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经天从昏沉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封闭的土屋里,四壁全是非常潮湿的泥土。他的身下是一张简易的铁床,一张破烂的床单盖在他身上。
他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这里很可能就是一个地牢,一个坟墓。
他没有大声呼救,因为他知道,他是被绑架了,叫也是徒劳。
他想起来,他吃过晚饭的傍晚时分,接到了大学同学范俊仁的电话,约他在电影院门口见面,大家一起去看电影。
范俊仁来城市好几个月了,每天都会来找熊经天叙旧。熊经天跟他在学校的时候,交情很是一般,没想到毕了业,大家的情谊突然变得这么深切。
有一天,范俊仁突然开口找熊经天借钱,熊经天倒也爽快,立即把身上所有的钱币全部掏出来,递给他,总共有一百多块。
谁知范俊仁说:“你是在逗我吗?我要借一百万。”
熊经天瞪大眼睛:“你开玩笑,我哪有一百万?”
“别瞒我了,我已经知道你的家庭背景了,原来你是亿万富豪的孙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哦,你这是什么逻辑,我是富豪孙子,我就很有钱?”
“那是当然,你爷爷的钱就是你爸爸的钱,你爸爸的钱就是你的钱,亲情就是靠这样,建立起牢固关系的。”
“这个你就想错了,我爷爷是亿万富豪没有错,但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已经十来年没有联系了。所以,我真的没有钱。”
“是吗?这我真是难以理解了。你爷爷那么有钱,都不管你。我爷爷半毛钱没有,还把我疼得跟宝贝似的,他身上只要有一块钱,有半块钱就会给我花。”
后来,这对老同学,交往变得非常密切,经常聊起这些心酸的家事,范俊仁也越来越增进了对熊经天的了解,两个人的友谊看上去,也越来越深厚了。
那天熊经天一接到范俊仁邀请看电影的电话,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然后跟母亲说一声就出了门。母亲还叮嘱他,晚上凉,多穿一件衣服。
他步行走到那座僻静的立交桥下面,突然就有一辆越野吉普车疾驶到他身边,车门一开,冲下来四五个蒙面人,二话不说,一下把他拽进车里。接着吉普车疾驶而去。
他在车里拼命的挣扎,质问那些人是谁,要干什么。没有人理睬他,有人只给了他后脑一记重拳,他就昏了过去。
他此时在这个又脏又臭的土屋里醒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些人绑架他要干什么。
他首先在想,自己跟谁结了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从来友善待人,没有什么仇人。
这些绑匪怎么就知道他从那条路上走过呢?会跟范俊仁有关系吗?只有他知道我要去看电影。但是,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我的朋友,我们有过同宿舍三年的深厚友情啊。
不会的,不会是他,人怎么可以做到如此无情绝义、伤天害理。
他感觉到口渴,于是试着大声呼喊:“有人吗?给我一口水喝吧。”
他叫喊了好一阵,才听见外面有了脚步声。接着,小门打开,进来了一个蒙面人。
那是一个身强力壮的高大汉子,他拿着一瓶矿泉水,直接就喂给熊经天喝。
熊经天没有喝水,却先问一句:“你们是谁?为什么绑架我?”
那人不回答,抬手就给了熊经天一巴掌:“喝不喝?这么多话。”
那人把矿泉水瓶口强行塞到熊经天嘴边,一顿猛灌,水流湿了熊经天满脸满胸。熊经天被呛得直咳嗽。
喂完水,那人把瓶子一丢,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圆珠笔,强塞到熊经天手里:“给你妈写信,快点。”
“写什么?”熊经天仰头问。
“写什么?你没读书哦,叫你妈快点拿钱来,再不拿钱,我们就要杀人了。”
这下终于确定了,绑匪是劫财,不是寻仇,很可能范俊仁也在这里。
“范俊仁在吗?”他试探着询问。
“什么饭不饭,菜不菜?不认识。叫你写信,你没听见?”那人扬一下手,作势要打他。
熊经天本能躲一下,但并不屈服他。“你们要多少钱?”
“不多,只要两个亿。”
“两个亿?你们绑错人了吧,我家里哪有两个亿?我妈只是开干洗店的。你们也不瞧瞧我身上穿的,象生在有钱家庭吗?”
“少装蒜,谁都知道,全世界的钱都在你爷爷那里,两个亿在他那里,只是零花钱。”
“原来你们是打我爷爷的主意,我告诉你,我爷爷跟我们十几年没有联系了,他的钱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还是放了我吧。”
“放了你?说得这么轻巧。好不容易绑了你,事情做都做了,没拿到钱就放人,是不可能的。你爷爷要么拿钱,要么就来给他孙子收尸。”
“你是不了解我爷爷,我爷爷那种人只认钱,没什么感情的。你们只是白忙一场,他不会花钱来救我。”
“所以才要你给你妈写信,告诉你妈,不管采用什么办法,哪怕去跪去求、去偷去抢,一定到你爷爷那里拿到钱。你爷爷不疼你,你妈不会不疼你,她一定会不惜一切想办法。你还想活命的话,就赶紧写。”
“我妈能有什么办法啊,我爷爷又不喜欢她,这不是为难她吗?”
“那我管不着,他们不拿钱来,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你们太不讲道理。你们要钱直接去找我爷爷好了,干吗扯上我妈,我妈已经够可怜了,你们还不放过她。”
“好吧,你也不喜欢你爷爷对吗?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积极一点配合我们,等我们拿到钱,也分你一部分。你不是很爱你妈吗?你有了钱,就可以好好孝敬你妈,是不是?”
“你要我跟你们结伙,敲诈我爷爷?”
“你爷爷是个老混蛋,守财奴,他的钱不拿白不拿。”
“休想。我爷爷虽然没怎么关心我,但他还是我爷爷。我不会跟你们合作的,这太没有道理。”
那人火冒三丈,按住熊经天,又给了他一顿拳头。一边打一边说:“你要讲道理是吗?我现在好好给你讲一下道理。我是亡命之徒,拳头就是我的道理,你想听我讲道理,我就让你听个够。”
熊经天只是拼命挣扎,也不求饶。
那人打完,松开熊经天,再问他:“你写不写?”
熊经天擦一下嘴角的血,脖子一硬:“就不写,杀了我吧。”
“妈的,活得不耐烦了,是吧,老子就成全你。”那人暴怒着又挥拳冲上去。
这时,另一名蒙面人跑过来,把那人拉起往外面拖。“行了行了,你真把他打死了,我们岂不白忙一场?”
“臭小子,你最好老实点,要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那人走时,还回头抬手朝着熊经天恶狠狠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