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忆尘起身,挥挥衣袖便回房间了。楚客悲见他起身想要说些什么来着,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已经进到了屋子之中。
那刚抬起的手,和刚要说出的话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楚客悲回头,见欧阳雪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苦笑了一下,在他这个年纪,本来该有的活泼欢笑也被这苦涩代替了。他一个人走出院落,夜里清冷的风吹在他的身上,一股莫名的孤独感瞬间袭来。
他坐在一块赤红的石头之上,看着被这赤红染过的一切,感受着这石头上还遗留下来的温度,他出现了不该在此时该有的迷茫。
看着天际越来越明显的圆月,看着那不时从自己头顶飞过的赤炎弟子御空的身形。楚客悲迷迷糊糊的睡去了。梦中,他见到了慈爱的爷爷,见到了模糊中日思夜想的父母亲人。又见道了他们都惨死在了自己的身前,于是楚客悲突然惊醒了过来。
“谁?”
见到身边突然出现的女子,楚客悲警惕的问了出来。
见来人欧阳雪,这才放松了下来。
“你为何在此昏睡?” 欧阳雪的语气同这夜里的天气一样的冰冷,楚客悲闻言没有作答,只是盯着天边那已经被云层包裹着变得有些模糊的月亮。 “听闻你身世悲惨,可否愿意说与我听听?” 欧阳雪又一次开口问道。
楚客悲闻言,没有作答欧阳雪,而是又一次将头看向了那将被黑夜彻底吞噬的冷月。
见状欧阳雪也没有打算继续追问的意思,只是也看向了半空中的冷月说道:“爹爹早已经封山多年,不再收徒,我闻你身世凄惨,便与你求求他,望他能网开一面。” 欧阳雪走后,楚客悲便再没了睡意。不知是这秋意有些凉了,还是他的心有些凉了?人若已是漂泊之人,那又何必在意别人对待自己是和态度。他将手枕在自己的头下,看着黑夜,也看着自己的内心。
赤峰之上,残风吹过。这本该是属于黑夜的景象,却是被楚客悲一人尽数看遍。他停住了脚步,缓缓的跪了下去。朝着那夜里最为明亮的几颗星宿,楚客悲自言了起来:“爷爷,娘亲,客悲不该就此来寻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是宽宏之人,但我做不到。若是连此等仇恨都无法相报,我便是到了地府又有何颜面见你们。但客悲也不愿意做一个被他人看不起之人,愿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客悲。” 随即,站起身来。他傲视苍天。此刻起,他像极了一个将要屠戮天下的死神。他的眼中,他的心中,他的整个脑海不再有他人的看法,看着那无垠的天际,也看着自己的内心。。
只是等待着他的是未知的黎明,但就算是前路凶险,他也要走下去。楚客悲便抽身离开了此地,只是这夜间山林难走,他一个不当心一脚踩空,从一个高崖之上跌落了下来,好在身下是一片激流的瀑布,这才使得楚客悲没有命丧当场,只是他的身躯被洪水不知冲向了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于一间草屋之中醒来。屋子住着爷孙两人,看那样子像是以打渔为生的。
爷爷正在修补着渔网,想是要趁着这暴雨之日将渔网修补好,以便能多打一些鱼儿。
一个十岁模样的女子正在屋子里煎着什么,待楚客悲醒来。女子微笑着问道:“你醒了?” 楚客悲赶紧从哪简陋的床上爬起,接过女子递来的汤水微微了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的这草屋,心中多有些感触。也便忘记了手中的汤水。
“这是为你熬的一些姜汤。爷爷说见你在河中漂浮,便将你捞了起来。” 小姑娘见楚客悲一副不愿多与人交谈的样子,便将他心中的疑问也顺道解开了。 楚客悲将汤水放于床前的木桌上下床行了一个跪礼。
老人将楚客悲扶起,有些憨厚的笑笑说:“小阿郎莫要客气,只是你为何会孤身一人漂浮于这河面之上呢?” 老人沧桑的话语传来,尽管话语流利却还是夹杂了一些异族之人的口音,却也慈祥。
楚客悲苦笑了一下,也没将自己的身世说出。只是道谢之后便要离开。
老者道:“你孤身漂泊于江河之上,莫不是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楚客悲闻言脸色有些凝固了,他摇摇头对男子说道:“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随后他将手拱起行了一礼说着:“敢问老丈尊姓大名,若我楚客悲大难不死不死,他日定前来报答您救命之恩。”
男子笑笑说:“呵呵,小阿郎,说起来我们命运还有些相似。老朽本名姆赤图,但在此地打渔一生,也便有了一个浑名渔老儿。”
“在此地打渔为生?老丈莫非不是原籍并非此地?难怪听老丈的话语有些他乡的口音。”
闻言,渔老儿苦笑一声对楚客悲说道:“老朽的故里并非是这苦水村。我同你一般大小之时,我便与祖父一同到这青阳城中经商。谁知到这青阳城中的第四日,父亲便客死于此了,货物也被同行之人抢走。若不是有贵人相救,恐怕我也活不了咯。”
楚客悲并没有接着询问,他知道老人既然开口自然会将这些事情给他道说清楚的。渔老儿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的家乡在距此千万里之外的苗疆,如今是去不得了。老咯!若是此生有幸,便是想将我这尸骨再葬于家乡。我还想听听族人的歌声,想尝尝辛辣的烈酒。” 随后,渔老儿的声音停止了,楚客悲也没再继续开口询问相关的问题。毕竟大家的心中都是疼痛的。老者解下腰间的酒袋递给了楚客悲。楚客悲有些犹豫,但还是将酒袋接了过来。看着那上面特殊的花纹,再看看那用兽皮粗简缝制的酒带。
“这是唯一的能想起家乡之物了,是父亲临死的时候给我的。” 话语间,渔老儿不时的看向了楚客悲即便是昏迷中还依然死死抓住的石剑。“那也是你亲人留给你的东西吧?” 楚客悲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石剑,心中有些默然,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同他命运一般之人。既是相遇便是缘分,又何况是此等同命之缘。
于是他拔下酒袋的塞子,将酒袋送到嘴边便大口的喝了起来。那酒味一入喉咙便辛辣无比。他的脸色也在瞬间红遍了,直至耳根之下。
老人见状,微微一笑道:“在我的故里,像你这个岁数的孩童已经不屑喝这般清寡之酒了。” 随后接过楚客悲手中的酒袋大口的喝了几口,摇摇头叹道:“不若我苗疆酒烈,不若我苗疆之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