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决定暗下来了,风也开始吹起来了。小循邀请少则去他在九慰村的老家做客。
小循在九慰村的老家只有他的外婆在而已,他的父母没有一起回来,这几天小循也暂时住在这,但是明天就要走了,要到下个礼拜五的傍晚才回来。
少则和小循的外婆在小时候是有见过的,但是现在感觉已经很陌生了。
回去的路上,夕阳最后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一会儿印在地上,一会儿印在墙上。
几个农民将他们家的牛牵回家,头上带着笠,笠斜着下来,将他们那已经被时光摧残了的容颜挡住。
又有几个还小的孩子从少则他们身边跑过,在风中,脸上欢笑着,那张笑脸,因为有玩伴的陪伴,才不会害怕冷风,少则站住看着那些孩子一步一步跑远去,才知道若倚在昨天流泪的原因:现在不是小时候了,时间已将七个人的天真抹去了,曾经那张应该珍惜的笑脸走了。
少则想着:这些年,喜欢留恋过去的若倚,应该很孤单吧,一直想着那七个人的若倚,应该很寂寞吧……
小循见少则停下脚步,自己也跟着停下来,“怎么了?”少则晃过神来,跟小循摇摇头,继续迈开脚步。
吃过晚饭后,少则和小循来到戏台前的大树下蹲着等若倚。大树旁边有一盏路灯,正开着,其它路灯也亮着。
路灯的这对面也是一条小巷,里面暗暗的,全长只有一个路灯,在少则那里看来,路灯就像是小巷的尽头,在黑暗中能看到的房子只有离少则他们十米左右的房子,那些房子看起来都是建好十几年了的。
今天的社戏还没有开始,但是台上的灯已经打开了,幕布还放着,要到七点半才开始,现在还有三刻钟的时间呢。
刚好到了七点,已经有其他村的小贩来到这里了,九慰村的男女老少也开始从家里出发,其他村的人也有一部分来了。
快七点半了,晴弦、音月和另一个女生从大树下走过,说着在大祠堂那里有人几个人打架的事情。
“喂,等一下,你刚刚说大祠堂那里有人在干什么?”少则将她们叫住。
晴弦和音月回过头来,认出来是昨天晚上刚见过面的,“是你们啊。”
少则和小循点一下头。
“在大祠堂那里,有好几个人拿着武器在打架……”
“喂喂,泽璃,晴弦。”从小巷里又走出来几个女生。泽璃是另一个女生的名字。
少则和小循跳起来,赶紧往大祠堂那里跑去。少则和小循走后,旭米的车也刚好停在大树下。
神灵和弩箭灵跟上了他们,进了祠堂巷,神灵和弩箭灵发出光芒来照路。
拐了几个弯,终于到了大祠堂。少则和小循站住了,没看见人但是有敲击声。
小循听着敲击声,带着少则到了一个祠堂,那里敲击声很大,但是门关着。少则推开门,映钺、镰灵师、阿溢、刘秋炽四个人在和双叉王灵的契约者打的不可开交。
双叉王灵的契约者是一个雇佣兵—杨铎龙,现在反乡了,却还在做一些说不得的事情。他在七点过的时候提着篮子来到这个祠堂,是来上柱香的,却碰巧遇见映钺他们几个,香还没点着就和映钺他们几个打起来了。
“这…这…这个王灵体和它的契约者很强吗?两个王系灵对体再加两个灵系灵对体还可以打这么久。”少则问。
“他靠的应该不是王灵体的力量,应该是体术,如果契约者不强的话应该早就没了。”小循说。
“少废话,赶快来帮忙。”映钺喊道。
“哦,神灵!”“弩箭灵!”
