌义哥,啥事儿?”他脸上笑意未消。斌义笑道:“瞧你乐的,啥好事儿啊?一直傻笑!”里南赶紧收敛笑容:“没啊!”斌义道:“走!跟我去校外拉音响!今晚开晚会!”里南兴奋地应了,跟着斌义等人出了校门,借来三轮车,又到音响店租了设备,吭哧吭哧拉回教室。
此刻的教室早已热火朝天。李晓楠等班干部正带着同学们布置会场:课桌被拉到四周,腾出中央空地;彩色气球被吹起,悬挂在灯管、窗棂上;亮晶晶的纸花贴满了黑板和墙壁……不多时,教室便被打扮得如同节日的宫殿,流光溢彩。
六点整,高三文(7)班元旦晚会准时拉开帷幕。马斌义和李晓楠两位主持人站在撤去讲台的讲台位置,望着下方济济一堂、满眼期待的同学们,难掩激动。马斌意气风发地开场:“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商兴中学高三文(7)班元旦晚会,现在——正式开始!”李晓楠接道:“物换星移辞旧岁,风和日丽送春来。2007年的脚步已渐渐远去,这一年,我们奋勇拼搏,鏖战高考!”斌义朗声道:“展望2008,我们将以更崭新的姿态拥抱明天,用更稳健的步伐谱写华章……”
晓楠笑道:“大家都知道,我们班有一对双胞胎姊妹花,天真烂漫,冰雪聪明。首先,就让我们欣赏她们带来的开场舞——《动感少女》!”
话音未落,动感十足的音乐炸响!柳丽、柳质姐妹俩身着不知从哪淘换来的“美少女战士”服装,活力四射地从教室外冲上讲台。还未开跳,已引得男生们一片口哨与欢呼。随着节奏,姐妹俩舞步飞扬,青春洋溢,瞬间点燃全场,尖叫与掌声几乎掀翻屋顶。
一曲终了,姐妹俩俏皮谢幕。马斌义走上台,打趣道:“真没想到,咱班藏着两位美女超人!以后外星人来了咱也不怕!好了,现在我问大家一个问题:春节晚会,你们最爱看谁的节目?”台下顿时异口同声,山呼海啸:“赵——本——山!”斌义笑道:“好!本山老师感受到文(7)班同学们的热情召唤,今天也亲临现场!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班的‘赵老师’——李晓华,为我们带来小品《卖拐》!”
斌义话音刚落,戴着不知哪弄来的破旧毡帽的李晓华,领着班里最胖的女生张伟婷就上了场。两人一个装瘸一个忽悠,憨态可掬,包袱不断,逗得全班前仰后合,笑声震天。
随后,歌曲、舞蹈、小品……精彩节目轮番登场。同学们在难得的放松与欢笑中,不知不觉度过了两个小时的欢乐时光。
八点左右,在主持人的号召下,各科课代表纷纷出动去请老师。语文老师本应由英素去请,但尤菊为显特殊,也为缓和与姐姐关系,自告奋勇去了。英素乐得清闲,在里南身边安静看节目。
不多时,地理老师杨钊启被请来。杨老师口才了得,即兴来了一段马三立经典相声《逗你玩》,惟妙惟肖的模仿和抖包袱的节奏,引得满堂喝彩。稍后,政治老师朱高山也来了,还带了把旧吉他。他笑眯眯道:“明天就是新年,我给大家吼一首崔健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祝咱班同学在新一年的高考长征路上,都能旗开得胜!”说完,抱着吉他,沙哑着嗓子激情开唱,吼完潇洒一鞠躬,在掌声中离场。
斌义送朱老师到门口,见英语课代表马慧霞独自回来,忙问:“黄老师呢?”慧霞沮丧道:“黄老师又跟她爱人吵架了,正哭呢,估计来不了啦。”斌义惋惜一声,刚转身,忽听背后有人喊他,只见数学课代表章晓璐气喘吁吁跑来:“班长!班长!找不到梅老师,手机关机了!”斌义叹口气:“先进去吧!”
这时,尤菊领着尤兰进了教室,径直走上台,抢过话筒,带着几分炫耀:“这是尤老师,也是我亲姐!请我姐给大家唱首歌好不好?”台下顿时起哄声、掌声雷动。尤菊趁热打铁,对着话筒,声音竟有些哽咽:“借这机会,我有几句话想对我姐说。我是我姐的学生,也是我姐的妹妹。虽然这妹妹淘气,总惹姐姐生气,但妹妹心里,是真的……真的爱姐姐的。姐,原谅妹妹不懂事……”说着,泪如雨下。尤兰见她情真意切,也红了眼眶,动情道:“小傻瓜,姐姐怎么会怪你?”姐妹俩紧紧相拥。同学们被这煽情一幕感染,欢呼声更盛。尤兰自知躲不过,放开妹妹,矜持道:“我好久不唱了,怕跑调……”几个男生立刻大喊:“我们就爱听跑调的歌!”正热闹着,尤兰一眼瞥见吕战东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吓得众人瞬间噤声。角落里不知谁喊了一句:“吕老师,一起唱!”这提议如同火星溅入油锅,全班瞬间沸腾,齐声高呼:“吕老师,一起唱!吕老师,一起唱!”尤兰的脸颊霎时飞满红霞。
战东见尤兰窘迫,赶紧摆手:“别瞎起哄!让尤老师好好唱!”尤兰回头,含羞带嗔地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想好唱啥呢……”声音低了下去,又鼓起勇气轻声道:“我想唱《心雨》……得找个人合唱。”战东一听,心领神会,一个箭步上前接过话筒,朗声道:“好!今天,我和尤老师就合唱一首老歌——《心雨》,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都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悠扬的前奏响起。尤兰将话筒贴近唇边,清泉般纯净的嗓音流淌而出:“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天籁之音一出,全场瞬间寂静,落针可闻。两秒后,掌声如惊雷般炸响!再看战东,深吸一口气,浑厚而略带磁性的男声稳稳接上:“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声音圆润饱满,充满成熟魅力,再次引爆掌声。尤兰也没想到他唱得如此动听,侧首对他嫣然一笑,继续唱道:“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心雨……”
尤菊见姐姐真和吕战东唱起了情歌,脸色一沉,愤然转身离开了教室。
一曲终了,掌声、口哨声、叫好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再唱一个!”
战东强压着内心的波澜,笑道:“就会这一个!你们今晚好好玩,明天可要收心学习了!”这话像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大半热情。战东趁此机会,赶紧带着脸颊绯红的尤兰离开了教室。
李晓楠见两位老师离去,立刻抓住时机跳上讲台,抄起麦克风,对着全班,用尽全身力气,拖长了调子,石破天惊地大喊了一声:
“——”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最后的狂欢引信,早已按捺不住的同学们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将晚会的气氛推向最高潮!
欲问晓楠喊了什么,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