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樱摸不着头脑,瞪着天真的眼睛,问道:“怎么了?”郑卉将她拉到一边,在她耳边小声耳语道:“主母扭了腰,你快去请王大夫来。”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醒悟过来,才慌张地跑向路面。
空荡荡的大街上,华灯初上,白玉兰花型的柱灯敞开着,花瓣舒展开来,丝丝扣扣,明黄色的灯光从花丛中散发出来,温暖了大街上流浪汉的人心。
她加快脚步走在街头,冷风灌进去,她不自觉拉紧了衣领,脖颈缩着,双手捂住自己的衣襟,头抵着,望着路面。
快到药铺,她抬起眼来,冷不丁瞧见了药铺的伙计手里正拿着厚实的门板,准备上拴打烊。
她忙上去阻止道:“诶,先别关,我有急事。”伙计停下了动作,眼睛睁着,看着她迈进门槛。
入秋的天微凉,静夜凉如水,她急急地搓了搓手,走到屋子里间,王大夫正趴在案台上写着药方。
她走到他身旁,焦急地说道:“王大夫,刘主母扭伤了腰,让您过去看看呢。”
王大夫一抬头,戴着银丝框眼镜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明眸善睐,洁白的牙齿透露出干净的生活习惯,洗的有些发旧的衣衫,碧玉扣子,是个讲究细节爱干净的人。
“怎么又是你这个小丫头。”王大夫伸出手,竖起食指,颇为惊讶。
殷樱莞尔一笑,身子左右晃动,眼睛观望着四周,如同两盏探照灯,最后视线定格在他身上,恳求道:“王大夫,您就去看看吧。”
王大夫略微思索,摸了摸唇边的胡须,笑着说道:“姑娘,你在外头等着,我准备一下就来。”
“好的。”她淡淡回答道。
她等候在屋子外头,隔着一个隔间,屋子里面温暖如初,好似有暖炉一般,暖流流遍全身,她打了一个喷嚏,身旁的小伙计正在安装着门板,蹲着的身子瘦小,看着勤劳,手脚利索。
“丸儿,等一下再关门,待我去刘府瞧瞧。”王大夫从里屋走了出来,药箱里透出一股浓重的药味来,她不禁捂住鼻口,眼睛打探着药箱的盖子,嫌弃又好奇地问道:“王大夫,什么东西药味这么重。”
王大夫神秘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丫头,待会就知道了。”说完随同她一起回了刘府。
宽敞的路面,两盏明黄色的纸灯笼在暗夜中发出莹莹的亮光,上面写着刘字,是红色的,醒目,如同鲜血浇灌下的花朵,诡异又瘆人。
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秋意袭来,抱紧了自己,脖颈往单薄的衣领里面缩着。
冰冷的地砖,整齐方正,硬实的质感,铺在刘府的大地上。
秋风呼啸,冷风偏锋,从缝隙中灌入,好似有万千鬼魂在风中摇曳呼唤,她不禁捂住了耳朵。
王大夫笑了一声,这笑意带着一些暖意,让这个初秋不再寒冷。
到了上房,刘白凤正歪坐在黄花梨木木床上,左手耷拉在腿上,右手扶着腰身,呻吟着,痛楚遍布腰间,惹得她哎呦哎呦叫唤个没完。
她低着脑袋,双手交搭着,抬起眉眼,“主母,王大夫带来了。”刘白凤气的牙痒痒,责怪道:“怎么现在才来?还愣着干嘛,快点上药。”
王大夫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她腰间的筋骨,淡淡一笑,客气地说道:“主母,莫慌,不过是扭伤了,涂点药,好生休息便好。”
说完他将药箱放在黑檀木桌面上,打开八宝菱形盖子,拿出一包粉末,一个小塑料碗儿,一把搅拌勺子。
殷樱聪明机灵,会意,走到木桌旁,将粉末倒入碗内,接着又倒入一些冷水,用勺子搅拌均匀,这药粉便和成了浓稠的泥汤,黑乎乎的,夹杂着颗粒,好似冬日吃喝的芝麻糊一般。
她走到刘白凤身边,刘白凤看了她一眼,疼得闭了眼,唠叨道:“你倒是快点,快疼死我了。”
殷樱噗嗤一笑,拉起她的衣角,掀开,将浓稠的药泥均匀抹在腰间,好似在脸上抹面膜膏一般,一点点,一处处,细细涂抹,不落下一处空隙。待涂完,再用纱布裹紧,打个结,便完好。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刘白凤展露出轻松的微笑来,指着腰说道:“王大夫不愧是神医,腰没那么疼了,还感觉有点凉丝丝的。”这股凉意如同薄荷一般,渗透进她的神经。
王大夫走后,殷樱走到幽兰轩,看见郑卉正在院子里面剥着栗子,深褐色的外壳,金黄色的内瓤,个个结实,个头颇大。
殷樱诧异地问道:“姐姐,这种粗活让下人干就行。”郑卉摆摆手说道:“我要亲自做栗子糕给霸天吃,他呀整日在街上吃饭,没有吃好过一顿,要给他补补。”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姐姐待大少爷真是好。”郑卉看了她一眼,羞涩一笑。
她问道:“这刘主母是怎么扭到腰的?”郑卉叹了一口气,欲哭无泪,又忍俊不禁,她被她这哭笑不得的表情逗得手足无措,更增添了一丝对事情真相的好奇。
昨日,是刘白凤外出寒山寺礼佛的日子。刘霸天和郑卉早早起床,二人一同打点,陪着刘白凤出发去寒山寺。
门口,一辆马车蓄势待发,那是一辆暗金黄色铜钱纹样的马车,看着高贵大气,又富态十足。
郑卉扶着刘白凤,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提醒道:“娘,小心看台阶,别摔着了。”刘白凤满心欢喜,自己的儿媳亲自扶自己,她心里乐呵,甚是满意。
满脸堆笑的主母上了马车,郑卉随后踏着踏板坐到了她身旁,刘霸天最后一个上马车。
马车开始往前奔跑,车轮毂在山间行驶,到了山脚下。
宁静的早晨波涛暗涌,一个劫匪看到马车如此富贵,想必这车主人非富即贵,于是动了打劫的念头。
马车停下,刘白凤刚从车上下来,一身暗金色的郁金香纹样的袍子遮盖住她臃肿的身材,天气有些热,她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