“你准备输出,近战交给我们。”
少则一上去就是使用很久没用了的戒灵决,这次地上没有什么可卷的,只能靠无形的风和地上的灰尘。
镰灵师和阿溢车轮战暂时拖住杨铎龙,映钺将力量凝聚起来,刘秋炽和镗灵也不示弱,镗的头部直发着光。
杨铎龙摆脱掉镰灵师和阿溢,正好背对着少则,少则趁准这个时机,剑一下子就劈下去,“嗷嗷!”杨铎龙十分疼痛,刚回过头,映钺就跳起来,双钺在杨铎龙的背上划了好几下,刘秋炽转一下身,用镗也给他补了一下。杨铎龙腰弯下来,像是在鞠躬,双叉都掉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
双叉王灵见此情况也是着急,但是着急也没用,也没法附身在他身上,自己的实体也在启王盒里。
杨铎龙身上的护罩还没有被打破。他一只手拿起叉,勉勉强强支撑着身体站直起来。
少则想就这样来用锁灵印封印双叉王灵吧,刚收回剑,护罩也撤掉了,做出手势,杨铎龙提起叉,瞄准他的肚子要插过去,说时迟那时快,镰灵王快速将他钩过去,救了少则一命。
“穿灵印!”小循弓上的那只箭,箭上附带着穿灵印,弩箭灵有点喜欢引人关注就喊了一声,小循嘴闭着瞄准杨铎龙,电光火石之间,箭就离弦了。
箭成功破坏掉杨铎龙身上的护罩,一起跟着消失了。无声无息之中,双叉王灵就被封印回启王盒。
后事交给了映钺和镰灵师,因为他杀了人,杀了安音娅的家人,现在受伤了,要先带他去医院医疗,然后再带回去。关于他的委托人纪翼久,只能稍后再商量。
刘秋炽要在九慰村内找纪翼久,阿溢继续守祠堂。
少则和小循慢慢走回村头,“得亏有你们,不然我刚刚就死定了。”少则说。
“不用谢我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等一下我不好跟若倚交代。”
“为什么这么说?”
“你和她的心思我可是知道的,因为和弩箭灵达成契约后,它就给我了我读心术的能力,然后,昨天晚上我就一直在用读心术,直到回家前。”
“这么说…你…”
“嗯,跟你说吧,其实若倚她昨天并没有那么伤心,只是当时旁边有个烧烤摊,她接受得了烧烤但是接受不了油烟,所以昨天是被熏哭的,估计哭到很晚吧。”
少则呆呆地走着,想起来昨天他们那里旁边的确有一个烧烤摊。
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村头,这时候比起刚才,热闹了许多,社戏已经开始,卖棉花糖、冰糖葫芦的今天也来了,小孩子的喜爱的气囊乐园也有,抓娃娃机和街机游戏也来了。
“你觉得若倚会在哪里?”少则问。
小循右手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放在脸上,耍帅回答说:“你问我干什么?她喜欢的是你,喜欢她的也是你,所以,这个得问你。”
“中二是病,得治,该吃药就吃药。”
小循情绪激动地说:“完了完了,我变得跟弩箭灵一样了!”
在和神灵、钺灵师聊天的弩箭灵突然像地球人一样打了个喷嚏。
“不不不,你小时候就这样了,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若倚在昨天的村头空场的湖边那里等着,旁边是一个人在烧烤,她是故意在那里的,在挑战着那些烟,烟也在故意往她那里飘去,她的眼睛又开始流眼泪了。
“先去那颗树那里等等看吧。”少则说。
“嗯,我也正好有点渴了。”
两个人刚走过昨天晚上的烧烤摊,若倚跑上来抓住少则。
“我先去买饮料吧,你们到停车的地方的健身器材那里等我。”小循指着空场停车的地方。
摆器材的地方有些暗,那里没有灯,但还是有四个人在那里,少则和若倚听小循的话走到那里,四个人都是和少则同年级的,但是少则都好像没见过他们。
少则和若倚往坐蹬训练器那里走,那里两个位置都有人坐了。
“走吧,值久。”他们一个人说道,坐在坐蹬训练器上的两个人站起来,其他两个人也走过来,他们碰巧要离开了,无意间给少则和若倚让了位。
少则和若倚都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光,只有唱戏的声音,不仔细看别人还以为这里没有人。
小循买饮料还没回来,少则和若倚两个人心里都有话想问对方,却又不敢问,想想还是窝在心里,虽然憋着很不舒服,但想想还是藏着掖着好一些。
“呃,小循还没回来呀。”若倚主动开口说话了。少则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点点头就带过了。
“我们去大祠堂那里吧。”
“嗯?大祠堂?”
“嗯,小时候你把我拉进去的那个大祠堂,你应该还记得吧。”
“嗯,只是没想到你还记得。”
“那,走吧。”
“诶,不等小循一起去吗?”
若倚站起来,“嗯,今天咱们两个也忘恩负义一次。”
“忘恩负义?貌似不能这么说吧,看来你语文不及格啊。”
若倚拉着他,“管他呢,意思你能理解就好了。”
两个人走了,小循还没来。其实饮料已经买好了,只是小循一边偷偷喝着,一边躲在车后面看着他们,不想打扰他们。
两个人到了祠堂巷,那里除了守祠堂的阿溢,就没其他人了,吹过的风加上没有颜色的路灯的光,让祠堂巷仿佛是通往地狱的路。少则和若倚呆呆地站着,像死去的人的灵魂在等待接应的人,阿溢拿着双叉,像地狱的恶魔。
少则看着这里一片寂静,也没看见阿溢和阿溢的人影。“看来人都走了。”
“什么人?”
“我和小循、映钺、镰灵师还有其他两个人,我们几个刚刚在这里有封印了一个王灵体,现在应该是都走了。”
“这样啊,看来又是一个活不过半集的契约者和王灵体。”
少则和若倚慢慢走到大祠堂门前,少则伸手推门,被阿溢叫住了。
“大祠堂是不可以随便进去的。”
“我们知道,但是我们小时候已经进去过一次了,先祖要罚下来的话也不过是加重一些而已。”少则说。
“其实你们也不是不可以进去,只要你发誓不会拖累全村人就行了。”
“好,我发四,如果拖累到全村人,惩罚什么的管他呢,就想怎样都行。”少则用方言说着。
阿溢听得出来少则是在开玩笑,右手举起叉,对着少则的脖子,想了一下又放下来,“算了,看在你帮我封印了双叉王灵的份上,你们进去吧。”
“谢了。”
少则打开门,神灵和弩箭灵刚好回来了,神灵听说后,发出光芒来给少则和若倚照明,其实它也想进去看看。少则和若倚夸过门槛,阿溢也去了别的祠堂。
少则和若倚在大祠堂里环了一圈,除了先祖比其它祠堂多,奉供的也多,和其它祠堂就没多少差别了。
若倚发现在门旁边有一块木板,刻着字,把少则和神灵叫过来了。木板上清晰地刻着的是一段词:
冰淋女
世界好,社戏台上闹,下百许椅,洗耳恭听台上音。来此三年,寻曾呼声者,思往家,遥记家中爱女。不知何时归,汝可安好?心头有绪,声如海浪鸣。若某朝有一日,已寻至求者并济之,后带极寒冰灵归冰淋,见汝之时,不知可否似儿时,同笑一景、同织一衣、同食一粮、同浴一池、同息一窝、同仰一星河。
少则跟着念了一遍:“冰淋女,世界…”
若倚问:“这个什么意思呢?”
“果然你语文不及格,这个应该可以直译,就是这个世界很美好,唱戏的在台上唱戏,台下有很多人,对社戏的声音洗耳恭听。来到这里三年,应该是一直寻找那个唱戏的人,那人很思念家乡,心里牵挂着女儿或姐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不知道你过得怎样,心情很不好,如同海浪汹涌的声音。如果在某一天,找到那个人并救了他之后,下一句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跳过,就见到你的时候,不知道可不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一起对同一种场景笑,一起织衣服,一起吃饭,一起在浴室里洗澡,睡在同一个背窝里,一起看有星星的夜空,就这样。”
“看来是想家了。”
“应该是吧,不过为什么大祠堂里会有这个?”
若倚摇摇头。
“好了,回去吧。”少则说完先走出去了,若倚发了会儿呆,眼睛看着那些字,戴在脖子上的杯子项链突然闪出一道光,若倚回过神来光就消失了。
“等我一下。”若倚跑出去将门带上,少则就站在她前面。
回到村头空场,小循做在坐蹬训练器上,饮料有给他们留着,方玖玫和方柔镜也来了,都喝着饮料。
少则和若倚慢慢向他们走去。“你们两个终于也来了。”若倚一边走一边跟方玖玫和方玖玫说。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说才对吧,话说你们来晚了,没能看见小循送手链的场景,那中二的气氛真的是可以笑死。”方玖玫一边笑着一边说。
少则问:“送给了谁呀?”
“当然是我这好姐妹柔镜啦。”
柔镜有点害羞,脸有点红,那里没有灯光别人也看不到。
“什么样子的?我们想看看。”若倚和少则走到柔镜那里,柔镜将带着手链的手伸出来。
那条手链是红色的,是小循自己编织的,挂着一个爱心形的玻璃块,也是小循自己去别人家的厂里打磨的。
“很漂亮诶。”“没想到你也是挺有城府的。”
小循手弄在脸上,说:“没办法,我就是这样,记住,心灵手巧这一类词已经不能够形容我了。”方柔镜眼神立刻被他给吸引了。
少则说:“我还是那句话,中二是病,得治,该吃药就吃药。”
方玖玫说:“他这样估计也就柔镜才会喜欢吧。”
……
那时候开始,若倚每天晚上都会回九慰村,少则都同她一起去,有时候慢慢走着去,有时候旭米也开车载他们去。社戏只有一个星期,其他时候是去找方玖玫和方柔镜她们的,一直到新一年的一月十七号,少则开始放寒假的那天。